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吧。”
周唯一回味片刻,點頭同意。
盛宣氣勢洶洶地闖過來,蔣小小還在“啪啪啪”打字寫論文,摘了眼鏡的她看人都有些模糊,不過盲打倒是一流,而她看到盛宣的那一刻,臉上有一些迷茫。
“回家。”
蔣小小皺着眉頭,聲音真是冷酷無比:“這個問題我不想再讨論下去了。”
盛怒之下,又聽得她這樣子冷漠的言語,好像他做過的事情說過的話都像是不存在一樣,哪有這樣子的人?整顆心就像磐石一樣,堅硬并且無法打動。
“蔣小小……”盛宣空有萬千手段,但是對象是她又怎麽真的下手?他撫了撫額頭,胸口裏的那些蓬勃未出的怒氣被生生壓下去,只能走到一邊居然動手替她收拾東西。
蔣小小對于這一幕簡直看呆了,皇帝一樣的盛宣,現在在做什麽?她立刻站起來,搶下他手裏的行李,有些急切:“不要動!”
盛宣反手正好将她拉近懷裏,這麽近的距離,連彼此臉上細微無比的神情都那麽清楚。
他看得到她的慌亂更看得到她的堅決與冷漠,而她也能看見他的憤怒與不甘。
“你喜歡我什麽?我有什麽好?”蔣小小低低地發問。
盛宣有一個瞬間的愣神,然後他似乎是在嘆氣,幽幽地說:“要是我知道那就好了。”
蔣小小低下了頭,輕聲細語中有濃重的鼻音:“我跟你也一樣啊。”
一樣的愛而不得。
兩個人說到這個話題都有些沉默,一會兒之後,蔣小小主動說道:“我請你去吃飯。”
盛宣臉上有一瞬間的錯愕,但是很快就從善如流地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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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碼字到晚上十二點半,昏頭昏腦把宋如我全部寫成了宋天真,好大一個bug,不過現在改好了……希望沈小二不要打我……
☆、chapter11
蔣小小永遠理智冷靜超然,就像是這個世界都在她可以計算出來的範圍中一樣。盛宣跟着她一起出去,本來以為事情有所緩和,明顯到等到點完菜,蔣小小指了指桌面上還冒着熱氣的菜肴跟他說:“你看。盛宣,我們連吃飯的口味都不一樣,怎麽将就下去?”
她就像是做數學題一樣,一個一個列舉證據。
“你喜歡吃法國菜,喜歡五分熟牛排,喜歡精致的東西。可是我呢,我喜歡迅速的節省時間的。你看我現在點的菜你都不喜歡吃吧?”
桌上熱騰騰的地三鮮、蔬菜湯和一些小吃,平常盛宣自然看不上眼。蔣小小抿了抿嘴:“非得要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
原來叫他出來吃飯是這個意思。盛宣嘴角漸漸扯出一絲笑。
“旁人當然不能跟你在一起。可我不是旁人,光憑吃飯口味你就否決我未免太低估我。我到現在将你娶回家,你以為我只是玩玩麽?”
盛宣說完,立刻抄起筷子就夾起桌上的菜肴,蔣小小不過是随手找的一家店,味道說實話一般,跟盛家的家庭廚師做出來的更是天差地別,但是盛宣依舊吃得慢條斯理、面不改色優雅至極。
蔣小小看着他這種模樣,忽然覺得……為什麽盛宣也這麽……不要臉?
大概窮極她這小半輩子也沒有看到過他這樣子堅決和執着的人,曾經的蔣小小以為自己這輩子已經夠固執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在她之上。
有種……怎麽趕怎麽勸他都不會走的感覺。
蔣小小恍惚間覺得有些事情超出她的掌控,她覺得十分難受,這種難受就像是念書的時候看着同學在黑板上演算還是把題目給答錯時候那樣,有心無力。
蔣小小于是沉默地不再說話,低着頭專心致志地開始吃東西。
她剛夾起米飯正往嘴裏送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碗裏忽然多了一些蔬菜,盛宣雲淡風輕的話在耳邊響起:“多吃點,也許還能長高。”
蔣小小想了想,認真地說道:“傳統醫學上一般二十歲左右骨骺線就閉合了,現在醫學認為人的骨骼及腦垂體在20-26歲之間是處于半閉合半休眠狀态。不過我認為,我再長高的可能性不大了。”
盛宣吃飯的動作終于頓了頓:“蔣小小,你想過為什麽周唯一不會愛上你?”
這樣輕而易舉如同吃飯喝茶一樣就提氣這個話題,蔣小小通常沒有什麽表情的臉終于有些生氣,她帶着脾氣說道:“你有完沒完?”
她分明不需要別人時時刻刻提醒她。
盛宣兀自說道:“是因為你太不可愛。要是正常人你覺得會怎麽回答?”還沒等蔣小小回話,盛宣緊接着就自己說道:“很簡單,只需要說謝謝。會撒嬌的女孩子會說,真的麽?那我就多吃點哦。”
他搖搖頭,笑了笑:“也只有你,把每件事活得都像是做研究一樣。多不可愛。”
蔣小小眉頭皺起來,然後她眼睛直視盛宣,她臉上已經沒有愠怒的表情了,只有些冷淡和一絲絲高傲,她笑笑:“是啊,我不可愛,可我聰明啊。”
顯然是被說怒了,不然蔣小小怎麽可能說這句話。盛宣當即整個人都往後仰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這幅場景要是讓霍爵看到了,肯定得說:我擦,真愛啊,我跟大少好歹光屁股長大的,哪有人能把他逗得這麽樂啊!
蔣小小擱下了筷子,立刻起身:“你慢慢笑,我吃完了。”
說着她就往外走,盛宣站起來,他人高腿長,幾步就将人劫到,輕輕松松就将蔣小小往懷裏一拉,他極其自然地幾乎将自己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蔣小小難得起了些小性子,哼了一聲,往下就一記狠狠地往他的腳面踩上去。
盛宣跳着一下就躲開了,蔣小小踩不到他自然不會就此罷休,追着他就要再踩一腳。盛宣就看着她跟一個幼稚兒童一樣伺機報複自己。也樂得她跟自己鬥。
過了一會兒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蔣小小一下踩中了盛宣,在他幹淨的布洛克皮鞋上留下了一個腳印。蔣小小笑眯眯,就像是做成了一個化合物一樣高興。
盛宣看着她笑臉,狠狠地揉了揉她頭發。蔣小小瞪他,盛宣撇撇嘴,然後說道“不可愛也沒關系,我盛宣不是一般人。”
蔣小小呵呵一聲冷笑,回過頭竟然看見周唯一和陸深正好從研究院出來,顯然他們是看到剛才那一幕。蔣小小隔着不遠的距離甚至可以看到周唯一臉上有些欣慰的表情,他很快就走過來,朝着盛宣說道:“來接小小吃飯麽?”
蔣小小的表情明顯又恢複到了往常的水平,平淡的毫無波瀾的。盛宣看她一眼,只是點點頭。
今天早上一番談話,周唯一內心裏幾乎認為蔣小小受了盛宣欺負,但是看到剛才的場景,他心裏面放心了不少。他們從小認識,如今又稱為一家人,說話并不顧忌,所以周唯一對着盛宣說到:“你要是敢欺負小小,別忘了她還有我這個哥哥。”
盛宣摟了摟她的肩:“放心,她欺負我還差不多。”
陸深也過來向他們打招呼,因為工作關系,他馬上要回醫院,臨走時和蔣小小約定這周六要聊一聊項目的事情。蔣小小談到工作,還是十分認真地點點頭。
周唯一是大忙人,掌控根深蒂固的周氏集團,鮮少有時間再與他們敘舊,看了看手上江詩丹頓的表也要匆匆趕回公司。
蔣小小今天被這一鬧,不知道怎麽了,居然主動開口說道:“他那塊表還是我送給他的。那時候他二十五歲生日,接受周家的生意,我從國外托人帶回來的限量版。”
然後她好像是自嘲又好像是承認:“其實挺沒意思的。”
她從來不敢去真正的表明自己的心意,只知道默默地去做很多事。她23歲回國,回國的當天周唯一訂婚,觥籌交錯,衣香鬓影,真正的往來無白丁。他估計也已經忘了很多年前坐在他自行車後座問他要一顆糖的小姑娘了。
晚了就是晚了,就沒意思了。
盛宣看着蔣小小有些落寞的神情,心裏當然猜得到她在想些什麽。他眯眯眼,說道:“盛泱今天晚上要在是音樂廳辦慈善演奏會,媽點名要你過去。”
音樂會,蔣小小就知道是她媽媽了,看來是從國外回來了。她雖然是父親蔣勘正和母親孟遠唯一的女兒,但是家裏從來不會溺愛她,自從她結婚之後,蔣勘正更是主動提出要與妻子周游世界,尋找靈感。她媽媽是著名的作曲家,藝術氣息濃厚,只可惜生出來的女兒五音不全,倒是喜歡玩自然科學。
蔣小小內心裏是不大喜歡這類場合的,她和盛泱不一樣,成年後,她的職業是研究工作者,盛泱是慈善家,她給人感覺孤僻冷漠,盛泱則外向樂觀讓人喜愛親近。而這是她生完小孩之後第一次辦慈善活動,多一些人來支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明知道逃不掉,那只有答應。
而盛宣看他這不情不願的樣子,又提出了另一個方案:“還是我帶你回家去吃許阿姨做的小馄饨?她今天又做了不少。”
蔣小小搖搖頭:“不必。”然後她想了想說道:“飯吃完了,你該回去了。”
“我又不是來吃飯的,我是來帶你回家的。”
蔣小小直截了當:“沒空。”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實驗反應得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盛宣,你難道沒有工作麽?整天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對你有什麽幫助麽?”
盛宣一聽這話,笑得不輕:“小小,我看你是一點都不了解自己嫁給了誰是吧?盛家到了這個地步,還需要我出面賺錢麽?”
“炫什麽富?!”蔣小小厭棄地罵他。
盛宣舉手讨饒:“好,我晚上再來接你。”
蔣小小又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她心裏估計了一下,暗叫不好,估計實驗要反應過頭了!她恨恨地看了盛宣一眼:“你煩不煩!真的煩死了!”然後一溜煙,連忙小跑起來。
盛宣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覺笑起來,笑着笑着又沉默了下來。
他開車回去的時候接到助理的電話,助理帶了些求助和詢問的語氣問道:“大少,有一位叫李詩雨的小姐,前來應聘‘終點’拍賣行的行政助理,她帶了一幅莫奈的畫,專人鑒定過了,是真品。”
車廂裏又響起來那天蔣小小還在的時候放着的《Hey Jude》,盛宣想了想回答道:“嗯,把她招進來。”
“是。”助理接了指示後才挂斷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甜了吧?明天周六休息一下,我們周日晚上九點半準時再見~麽麽噠!
☆、chapter12
盛泱産後首次舉辦慈善音樂會,自然是受到布桑城世家名流的捧場。音樂會的地點在布桑國家音樂劇院,這裏曾經誕生了無數的音樂名家。而今天将成為盛泱的主戰場。
盛泱自大學畢業之後便一直致力于公益事業,她和周唯一,一個做慈善一個做企業,在布桑俨然已經成為新貴族的象征。蔣小小由盛宣從研究所接過來,麻煩的是她放在員工宿舍裏面的衣服都是休閑風的T恤牛仔,一路上她被盛宣不知道嫌棄了多少遍。
人大少驕奢淫逸,沒想到找一個老婆連晚禮服都沒有,真是說出去笑掉別人大牙。當然盛宣在車裏又要嘲笑蔣小小幾番,竟然被她一眼就瞪了回去。
蔣小小的眼神十分明顯,就是閉嘴。她臉上的神情也似乎在說,你們這些膚淺的愚蠢人類。
盛宣于是心裏嫌棄,嘴上封得死死的,一邊嫌棄一邊還要打電話給置裝師要人家臨時送禮服過來。
蔣小小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就看到盛宣暧昧不明地瞄了眼自己的胸,然後對着電話嗯了一聲:“對,拿最小的。”
蔣小小對這些事情根本不在乎,也随便他怎麽弄。到了音樂劇院門口,置裝師早就等在了那裏,蔣小小在一排衣服間随意掃了一眼,指了指一條小黑裙,說道:“就它吧。”
人把衣服送到蔣小小跟前,盛宣就看着她接着就往裏頭走,一直走到後臺的休息室,當着他的面“砰”一聲就把門關了。
蔣小小對這裏熟門熟路,她媽媽也是從這裏走出布桑的,所以盛宣只能跟在她後頭然後吃閉門羹。
盛泱從舞臺另一邊過來,她今天穿着一身大氣的白色禮服,襯得整個人真的是當家風範。不過她對着自己弟弟一說話,就立刻顯露原型,盛宣悄悄指了指休息室,笑得一臉我懂的樣子:“她在裏面啊?”
“嗯。”
“又沒帶禮服吧?你們家小小還是依舊我行我素,小宣,你還真是操碎了心吶。”
盛宣沒說話,當場默認了。可不是操碎了心。
“以前我要是這樣,你指不定要罵我多少遍呢!好呀,擱在蔣小小身上就沒話說了,是吧?你說,你是不是欺負我沒有她聰明?!”
盛宣一臉莫名其妙:“明明就沒有可比性,何必自取其辱。”
盛泱氣絕:“盛小宣!這就叫娶了媳婦忘了姐是吧?!”
“不要瞎改俗語。”盛宣批評道:“尤其是改得很沒有檔次。”
盛泱被打倒,擺擺手立刻再見。而就在這個時候,蔣小小已經穿好了晚禮服從休息室走了出來。
盛宣看了一眼,又默默轉過頭咽了咽口水。
她人長得雖然小巧,但是小黑裙恰恰到她的膝蓋上方,倒顯得她整個人身材勻稱,氣質超然。而蔣小小本身長得又極其白,黑色更是襯得她肌膚就像是發光一樣,像是一顆經過打磨無數遍的鑽石,這一刻終于顯現出她最完美的一面。
蔣小小随随便便挑的衣服反而非常不錯,與她本身的學術氣質非常相配,而她自己也摘下了眼鏡換上了隐形,經常紮着馬尾的長頭發也披散了下來,一頭黑亮的長發落在肩頭,一張臉顯得是小而精致。
唯一缺的一點就是她腳上還是一雙實驗室常常穿的平底豆豆鞋。盛宣忽然間拉起她的手:“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蔣小小還沒來得及說不呢,就已經被盛宣拉着一陣風一樣往出口處跑。
“喂!盛宣!你要幹嘛!喂!你要帶我去哪裏?!”
他人高腿長,很快就帶着蔣小小從後門跑了出去。音樂劇院的後門是一大片的草坪,經過草坪是商業廣場。夜風輕輕吹着,盛宣帶着她狂奔,草地被他們一踏,連帶着空氣中也有些好些青草的香味。
蔣小小不明所以,被他帶着,迎面吹來徐徐的風,吹起她的頭發。漫天的繁星落在她的身上。
他們走到草坪的盡頭,忽然間忽然一股噴泉冒起來。一個措手不及,他們臉上都立刻帶上了晶亮的水珠。盛宣回過頭,立刻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一把将蔣小小拉到自己的懷裏,他們兩個人躲在一件西裝外套之下,總算到了對面的商業廣場。
他們跑得氣喘籲籲,蔣小小有些生氣:“喂,你到底要幹嘛?”
盛宣笑,一雙利眼柔和了不少,平常稍有些冷酷的側臉也柔軟的不可思議。他指了指蔣小小腳上的鞋:“喂,你不會就穿這個吧?”
“怎麽了?”蔣小小奇怪:“有什麽不可以麽?換衣服就好啦,幹嘛還要換鞋子?”
盛宣笑得不可自已,伸出手就在蔣小小腦門上推了推,看得出來他的心情真是十分好,他語氣無可奈何:“笨。”
蔣小小皺眉頭:“不換鞋就是笨嗎?”
“蔣小小你怎麽長大的?是不是只知道做數學題看實驗方程式?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搭配?”盛宣看她一副無所謂不贊同的模樣:“你穿平底鞋搭晚禮服,明天就不是布桑科技月報報導你了,而是城內流行雜志要将你當做負面教材了。”
盛宣向她招招手:“過來吧。帶你去買鞋。置裝的肯定也沒想到你居然連鞋子都沒有。”
蔣小小心裏思忖了一下,她可不想成為什麽流行雜志八卦小報的頭條,盛宣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這種場合的穿衣之道是信手拈來,總不會出錯。
于是她點了點頭。盛宣非常滿意地重新拉起她的手。
商業街的鞋店牌子都還不錯,盛宣帶着她随意進了一家店,囑咐道:“現在随便挑挑,以後讓管家找人給你做。”
蔣小小只是朝着裏面輕輕掃了一眼,立刻指着看上去是店裏鞋跟最矮的鞋子說道:“就那雙吧。”
一雙黑色的小高跟,盛宣想想這恐怕是蔣小小頭一次穿高跟鞋,細跟矮點比較穩,于是他就對着服務員說:“拿35碼的。”
店員一臉不好意思:“對不起,先生,這雙鞋已經斷碼了,只有38的。”說着她又指了指其他一排的鞋:“這裏都有35碼,要不挑一挑?”
盛宣立馬想要換一家店了,他匆匆掃一眼都覺得沒什麽好看的。
蔣小小眼看着他要走,覺得不久一雙鞋嘛,何必這麽麻煩。她掃了一眼,再次挑了一雙鞋跟最低的,就說道:“那雙吧,拿來試試。”
盛宣順着她的手指看了過去,一雙中規中矩的魚嘴鞋,裸色。服務員拿來後,蔣小小立刻換上了。
可是雖然鞋跟低,但也要有五厘米,蔣小小穿上後,突然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走路了,她一臉驚訝,然後試着走兩步,腳下一個不穩,眼看着就要跌倒了。
盛宣連忙過來一把将她拉住,扶住她連忙道:“沒事吧?”
蔣小小搖搖頭,然後她嘴裏微微念叨:“呀,那些會穿高跟鞋的小姑娘還真是厲害。”
盛宣怕她還要跌倒,又環顧一周這恐怕是店裏最低的一雙鞋了,于是他想了想:“給她拿黑色的吧。”
他垂下頭,低低地問:“這雙鞋估計最低了,能試試麽?”
蔣小小倒生出些挑戰的心思,想了想:“好呀。”
盛宣對她這麽爽快,又是微微一笑,拍拍她的頭:“等着啊。”
“等什麽?”蔣小小朝他一看:“說話為什麽沒頭沒腦的?”
她沒想到的是,盛宣說的等着,竟然是讓她等着,然後他來給她穿鞋子。
盛宣,給她,穿鞋子!
蔣小小簡直不敢置信,但是盛宣倒覺得沒什麽,十分自然地從服務員手裏接過黑鞋子,蹲了下來就握住蔣小小的腳輕輕拖着放到他的膝蓋上方,利索地就換上了。
蔣小小待了一會兒,盛宣……一點也不像是會做這些的人啊……
他換好之後,馬上就站了起來,看着蔣小小一副怎麽回事的樣子,笑眯眯地說道:“怎麽,被我感動啦?不用太感謝我的。”
蔣小小試着站起來,有了頭一次的失敗,第二次她顯然好多了。走上幾步雖然搖搖晃晃但是也算是能走了。
“好了。”蔣小小考慮了一下:“再試幾次,成功的可能性會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盛宣聽着她的話,又是樂得不行:“哎,小小,不就是一雙鞋,不是在做什麽概率問題,放寬心,哪怕摔倒了我也扶着你。不過今晚你要随身跟着我,別人可不會這麽好啊。”
“你做了幾遍?”
“什麽?”
“這些事這麽熟悉,你做了幾遍?對多少個女孩子做過啊?”
盛宣瞪她一眼:“破壞氣氛,我還要對誰做這些事?”
蔣小小一副你幹嘛這麽大反應的樣子,她似乎是安撫地說道:“不是啊,我只是問問,你要是做得多了,我摔倒的概率不久比較低麽?熟能生巧,我待在你身邊的安全系數就會高一些呀。”
盛宣憋了半天,雙手求饒:“好吧,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心意不明,但是戀愛還是要談的。
☆、chapter13
盛宣扶着蔣小小慢慢走回到音樂劇院的時候,音樂會已經開始了。臺上是布桑城著名小提琴演奏家傅家琪的獨奏,演奏的是當時蔣小小母親孟遠一舉成名的作品《你》。
由這兩位從布桑走出去的大家開場,似乎是這場音樂會最好的開端。貴賓席有在二樓有在一樓前排的。沒有運氣的是,盛宣和蔣小小的位置正好在第一排靠中間。
盛宣看着蔣小小腳上的細高跟鞋,皺了皺頭:“要不我抱你過去。”他似乎覺得這個提案十分可行,居然作勢就要去抱她。
蔣小小連忙拍掉他的大手,在黑暗裏細聲細氣地說道:“你想讓我媽罵死我嗎?”
蔣小小家教甚嚴,尤其是媽媽孟遠對她管教最多,盛宣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只能把內心的想法往回吞。于是他們兩個人蹑手蹑腳,卻還是帶着高跟鞋“磕噠磕噠”的聲音。
一直到坐下來,盛宣借着舞臺光,能夠看到蔣小小紅得滴血的側臉和耳朵。
原來一向冷漠高傲的姑娘也有窘迫羞愧的一刻,原來她并不是永遠都是平淡不驚的。
盛宣撇過了頭,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微微笑了笑。
臺上是深情款款的小提琴聲,臺下是座無虛席的觀衆們,不得不說傅嘉琪功力強大,即便有盛宣和蔣小小這一插曲,觀衆們的注意力還是在他身上。他站在臺上,神情專注,手中的提琴在他的手裏就像是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愛人一樣,他們渾然一體,優雅婉轉地述說着他們的愛情,也述說着這首曲子背後深切到無望的愛。
蔣小小五音不全的人都快要流淚了,在她長大的過程中,她曾經聽到過父母的愛情故事,如今恩愛無比的蔣勘正夫婦當年也是經歷一番波折。而這首《你》則是母親孟遠最為絕望的時候的作品。
他們是愛過的人,也索性最後走到了一起。蔣小小在不經意間揉了揉眼睛,昏暗的燈光間,媽媽孟遠轉過頭看見她,朝她笑了笑。
在蔣小小的記憶力,她一直是嚴厲和沉默寡言的母親,這樣子的人背後卻是這樣子的情感,就像是深藍蔚海背後永遠是波濤洶湧。
盛宣是第一次看到蔣小小這麽多愁善感。不然他幾乎認為這位一路天才的姑娘幾乎沒有任何感情。
音樂會進行下去,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刻,劇院裏終于重新亮了起來。盛泱跑上了臺。大家終于從剛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紛紛看向她。
盛泱一向與人善意,未語總是先笑,她露出雪白的牙齒,大眼睛閃爍,漂亮端莊得不可思議。
蔣小小也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她聽到盛泱語氣溫柔地跟大家說道:“諸位朋友,感謝你們撥冗前來。我謹代表周氏愛心基金的所有工作人員向大家表示衷心感謝。下面呢,占用音樂會休息時間,為大家播放一組視頻。”
大熒幕上出現了一張張孩童的笑臉,雖然這些孩子長得黑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但是他們還是笑得無比燦爛。
視頻裏,有一個記者問道:“小朋友,你的理想是什麽?”
一個個搶着上前回答,伸出一只只小手。
“我要當老師!”
“我要當科學家!”
“我要當老板!”
哄堂大笑,那個說要當老板的小男孩也腼腆的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漏風的門牙。
畫面一轉,這些有理想的孩子,他們住在土坯房裏,家裏面唯一的照明電器是一盞白熾燈,沒有電視更沒有電腦,他們有的只是一口鍋一張床一張桌子,然後幾本書。
視頻的最後,有一個哽咽的女聲在說:“我的理想是,讓這些孩子的理想能成真。”
蔣小小聽出來,那是盛泱親自配音。
視頻結束,滿場寂靜。盛泱回到舞臺中央再次語氣溫婉,話語清晰地致辭:“本次慈善音樂會的所有收入都會直接帶到山區裏的這些孩子,歡迎各位同仁和朋友監督與督促。”
中場休息結束,下半場音樂會繼續,時長一小時,曲目是圓舞曲和波爾卡,一首小約翰施特勞斯的樂曲,八首約瑟夫施特勞斯的樂曲。
盛宣看到下半場的蔣小小都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時候總是沉默的低着頭。他微微皺了皺眉,卻沒有幹涉。
其實蔣小小是內心受到了不小的震動。其實說實話,從前的很多時候,她總是覺得盛泱不過是個被人寵上天的大小姐而已,做慈善不過是世界上最燒錢也是最輕松的工作。
假的不行,卻能夠光鮮亮麗地向整個世界宣布自己勞苦功高。真正落地的少,卻也能夠把自己當做像是拯救了全人類一樣。
相反而言,一對比,就把他們這些真正做研究,真正為人類事業努力奮鬥的人當做傻子一樣。
而今天蔣小小不得不承認從前的自己太過偏激和獨斷。她或許是有超高的智商,但是她的情商不及盛泱的一半。
蔣小小心裏面慢慢地感覺有一點一點的疼,好像有一把小刀慢慢磨着她跳動着的心髒。難怪周唯一要愛盛泱,這樣子好的人,誰不愛呢?
她輸給盛泱,一敗塗地,不得不心服口服。
音樂會終于結束,安可了一首曲子之後,人們開始魚貫而出,蔣小小跟着人潮往外走,經過門口的捐贈箱子的時候她看到好多人都在那裏掏出自己的錢包。
盛泱在劇院三樓的宴會廳裏為今天來的城中有頭臉的人準備了後續的小型酒會。蔣小小當然也在受邀名單之中,可是盛宣這會兒卻找不到她了。
人群之中,她低着頭很快被淹沒,盛宣看不見她,慢慢地心裏面忽然湧出些許不安來。
蔣小小在門口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現金都掏了出來,然後一撅一拐地踩着高跟鞋坐在了劇院門口。
已然十點鐘,夜風有些大也有些冷,蔣小小的頭發被封吹起,幾乎掩蓋了那張嬌小的臉。
再見了,周唯一。再見了,我最親愛的唯一哥哥。
做過決定,也終于不後悔。很好很好的人與另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相配,而她蔣小小會與夜風來的少年說再見,永遠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新等微博通知,可能不更,請注意~
☆、chapter14
劇院門口的人流漸漸少下來,夜色漸深,夜風漸冷,蔣小小坐在臺階上,慢慢感到有些冷意。
布桑城的夜晚還是數十年如一日的燈火輝煌紙醉金迷,遠處的步行街和購物廣場到現在這個點還是顯得車水馬龍,人潮湧動。她獨自坐在這裏,總生出些孤單空寂的感覺來。
擱在手包裏的電話終于響起來,蔣小小看着屏幕上跳動的“盛宣”兩個字,陡然間有些一些慌亂與不安。
盛宣,到今天,之于她,是甩都甩不開的人。
蔣小小一直捏着手機,直到電話的鈴聲挂斷她都沒有接起來。這一刻所有的喧嚣都跟她沒有關系,此時此刻天地間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夜風吹來,她脫掉腳上的高跟鞋,瑩白的小腳懶散地擱在臺階上。她很多年都沒有回來過布桑了,從十六歲出國到二十三歲回來,整整七年,這個城市以日星月異的速度在變更,變得連她這個布桑人都覺得陌生。
蔣小小想,這個世界上好多事情大概也是這樣子,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走向你并不知道的方向。
她想起來在美國的時候看的那些電影,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多愁善感的短暫的愛情,她從來都是一個好學生,所以她覺得此時此刻應該有酒,就像是電影裏一樣,祭奠一下自己漫長但結局失敗的初戀和暗戀。
電話鈴聲又開始響起來,锲而不舍地響起來,蔣小小看了一眼,又是盛宣。大概又是催她進場吧,畢竟小型酒會裏都是比較相熟的人,她不在場,盛家大少的臉上也過不去。可是蔣小小想,管他呢,天大地大,失戀最大。
我都失戀了,我管你是不是丢臉呢!
蔣小小拎着腳邊的高跟鞋,一下子就從臺階上跳了下來。赤腳着地,“啪”的一聲,腳板心裏火辣辣的,蔣小小嘴角一抽,果然還是要相信力學,沒有緩沖,受力面又小,果然還是疼得不得了。
什麽都有可能欺騙她,自然科學不會騙她。質數還是質數,重力加速度的數值也還是不會變。規律和定理做出來的結果,不會被推翻。
蔣小小赤腳踩在地上,毫無顧忌地往前走,她逃開那些酒會和派對,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面突然有些痛快感。
今天她失戀,她最大。蔣小小掏了掏手包裏的錢包,裏面有幾張百元大鈔,太妙了,正好買酒喝。
她就這樣拎着高跟鞋過馬路然後跑到對面的便利店裏拎了一袋子啤酒,她今天穿着正式,收銀員看了她好一會兒,又看到她連鞋子都沒有穿,大概是覺得她十分奇怪吧。
蔣小小聳聳肩,拎着就就出門了。她一路往前走,直到到了劇院前面的草坪上,對這塊地甚是滿意,于是席地而坐,“嘶”一聲,泡沫都要冒出來,蔣小小連忙低頭就上去,“咕咚咕咚”就喝了一大罐。
“嗝”她打了一個飽嗝,忽然就笑得裂開了嘴。
然而蔣小小這自娛自樂的情況沒持續多久,就被一個從音樂會出來的人打斷了。
李詩雨沒有被盛泱邀請進酒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