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什麽東西
第七十四章什麽東西
陸湛澄說他做的一切,就是要逼朝家人和曲休把火燒到他們身上。
朝陽一開始不明白陸湛澄這句話的含義,但是等她留意到網絡上愈演愈烈的輿論浪潮,見識到朝家和曲休十多年前的失敗婚姻是如何一次又一次被拿出來曝屍鞭屍的,她忽然理解了陸湛澄先前所謂天子之怒的真意。
陸湛澄無休止地驕縱艾倫,半誘半逼地将這個孩子帶到朝雲月面前,利用年輕人的無知無畏去挑戰朝家長女的權威,導火索一旦點燃,他這個幕後推手便加足馬力推波助瀾,勢必要将火燒到朝家不得不出面的地步。
十幾年前王子與灰姑娘的婚姻被搬上舞臺,這本是萬千少女最遙不可及的美夢,如今卻成了街頭巷尾最被津津樂道的醜聞。
朝家為保顏面勢必大舉進攻曲休,将這位歐美時尚圈的超級設計師抹殺到片甲不留,什麽才情,什麽美貌,在朝家言論下,她不過是個愛慕虛榮心機狡詐的女人,為攀高枝甚至願意出賣婚姻和骨肉。
而曲休的幕後團隊必然反擊,在他們對外一致的通稿中,曲休被塑造成了身負夢想,不甘豪門束縛碾壓的傳奇女子,放棄最初的愛情,只為得到靈魂的自由,也正是因為這種靈性,她名下的衣服才能帶給女孩們最桀骜不馴的美。
網友們不辨真假,卻也願意在這場盛世狂歡裏來一場說罵就罵的站隊與撕逼。
這些遠遠不夠,朝陽堅信,陸湛澄要的絕不僅僅是遠隔千裏的網絡罵戰,他辛苦“栽培”艾倫,千方百計讓他成為導火索,最後成功被扣押在元家,這些,完全就在逼曲休回國救子。
曲休如今在時尚圈雖已獨當一面,但她的華裔背景還有諸多不便,因此,她的好萊塢丈夫就是她的超級盾牌,可攻可守,她若想事業穩步上升,家庭必須和諧,救艾倫,那是當務之急,不可不做。
用艾倫引曲休回國若是整個計劃中的第二步,那麽,這至關重要的第三步又會下在誰身上呢?
這問題朝陽有答案,卻不敢輕易下結論,直等到晚上回到家,才下定決心問陸湛澄。
陸湛澄難得沒把工作帶回家,夜深後直接洗漱,此刻正靠在床頭讀一本外文經濟理論書,網絡上吵翻天的形勢全與他無關,悠閑自在,讓人看着便覺得輕松。
朝陽上床後與他并排靠在床頭,“你設計艾倫是為了讓曲休回國?可你怎麽确定她必然回國?以她現在的名氣,kloss的支持未必是必須的。”
陸湛澄翻過一頁書,笑道:“确實不是必須,但是兩者相較取其輕松快捷,這難道不是她一貫作風嗎?一個只能依靠男人往上爬的女人,再有才華,也注定要仰人鼻息一世。”
朝陽癟嘴,“這話不好聽,不愛聽。”
陸湛澄失笑,放下書,将朝陽摟進懷裏,“菟絲花開得再燦爛,終究沒有自己的脊梁骨。”
朝陽順勢摟住他的脖子,馬上就是四月了,春已暖,花已開,兩個人穿着舒适的睡衣抱在一起,既不覺得熱,也不覺得冷,正是恰恰好的季節。
陸湛澄的手在朝陽後腰捏了捏,笑道:“剛說別人是菟絲花,你就柔若無骨給我看,這是專注打我的臉嗎?”
朝陽将臉蹭在他懷裏,悶悶笑了半晌,又問:“可你為什麽非要她回國?”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設計曲休回國?”陸湛澄反問。
“自然是因為她有影響力。”朝陽答道。
陸湛澄點點頭,又問:“曲休的影響力,在誰身上最深不可測,最具五雷轟頂效果?”
這詞形容的,朝陽哭笑不得捶了下陸湛澄胸口,“還能有誰?”
自然是十多年前被抛棄離婚的朝雲安。
朝雲月在曲休離婚後動用關系讓她十年不能回國,除去對她厭惡至極,自然也是因為幺弟情傷過重,不宜再相見。
十年,要用十年嚴格限制阻斷這倆人的相見機會,足可見曲休對朝雲安的影響力多麽深遠。
“你要讓他們倆相見。”朝陽猛地挺起身,皺眉,“當初許諾永世不再相見的人是他們,他們倆一個驕傲一個冷漠,讓他們相見……”
朝陽只覺不妥。
曲休或許已經将朝雲安當成陌生人,但朝雲安這輩子也不會把曲休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她太重要了。
“曲休想從元家和朝雲月手中救走兒子,最有能力提供幫助的人是朝雲安。”陸湛澄也坐直身,從背後抱緊朝陽,認真說道:“朝雲安幫不幫忙無所謂,我只要他從曲休不惜損己救子的行為中想起一個人。”
朝陽怔住。
陸湛澄握着她的手,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句,“你有多久沒見過你爸爸了?”
朝陽搖頭,“不記得了。”
朝雲安避她如避曲休,哪怕年年春節同住屋檐下,他也真能做到避而不見。
“同樣是孩子,曲休越是不惜代價求朝雲安幫忙救艾倫,朝雲安越會想起曲休這些年對你的不冷不熱,接着他也會想起自己的冷漠自私。我要讓他知道,哪怕艾倫犯下再大的錯,曲休作為母親也會保護他,但是,十多年前的你,一點錯都沒有,卻遭受了人生最大的不公,同時被父母抛棄。你問我為什麽要讓他們相見?因為,我要讓他悔,讓他恨,讓他悟,讓他想起自己也是一名父親。”陸湛澄靠在朝陽耳畔,輕聲嘆息,“我實在不願說這話,但你我都知道,以我目前的能力,真要和朝家對抗,哪怕拼死護住了你,那也是不周全的,因此,我只能強行召喚出理應是你人生最強大守護者的那個人,到時候,我會為我做的這一切向他道歉,我會誠懇地請他幫助我們。”
朝陽想笑又想哭,最後惆悵良久,只問了聲,“這就是要燒到我們頭上的火嗎?”
艾倫是魚餌,強行釣回了曲休,曲休又成了另外的誘餌,将朝雲安從黑暗的山洞裏拉扯出來,朝雲安是朝家這一代的王,再為情所困,也有撼天動地的能耐,也只有他,能從朝家老爺子和朝雲月手中徹徹底底保下朝陽。
從見到艾倫那一刻,陸湛澄便開始布局,他下了一盤聲勢浩大的棋,只是為了讓朝陽真正自由。
他押下的是他陸湛澄努力至今的一切,權利、財富、事業,稍有不慎,朝家一個反噬,他幾乎就是螳臂當車,可他還是賭了,賭曲休被鉗制的人生,賭她的不敢輸,賭朝雲安對朝陽的不舍,賭他心中尚存的父愛。
朝陽驀地起身下床,在卧室裏來回走動,像只無頭蒼蠅。
她很不安,她完全沒有自信。
陸湛澄靜靜看着她,既不勸,也不安慰。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半晌,陸湛澄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陸湛澄瞥了眼來電號碼,笑了,“終于來電話了。”
“誰?”朝陽緊張地猛回頭。
陸湛澄笑道:“朝雲星。”
“二姑?”朝陽飛撲過來,伸長耳朵要求共享來電。
陸湛澄直接摟住她,接通了電話。
朝雲星開口便道:“陸湛澄,你這招釜底抽薪,就不怕我大姐察覺過來後,弄死你?”
“至少你比她先察覺到了。”陸湛澄笑道:“一開始我也沒十足把握,但是現在,我有百分百信心了。”
朝雲星嘿嘿笑了兩聲,卻是贊賞道:“早知道你前途不可限量,沒想到勇氣也是可嘉。你想引老仇人相見,可惜,曲休第一個找上我了。”
“她很謹慎。”陸湛澄似乎早有預料,胸有成竹道:“朝雲月與她有仇,朝家二老她不敢打攪,朝雲平又是出了名的自掃門前雪,她當年愧對朝雲安,朝家裏也只剩下你是她敢冒險聯系的了。”
朝雲星冷笑,“原來你把我也算計進去了。”
“不敢。”陸湛澄語氣謙和。
朝雲星氣哼哼道:“把電話給朝陽。”
朝陽很快出聲,“姑姑!”
“朝陽,這個陸湛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朝雲星忿忿不平。
本來緊張兮兮的朝陽噗嗤笑出聲,“他呀,他當然不是什麽東西。”
陸湛澄直接将朝陽橫抱起來,順手還掂了掂。
朝陽吓了一跳,迅速捂住嘴,這才沒讓自己對着手機驚呼出聲。
“朝陽。”朝雲星換了語氣,柔聲問道:“你想見你爸爸嗎?”
這回,朝陽毫不猶豫答道:“想!”
朝雲星沉默片刻,毅然道:“好。”
一個字後,朝雲星挂斷電話。
陸湛澄長出一口氣,好似剛剛有多忐忑。
朝陽一手搭上陸湛澄脖子,近距離斜睨他,“其實,你也把我算計進去了,對吧?知道我其實想見爸爸,只要我開口,二姑一定會幫忙。陸湛澄,你把人心拿捏得很準嘛,哼哼,二姑說得對,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朝陽把朝陽放到床上,就勢俯身壓下,迅速親點數下她的嘴唇,“想知道我是什麽東西,自己來拆解探究啊。第一步,你需要先脫掉我的衣服,看看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