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假公主
第五十四章真假公主
“你是不是想和我結婚?”朝陽問陸湛澄,毫不客氣,毫無矜持。
陸湛澄卻也厚着臉皮反問,“何以見得?”
“明知人家對你有意,明知她膽大心細,前兩天卻都由着她發揮,甚至撺掇了我壯陽派集體投誠,你們還辦什麽年會啊,直接頒發奧斯卡小金人,一個個全是最佳男女配。”朝陽又氣又笑,“吃醋?生氣?明确自己心意?覺得這世上非你不可?然後共結連理,成就姻緣?容我問一句,老板,你是不是江郎才盡,還是言情小說看得太少,戲碼不夠豐富?”
朝陽少有說話這樣咄咄逼人的時候,陸湛澄一聽便知道,這是當真介懷了。
“我沒想騙你,更沒想耍你。”陸湛澄無奈道:“有些事,你未必會主動告訴我。”
朝陽看着他,皺眉,“你想知道什麽?”
“很多,最重要的是,經過你父母的事情後,你還能接受婚姻嗎?”陸湛澄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愛一個人,被一個人愛,兩情相悅,這是我們目前最好的狀态,但是,我并不想止步于此。我曾經有過最好的家,但它破碎了,我和我爸爸努力了十多年,想要重建卻于事無補,後來,我終于明白,已經消失的人不可能再回來,已經破碎的家庭很難重建,我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只在未來,不在過去,而我的未來,就是你。”
朝陽靜靜地看向陸湛澄,眼裏全是被海水浸到濕潤的傷感。
“許多多說你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可我很期待結婚生子,期待一個長得像我又像你的孩子的成長,我期待我們能養只狗,養只貓,或者将陽臺改造成小小花園,我期待我和你的關系是夫妻而非戀人。”陸湛澄同樣傷感,“我期待這麽多,可你偏偏什麽也不期待。”
我期待這麽多,可你偏偏什麽也不期待。
這是陸湛澄最無奈的吶喊。
偏偏也是朝陽最真實的抵抗。
他們從未讨論過這個話題,但這不代表陸湛澄毫無知覺。
“不想公開咱們的關系,除卻易逢的那些理由,還有你故意為之的自保。越是鮮為人知的戀情,你便越有抽身餘地,你下意識裏鋪好了退路,是在擔心我的感情,對不對?哪怕受人欺淩刁難,你也始終沉默,一是你自信,二是你不信。”陸湛澄嘆息,“朝陽,從始至終,你都不信我。”
“我……”朝陽忽然開口,聲音像是沉凝許久的死灰,微微複燃,“我并非不信你,我只是還沒想明白。或者,你可以直接理解成我們都還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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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澄想了想,點頭道:“你是太年輕。”
剛剛踏進婚姻法允許的成婚年紀不久,朝陽簡直年輕到不可救藥。
兩個人沉默片刻,陸湛澄驀然冒出一句,“這樣看來,我是求婚失敗了。”
朝陽哭笑不得,“你這只是試探,等你真正下定決心非我不娶,說不定我也已經長大了。”
他們在沙灘上漫步而談,不知不覺離燈火通明的酒店漸遠。
“既然已經談到這兒,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朝陽停下腳步,輕聲道:“……我的身世,你知道了多少?”
陸湛澄微頓,卻并不隐瞞,“外間能查到的消息,我都知道了。”
其實早在陸湛澄覺得朝陽長相和曲休相似時,他已經懷疑過朝陽的身份,只不過當時關系普通,又是多事之秋,他懶得多管閑事,後來朝陽親口證實她與曲休的關系,更是只要查查曲休的婚姻史,朝陽的身世便浮出水面。
朝雲安,曲休的前夫,朝陽的生父,比起這兩個頭銜,世人更為熟悉的是以他為首的朝王朝。
朝家第一代,也就是朝陽爺爺朝平是國內第一代商業銀行創始人,略不世出的金融奇才,一手創建朝家神話,即使退休,如今耄耋,在金融行業的地位依舊封神。
數十年的光陰裏,自從軍政趙家由北南遷,和南方百年豪族白家正面沖突,互為勁敵,相為制約。北地秦家沒了趙家倚仗,漸漸沒落,正好給了朝家崛起之機,并漸漸取而代之。
朝平一手發展了朝家,膝下四個孩子各個也是人中龍鳳。大女兒朝雲月嫁入香港娛樂公司後,一路重振夫家,促其成為香港行業龍頭。二女兒朝雲星性格剛強,矢志獨身,至今未嫁,她自己的星雲産業如日中天,業內未逢敵手。三女兒朝雲平是朝平最喜歡的孩子,從小傾心舞蹈,心無旁骛,盡管不經商,但有專家評估過她的腿,價值以千萬計。
四子朝雲安是朝平幼子,更是朝家獨子,繼承家業後其資絲毫不輸父親,最重要的是,他為人穩重內斂,被媒體盛贊十年來最有前途的繼承者,幾乎寄托了所有人對財富夢延續的期望。
可是,向來完美至上的朝雲安卻做了件跌破所有人眼鏡的事——在他三十歲那年,他放棄了財團獨女的婚約,娶了當年剛剛登上國際t臺,尚名不見經傳的超模曲休。
被單方面甩棄婚約的財團在媒體上公開斥責朝雲安忘恩負義自私無德,并聯合其他股東對董事會施壓,直接引發家族銀行的內戰,使朝家股票一夜之間跌停,盡管後來力挽狂瀾,但朝家聲譽也一路損傷到最低。
朝雲安和曲休的婚姻成了那些年最被人津津樂道的豪門童話,如此也罷,偏偏婚後不過七年,曲休離婚,帶走朝家唯一的內孫,不出半年立即改嫁好萊塢明星。
一時間,朝家再被推上風口浪尖,曾經舉世無雙的朝公子被媒體拍到午夜落魄買醉的照片,被各家媒體紛紛轉載,人人笑他堂堂富商不敵國外戲子。
情傷難治,朝雲安至此再不現于人前,更是不再婚娶。
朝家四子女中,二姐三姐皆無所出,大姐一子一女常居香港,朝雲安膝下只有朝陽這個女兒——昔日鼎盛大家,如今富可敵國,卻是人丁凋敝,子孫外落。
陸湛澄玩笑道:“如果讓人知道你的身份,恐怕全世界都要罵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陸湛澄是個多思多疑的人,當初不過從翟婷婷和朝陽的點滴交集裏便試探出了翟婷婷的秘密,如今又哪會在明知朝陽複雜身世的情況下,貿貿然直接求婚,只因他知道,生在那樣家庭裏的朝陽,婚姻之事根本不是她能随心所欲決定的——不管是從主觀方面,還是外部條件考慮,哪怕真愛,他也只能試探。
遠方雖然前途無量,陸湛澄也是投資小能手,身家不菲,但和真正的豪門朝家相比,無疑螳臂當車,叫人笑話。
“我過去可能是公主,如今只是朝陽,一介布衣,在你的公司裏努力工作而已。”朝陽對這樣的生活狀态很是滿意,談起過去的事,傷感之外有無奈,卻也不至于怨憤,“在我還是公主時,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很疼我,掌上明珠,稀世珍寶,哈,這些一點都不誇張,我全都體驗過哦。可是後來我媽媽出軌,她堅決離婚,關于我的歸屬,她本來一心想把我留在朝家,這樣也能省去她的諸多麻煩。爺爺奶奶更是以各種條件協商,讓我留下。”
陸湛澄黯然,“你爸爸……”
在這種情況下,朝陽還是被送到了曲休父母那兒,在一個小縣城裏以孤女的身份長大,能決定這些的,只有一個人。
“嗯。”朝陽苦笑,“從小最疼我的爸爸,他不要我了。他說他這一生沒娶過一個叫曲休的女人,更沒生過一個叫朝陽的女兒。我爸爸給我取名叫做朝陽,無非希冀一家人心向朝陽,結果到最後,他卻把自己關進了陰影裏,這輩子也不願意出來了。”
陸湛澄牽起朝陽的手。
朝陽癟嘴,“所以,我真的不是什麽公主呀。再落魄的公主,至少也有愛她們的父母,我卻什麽也沒有。”
陸湛澄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是我不好。”
“當然是你不好。”朝陽取笑他,“一個成熟的人忽然做起不成熟的事,最讓人措手不及。”
兩個人沿着沙灘一路往前散步,月色高懸,海光粼粼,誰也不再說話,只是手牽着手。
前方數塊礁石坐落,往後便是度假村比鄰的小樹林。朝陽剛想折返,卻忽然聽到礁石後有女人細細呻吟,還有男人粗壯的喘息聲。
朝陽和陸湛澄面面相觑,同時明白過來。
正想悄無聲息返回,卻見身後不遠有兩個人也漫步過來,如果迎面撞上,朝陽和陸湛澄的關系不好解釋,驚動到礁石後的男女,就更尴尬了。
陸湛澄朝前張望後,拉着朝陽的手快步躲進小樹林。
誰知那兩個人一路皆朝着他們的方向而來,陸湛澄無奈,只能拉着朝陽往樹林更深處躲避。
這一躲,浮雲遮月,光華寥落,本來還能看清的林間小道徹底湮沒于黑暗。
朝陽望着四周黑黢黢的樹影,傻眼道:“……我們不會迷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