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京城的一間鋪子沒有正常開門,若放在平時倒也沒什麽,可趕在鎮北将軍府遭竊的節骨眼上,怎麽猜測都不像是巧合。
正當褚藩良順着這條線索查下去時,東郊城外的一場大火燒毀了莊子上所有的東西,其中,便包括無數具屍體。
眼前是熊熊火光,燃燒的猛烈燭天,照着人眉目生疼。
“你不出來看看嗎?”寇承仁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是嘆面前漫天的火勢,還是嘆息溫易的心狠程度。
一把火燒盡所有,除卻他以外,無人生還。
掩蓋嚴實的馬車裏傳來似老妪的破鑼嗓音:“不必了,還要多謝寇大人幫溫某動手,解決此事。”
寇承仁不置可否,此地不宜久留,看火勢不會輕易熄滅後,他便也上了馬車,向隐蔽的小路駛離。
褚藩良帶人過來時,只得了滿地焦黑。
“來晚一步!”褚空澤沉着臉踢了腳已經被燒得漆黑破敗的大門,咯吱一聲,本就強撐着的大門被踢得又落下半截。
這時,前去探查的侍衛過來:“大人,共發現十六具屍體,其中七具屍體死于一刀斃命,另外九具屍體死因複雜,還需要進一步檢驗。”
褚藩良揮揮手,表示知道。
“爹,我看就是這群人昨晚上闖進珍珠兒的實驗室裏,**不離十。”
褚空澤道,“好巧不巧的,大哥出發泗水坡,昨夜,爹你和我留在兵部未回,府上便出了這等事情……”
說着說着,褚空澤又疑惑納罕:“不過,他們去珍珠兒的實驗室裏偷東西做什麽?”
來之前,褚尋真已經将實驗室裏丢失的東西清點了一遍,除卻個別的,剩下丢得都是不打緊的東西。
就是“個別”的,也是考慮到安全性才這樣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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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面特別需要注意的就是王水,王水有很強的腐蝕性,不能直接皮膚接觸、眼睛接觸,若吸入進身體,會導致呼吸困難,嚴重的更會致死……”褚尋真當時在家裏硬着頭皮解釋,怕父兄找到丢失的瓶瓶罐罐後貿然碰觸。
褚藩良和褚空澤當時的臉色“好看”到什麽地步暫且不說,蔣紅蓉簡直要被她給氣死。
這等危險如同毒藥……不、比毒藥更加恐怖厲害的東西,她竟然敢偷着在實驗室裏研究?!
蔣紅蓉曾問過王水,褚尋真是怎麽回答的?
面上無辜,心裏裝着小九九瞞她。
硬着頭皮說完後,褚尋真便被蔣紅蓉給惱極的拎走,褚大将軍默默的心疼閨女一會兒,之後便帶着褚空澤出來調查此事。
閨女不聽話,該教訓的還是得教訓。
“甭管他們為什麽要去實驗室裏偷東西,現在應該是自作孽不可活。”褚藩良搖搖頭道:“不然也不會殺人滅口,放一把大火再離開。”
“就是不知曉,此事牽扯到什麽人……”褚空澤道。
線索到這裏算是斷的幹淨。
之後九具屍體的死因檢測出來了,多數眼睛瞎掉,喉嚨腫脹被廢,體內肺部等器官衰竭,像是被毒藥所致。
檢驗的仵作道:“以老朽多年的經驗來看,此毒絕對厲害非常,估計未進體內,光是皮膚接觸或吸入就能夠造成此等駭人的效果……”
聽着仵作滔滔不絕,褚藩良與褚空澤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鎮北将軍府遭竊,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暫且不明暗中人的目的為何時,褚藩良将此事壓了下去。
三天後,褚空寧順利迎安和王陸行進京。
褚尋真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妙竹快幫我看看。”
“看什麽啊?小姐。”妙竹不解道。
“看看我是不是發黴了。”褚尋真道。
因為王水一事,蔣紅蓉大怒,禁止她再進入實驗室裏,褚尋真哀求無果,掐指一算,覺得她再想要進去……遙遙無期!
妙竹哪裏還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當即捂嘴偷笑道:“沒有發黴,小姐好着呢。”
“我不好。”褚尋真道:“非常不好。”
妙舟道:“小姐不如去找表小姐啊,或者陸姑娘,又或者……”
對,去找繪思,娘總不會再禁她足了吧。
不讓進實驗室裏,還有棉花機器可以研究,想罷,褚尋真起身去找蔣紅蓉。
“你呀,就是閑不住的性子。”
蔣紅蓉沒好氣道,“如今安和王進京,陛下賜下宅邸,繪思怎麽可能再住在虞子府上,早就搬出去了,你若是想找她,娘得帶着你前去拜會。”
說起陸繪思的身世,她是陸行的嫡幼女,是陸行原配所生,原先的王妃為陸行生下兩個女兒後便因病去世,之後側妃因生下長子被扶正。
側妃被扶正後,也沒有虧待陸繪思與她姐姐,該有的都有,畢竟不過是兩個女娃,長大後也難成什麽氣候。
再者,主要的原因還在安和王陸行的身上。
之前便說他天性風流,妻妾成群,兒女衆多,側妃雖然被扶正,但底下還有側夫人、妾妃、侍妾等。
原配王妃是個淳厚性子,不興毒殺庶子庶女之說,反而鼓勵多生,善待夫人妾室等,也就導致當時安和王的兒女已經多達五、六個。
“現在的兒女更多,聽說安和王在淅河洲頗受百姓們愛戴,尊他為多子多福的王爺。”褚空澤有空,便送蔣紅蓉與褚尋真過來,一路上小聲說着聽來的八卦。
古代百姓們所求,可不就是多子多福,因這個受到尊敬,倒不算多麽驚人。
褚空澤将兩人送到後,便策馬離開,其後安和王府上的下人便将蔣紅蓉與褚尋真迎了進去。
褚尋真總算見到安和王長什麽模樣了,和陸繪思并不太像,微胖的身材,臉上總是笑眯眯的,瞧着和善,年輕時必定也是俊朗男子一名。
至于安和王妃,模樣溫婉大氣,聽褚尋真是來見陸繪思的,便讓身邊婢女領着她去見人。
“褚姑娘,請這邊走。”婢女在前面領路。
盛佑帝賜下的宅邸大得很,拐過回廊,才隐約瞧見桂花飄香的小院,亦有尖銳刺耳的女聲響起。
“不就是幾張紙嗎,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墨水放在這裏……再說了,我和三姐好心過來看你,你就是這個态度?!”
話音落下時,褚尋真正巧跟着婢女進入小院,院內,一個穿着粉衣的女子怒視着陸繪思,她旁邊另有穿織錦妝花裙的女子小聲勸着什麽。
褚尋真進來時,粉衣女子猶自不滿,瞥見她道:“你又是誰?誰允許你進來的。”
婢女恭敬回答:“六小姐,這位是鎮北将軍的女兒,王妃叫奴婢領褚姑娘來找四小姐的。”
陸繪思冷着的臉上這才露出笑容,朝褚尋真走過來:“師姐,你怎麽來了?”
褚尋真拉住她的手笑道:“還叫師姐,該改稱呼了。”
将人領到後,婢女便悄聲退下。
粉衣女子在兩人說話時亦走了過來,道:“你是栖寧縣主?”
她面容嬌俏,一派天真模樣,上上下下打量着褚尋真,過後撇撇嘴說:“也瞧不出有什麽三頭六臂的,外面傳你是雁溪先生,你真的是?”
“思箐。”穿織錦妝花裙的女子走過來,責備的看了眼陸思箐,随即對褚尋真抱歉的笑了笑:“褚姑娘莫怪,思箐天真浪漫,年紀尚小,說話絕無惡意。”
“沒有惡意,說話也要過過腦子,陸思箐,你一無品級,二無官身,誰允許你對栖寧縣主這般無禮的?”陸繪思道。
褚尋真沒有說話,見陸繪思三言兩語的說完後,陸思箐面上氣惱,狠狠的瞪了她們幾眼便跑掉了,之後女子也告罪一聲,追了出去。
陸繪思拉着她進到屋裏說:“陸思箐是我六妹妹,也是王妃所生,脾氣被慣壞了,你要是遷就着她來,下回她便可以蹬鼻子上臉,不知輕重。”
“至于另外一人,她是我三姐姐,陸念珊,是一位側夫人所生。”
褚尋真注意到她桌案上的紙張皆被墨水浸透,未被染黑的地方标注着什麽,“這是棉花機器的圖紙?”
陸繪思點點頭:“先前有了點思路,便在紙上畫了畫,只可惜,現在被陸思箐給弄毀了……”
她微皺着眉頭,似是在回想:“幸好還記得,我再畫出來就行。”
“我幫你畫。”褚尋真道。
大婚瑣事衆多,安和王入京約莫要住到秋末時分,将長子留在淅河洲處理事務,他此行将寵愛的侍妾及其子女也全部帶來。
陸繪思小時候還有長姐可以相依,但當長姐出嫁後,她在王府裏便孤身一人。
“我小時候喜歡拆東西玩兒,陸思箐她們覺得我奇怪,就開始遠離我,其實我也覺得她們很煩人。”陸繪思邊畫邊說道。
“和師父離開淅河洲,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确不過的事情,得幸遇見了師姐。”
她不用說,褚尋真便懂得她畫的是什麽,兩個人的思想如此接近,該是知己感覺。
褚尋真便笑道:“大哥才是得幸遇見了你。”
陸繪思便紅着臉不說話了。
婚事籌備期間,一切順順利利的,月末,周昭國派使臣出使大蔚朝,聲稱為盛佑帝帶來神術師,有神化之術,可憑空飛雪,掌中着火而不傷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