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20
盛宣脫了他的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下面搭深色褲子和黑色皮鞋，在這一灘狼藉中顯得真是氣質超群，纖塵不染。
蔣小小的腦袋裏不斷地回旋起今天下午齊悅的每一句話。她描述對方長相的每一個詞語，此時此刻都和盛宣一一對應起來。
有人把她當做了傻子，讓她來這裏自取其辱，蔣小小心裏面一陣冷意霎時湧上來。霍爵這時候還在氣頭上，指了指蔣小小之後一下子就把人拉了過來：“小小，你說說打算怎麽收拾他？”
蔣小小被他拉得身形一晃，踉踉跄跄差一點就碰到前面掀翻的桌角。霍爵手上沒個輕重，蔣小小人又小，真是一場無妄之災。
“夠了沒有？”盛宣的話和蔣小小一同響起來。
盛宣眼明手快，一腳就踹向了霍爵，并且他試圖将蔣小小拉回來。而蔣小小在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事情之後，立即甩開了盛宣的伸出來的手。
他做了肮髒事，卻還一派正經地站在這裏，人模人樣地真是讓人讨厭。蔣小小退開幾步，面色啥時間變得冷漠無比：“你們繼續吵，霍爵你也是，最好把這裏所有的東西都砸了。還有盛宣，你做出這種事情，真是讓人看得起。”
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偏偏要去動兄弟的女人？
而盛宣在聽到蔣小小這句話之後，臉色也忽然間變得十分陰沉，就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平靜的表象下是波濤洶湧吃人的內在。
蔣小小頭一次覺得自己真是蠢，她居然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幫齊悅說話，如果不是她先來找霍爵碰到他們打架，齊悅和盛宣搞在一起的事情不知道還要瞞多久？
蔣小小越來越覺得自己待在這裏無非就是鬧笑話，她立刻就要轉身就走。
盛宣解開了袖口，嘴角輕輕勾起來，利眼朝着盛宣瞄了一眼，只是說：“沒想到你那麽蠢。”
霍爵氣得睚眦目裂，這會兒居然還會被說蠢。哪知道他還沒來得及反駁，就又被盛宣罵道：“你好歹跟我認識二十幾年，你跟那個齊悅才認識多久？阿爵，你找女朋友的質量一直很低。”
蔣小小這個時候已經甩手走人，霍爵終于冷靜了下來，又聽到盛宣說道：“礙着你的面子沒處理她，看來我還是得替你清理一些人。”
蔣小小走到門外，霍爵同學攔着，她擡起頭，一臉冷意，一張白淨的小臉上都是生疏至極的嘲弄。那同學愣是抓了抓頭，一句話都沒有敢說出來，蔣小小立刻就離開了酒吧。
盛宣追出來的時候，蔣小小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平常倒沒有見過她走得那麽快。而她幾乎立馬相信齊悅的說辭讓盛宣心裏也很是難堪。他在她心裏不過就那點分量和那點可信度。她如今堅決沉默，讓盛宣覺得前兩天那個有些脆弱有些妥協的蔣小小如同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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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小小一路走，迎面吹來的夜風将她的發絲打亂，她一時間也看不到前方。她心裏面煩躁并且感覺好像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心，慢慢不停地捏拽，試要将她的滿腔活血通通變成一潭死水。
蔣小小快速地翻着手機電話薄，手指劃過周唯一的名字，她只停留了一秒鐘，就立刻繼續往下滑。過了半天，她終于打了一個電話。
“喂？小小？回家嗎？”
蔣小小捂住了嘴巴，嗚咽了一聲：“爸爸……”
“你媽媽說你出門旅游了，你去哪裏了？現在要回家嗎？爸爸來接你？”
小時候爸爸蔣勘正總是寵着她，媽媽孟遠不許她多吃糖，蔣勘正酒會偷偷地往她的小書包裏塞一點，一旦被孟遠發現了，他總是讨饒：“哎呀，我們家小小這麽可愛，我怎麽不能滿足她呢？”
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會說她難搞，可是爸爸永遠會說她這麽這麽可愛。
蔣勘正感到蔣小小不同尋常的沉默，小心翼翼得問了一句：“是不是在外面受什麽委屈了？爸爸幫你解決。”
蔣小小沉默了一會兒，坐在路邊搖了搖頭：“沒有呀，爸爸，我欺負別人還差不多。”
蔣勘正哈哈一笑：“那小小什麽時候回家？”
她十六歲離開父母，孤孤單單一個人求學，連寒暑假都不曾回布桑。永遠只有父母到美國來看她，而她不是忙就是學習。年紀很小的時候不知道家的重要性，只知道難過失望的時候給爸爸打一個電話。但是年歲大了，她越來越堅定，一顆心擁有了豎起的盾牌，求助父親的電話就再也沒有了。
蔣勘正知道他這個女兒不同尋常，她獨立堅定早早地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但是也脆弱敏感，習慣用冷漠來僞裝自己。今天她反常的電話和輕輕嗚咽聲他早就皺起了眉頭，可是他在電話裏只能問她什麽時候回家。他知道蔣小小有事，但是她不說沒人能夠問得出來。
蔣小小聽到爸爸安撫似的聲音之後，慢慢呼出一口氣，微微扯了扯嘴角：“如果順利的話，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如果檢查結果良好的話，她還會有大把的人生。
蔣小小一路走，還是回到了圖書館。而盛宣一路追出來，開着車漫無目的地晃，想他開一輛世爵，卻開出了qq的水準，在路上不知道吃了幾個“滴”。
城市是這樣子大，大到找不到一個小小的人。
幸好市圖書館是24小時開放的，夜深人靜的時候蔣小小坐在角落裏看書，整個圖書館裏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看上去是在熬夜複習。
盛宣思緒很亂，他想着的是說出去散心的蔣小小找不到人的蔣小小還是出現在了他眼前。
她是故意不接他電話的，但是為什麽呢？明明就在前一個晚上她跟他一起在山腳下看星星。
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麽陰晴不定，這麽反常？
晚上十一點，盛宣還在開着車在市中心晃悠。他一個一個打電話，小小父母，甚至是周唯一和盛泱，可惜他們都不知道蔣小小人在哪裏。後來周唯一跟他說了一句話：“盛宣，你想想小小她可能去哪裏，不在研究院也不在她父母家，她還會去哪裏？”
蔣小小在将近淩晨的時候終于支持不止，靠在桌子上慢慢睡着了。她漸漸感覺有些冷，在睡夢裏懷抱着自己。過了一會兒，她又覺得終于暖和起來了，身體便不自覺地往熱源靠近。
暖黃的閱讀燈光，盛宣悄悄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一個很傻的小姑娘披上。熬夜複習的同學擡起頭來，看向他們，盛宣朝他笑了笑，無奈地搖搖頭。
外人覺得這種甜蜜簡直愛虐死單身狗。但是盛宣知道，他也只有她睡着的時候敢做出這些動作。
他微微喘着氣，找到人之後終于覺得自己并不是那麽失敗。他有時候也在想，他到底看上了眼前這個女人什麽？
不過就是十六歲那一年，透着煙霧缭繞的ktv大堂看見過她一張聰明臉，居然到現在一直都忘不掉。他盛宣是誰？大把大把的小姑娘想往他身上撲，可是萬花叢中，偏偏要挑一朵刺最多的。
真是……沒有任何辦法。
那一眼驚鴻一瞥，竟然成了數年來的念念不忘。
蔣小小睡得有些不安穩，或許是有光，在淩晨四點鐘的時候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她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件風衣外套，環顧了四周，除了保安和管理員沒有任何人。
難道是哪個好心人看她可憐給她披上去的？蔣小小捏着風衣外套半天突然想起來，這跟盛宣的外套為什麽一模一樣？
她再次環顧四周，這時候居然看到盛宣拎了一床被子，手裏拿着兩個枕頭堂而皇之地就進了圖書館！
蔣小小被那個俗氣的蠶絲被标志震到，盛宣笑得一臉春風得意。要是誰知道盛家的盛大少和老婆睡在圖書館，市圖書館估計也要變成網絡紅地。
盛宣撇撇嘴：“比較趕，附近超市只有這種，大半夜也不好叫傭人送過來，湊合睡一下。”他看了眼手表：“四點鐘，睡到八點鐘再走也行。”
蔣小小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然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盛宣已經排了一排的凳子在研究怎麽鋪床了！
“喂！”蔣小小連忙跳起來，頭發亂糟糟地就像個小朋友：“這裏是圖書館呀！你這樣子像什麽嘛！”
盛宣思索了一下：“怎麽啦？有什麽問題？合理利用而已，不然你睡得臉上都是印子。”
蔣小小覺得丢人，連忙準備走人：“別說我沒認識你！”
盛宣眼看着她落荒而逃，就跟個兔子一樣溜出了圖書館。淩晨四點鐘啊，盛宣暗暗咒罵一聲，扔了被子立刻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