第31章 黃雀在後
擺在陳元面前的是一份獵頭公司的推薦書，那是今年三月三日發出的，回複推薦書的時間是三月十五日，十二天的時間獵頭公司就為他找到了下家，這份推薦信的來源要歸咎于陳元的母親陳麗，年前陳元在這間公司呆的時間就滿4年了，在年前跟陳元一個級別的經理候選人在公司剛滿3年，就被調到分部升為職業經理，本盼着這個職位的陳元心裏一時有點不平衡，在跟母親聊天期間把煩悶的心情透露了出去。
陳麗一直認為大兒子比家族其他的孩子要有出息多了，至少他進這家國企全靠自己的努力，而沒有動用家裏的一毛錢跟一點關系，堅持到今天的成績，眼看着能夠得到他所要的職位，同時能在s市大放異彩，卻跟那個職位失之交臂，又不知道下一次機會會在什麽時候，陳元現在的師傅元霖又是個不容易超越的經理人，于是陳麗就着陳元的成績跟能力還有他的經歷找上了獵頭公司，渴望從他們那裏再給兒子謀取一個更好的職位，如果不能在一個公司超越自己的師傅，那麽就到別的公司跟師傅站在一個天平上鬥争。
這一切都是陳麗單方面進行的。
直到收到推薦書陳元才知道陳麗做了這樣一件事情，看着推薦書上的待遇，他有點心動，可是又顧忌着這間公司把他帶出來，給他機會，并培訓了他，才讓他有了今天的成就，要是不聲不吭地跳槽一定會被行業唾棄。
當時戴聖也知道了，在陳元很煩惱的時候，她跟陳元說，“每一個公司注重的不一定是你的能力，但是一定注重你的人品跟職業道德，在公司他們沒有對不起你，你就沒有理由跳槽。”
一句話點破了陳元的煩惱，于是他把推薦書收了起來。
然，今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陳元，我相信你是明白的，當初簽合同的時候，協議裏有一行醒目的字體，你現在能記得起來嗎？”元霖雙手交叉在跟前，眼眸盯着陳元。
“知道。”陳元躲着元霖的視線，低低地說，“不可存有異心，異心者
永不錄用。”
在這個社會競争力大，陳元這種被作為經理候選人的人才他們基本參與了公司的所有機密，離開一個人必須清盤處理，所以非常避忌這種公司還在給機會而自己心往外跑的人。
“你明白就好，收拾收拾。”元霖眼底閃過一絲可惜。
“我需要解釋。”陳元不甘地說，“找獵頭公司并不是我自己自願的，是我媽媽操作的，如果你不信可以調出這份資料。”
“陳元，你知道為什麽年前的職位沒有挑選你去嗎？就是你欠缺承擔責任的能力，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機會其實比別人更大，而你沒得到，是你不夠努力。”元霖意欲陳元将母親擡出來不道德，如果他沒動心思，這份推薦書應該早推回獵頭公司了，可惜他沒有。
“我……”
從天堂掉下地獄的感覺不過如此，眼看着還有半個月他的候選人又有一次機會轉正了，就在這個時候他離開了這個企業，從此也離開這個行業，意味着五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陳元不缺錢，可是他的職業生涯被擊潰了。
收拾東西的同時他一直在想他當初把那份推薦書放到哪裏，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會被翻出來，拉開抽屜，一個相框掉出來，摔在地板上，玻璃碎片搭在相框裏那對戀人的臉上，女人的笑容仿佛被玻璃隔開，看得不真切。
他彎腰要撿的那一刻，腦袋閃過一個畫面。
推薦書他當初順手交給了戴聖！！
有時覺得人生其實是可怕的，分手之後也會成為敵人，仇人，互相算計着對方，剛買的奧迪q7疾馳在公路上，随便一踩油門加快，駕駛座上的男人臉色随着窗外的燈光不停地變換，難看又蒼白。
“袁徒今天晚上加班？要不要給他準備宵夜？”林素身體剛好沒多久，可是她是不能閑着的人，在屋裏走來走去。
“準備吧，他這幾天都在吃快餐。”戴聖懶洋洋搭着沙發的把手，袁徒的公司剛開沒多久，他需要經常加班，送她回家之後匆匆地趕回了公司。
“快餐這東西不能多吃，現在電視裏說了到處都是地溝油。”林素把米掏出來洗。
“嗯。”她也在上班，不能給他送餐，不然就給他送去了。
“婚禮的事宜都安排好了，這幾天你跟公司請個假，把剩下的一些事情安排了。”袁徒被趕出袁家，相當于沒有父母親，林素也不敢跟他開口說請他父母過來，這難以啓齒的問題她就留在心裏，沒了親家的幫忙，林素一個人忙活得也挺辛苦的。
“好。”戴聖心裏也有這個想法。
桌子上的手機就在這時突突突地響起來，她伸手接過，看到來電名字，頓了頓，唇邊譏諷一笑。
“喂。”
“好，那你在樓下等我。”
說罷戴聖挂了電話，站起身，吸拉着拖鞋走到鞋櫃換上出門的鞋子，跟林素交代了一聲，拉開門就出去。
看着電梯下降的樓數，她表情很平靜，像暴風雨前的那種平靜，她接到的那個電話的人卻不是能讓她平靜的對象。
小區門口停着一輛閃着後車燈的黑色小車，車身光亮，車牌一看就是新挂上去的，戴聖腳步頓了頓，朝那輛車走去。
與此同時，從後視鏡看到鏡子裏的身影走來，駕駛位上的車門打開，高大的男人下了車，一手撐着車頂，看着不遠處的女人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在一個月前，他還狠狠愛着這個女人，在一年前，他還計劃着跟她的未來。
然，現在他們卻只能相互恨着。
戴聖剛靠近車子，身子就被他一把拉過去，壓制在車門上，她氣憤地掙紮“你要幹什麽？放開我。”
“獵頭推薦書是不是你寄到我們公司的？”他眼眸裏印着她的臉，幾分扭曲。
“你在說什麽？我不懂！”她繼續掙紮，手腳并用，想推開他。
“別裝了，當初我把它交給你，說做個警惕，你收起來了，現在它出現在我上司的手裏！你還想狡辯？”他的眼眸深處是痛心，沒想到她會這樣來報複他，而他明明什麽都還沒有做，僅僅只是找上袁徒的父親而已。
她停止掙紮，看着他。
半分鐘後，她冷笑，“是，是我寄到你公司的，可是相比起你做的，我的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他瞪着她，她不承認他還有借口替她開罪，可是當她承認了，他一口血來到了口腔前，他雙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用力地朝車子撞去。
砰了一聲，砰了兩聲，他發狂的眼睛在她眼裏成了一只怪獸。
“明明我什麽都沒做，可是你卻這麽對付我，你不愛我沒關系，你跟別的男人跑了也沒關系，為什麽還要害我！”他低吼道，痛苦跟不甘交織着，動作越來越用力，她感受到疼痛開始掙紮。
場面一時很混亂，而離那麽遠的小區保安則沒發現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你沒做什麽？你讓我吃山楂，讓我流産，你還說你沒做什麽？！”戴聖低頭咬住他的手臂，他一時吃痛松了幾分，她快速地一腳踹上他的小腿，陳元狠狠倒退了兩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戴聖，“你說什麽？流産？你流産了？！”
“你驚訝什麽？不都是你做的嗎？那杯牛奶不是給我喝的嗎？裏面溶了大量的山楂不是嗎？”她冷笑地看着他，後背跟身子疼得發顫。
“不是我做的！”他堅定地說，“我還愛你，我不會傷害你的，即使我很讨厭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他讓我不得不放棄你的，可是我不會害他，我沒那麽殘忍。”
“你……”她看着他，帶着探究。
陳元點頭，“不是我，我找你去那家店，只是因為我懷念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我知道這樣很愚蠢，可是我就是懷念，才會讓你去的，但是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直到今天，我對你還是……”
後面的話他沒說，可是她隐約知道，卻又不想承認。
然，如果真不是陳元，那麽她就恨錯了人，做錯了事，還讓真正害她的人逍遙法外了，她心神一時混亂起來。
“你們在幹什麽？！”一道欣長的身子走近，看清是戴聖将戴聖一把拖到身邊，丹鳳眼微眯，帶着寒意看着靠在車邊的陳元。
陳元毫不示弱地看着他，眼裏也是一時就冷了下來，他可以原諒戴聖，卻不能原諒眼前這個橫空出現的男人。
接觸到袁徒熟悉的氣息，戴聖緊靠着他，咽哽道，“孩子不是陳元害的，可是是誰害的，誰在我的牛奶裏面下山楂，袁徒我好混亂。”
敵人在暗，她在明，這樣不可捉摸的感覺才是最可怕的。
被戴聖依靠，袁徒七上八下的心回歸原地，帶着幾分滿足感，收緊手臂，“我會找出來的，會找出到底誰才是害我們孩子的，你安心上班安心調理身體。”
陳元瞪着眼前視若無人依靠得這麽和諧的兩個人，一股酸楚讓他的拳頭捏成一團，袁徒懷裏的女人明明是他的，是他的。
丹鳳眼突然擡起來，揪住陳元的視線，薄唇冷冷地，“你，以後，離我老婆遠一點。”
陳元氣得咬碎一口牙，他心裏拿了千萬把刀将袁徒砍成碎片，轉身拉開車門，坐上駕駛位，踩下油門，狠狠地将自己跟車抛出去老遠。
“別哭了，我會找出那個人的。”袁徒親吻戴聖的額頭，攔腰将她抱起，戴聖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脖頸處低泣。
“可是我害了陳元，我把獵頭公司的推薦書交給了他的上司，他現在……被開除了。”戴聖越說越難受，她一直以為是陳元，才想方設法把那份不知被她塞到哪裏的推薦書找出來，然後寄給陳元的上司。
她跟陳元的上司有過幾次會面，彼此都略有交情。
“你沒做錯，這事情遲早會被捅開的。”袁徒并不覺得陳元可憐，這個社會優勝劣汰，陳元當初把推薦書燒了或者退回去就不會有今天，他留着估計有目的，可惜最後沒達成目的，還被反咬了一口，只能怪他太蠢。
“可是……”她依然沒得到救贖。
“你別想着去幫他！我不允許！”袁徒冷着嗓音霸道地說，陳元那餘情未了的眼神在他眼裏刺眼得很。
戴聖仰着頭看他。
袁徒低下頭看她。
兩個人的眼神相互較勁。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袁徒率先敗下陣來，略委屈地說，“老婆，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健康。”
“你看我的眼神就很健康了？”她冷冷勾唇。
半斤說八兩，不要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