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新糖與花露在京城裏售賣火熱時,褚尋真也終于尋到時間,打算往實驗室裏鑽。
然而,還未換上耐髒布衣,卻又被蔣紅蓉拉出院子。
“娘,什麽事情啊?”褚尋真疑惑,一手将剛拿出布衣交給妙舟,讓她放回去。
“穆國公府大夫人來咱們府上,說要親自當面感謝于你。”蔣紅蓉道,邊走邊替她順了順微亂暗花細絲褶衣擺。
“感謝我?為什麽?”
“你忘了替穆國公府二公子穆珣補算學事情?如今私試成績已出,她家二公子出乎意料得了甲等,可不得來感謝于你。”
褚尋真更不解,面上又略微無奈:“那也該是穆珣親自來感謝我,怎麽會是穆國公府大夫人呢?”
蔣紅蓉觀察她面上神情,尚未察覺出什麽,便只說:“她家二公子一向愛玩兒,在太學成績就未曾得到過幾次甲等,常被國公爺數落。”
“這回,破天荒般得了甲等,還是算學,國公爺欣喜連連誇贊,她面上也有光,可不得親自過來感謝于你這個恩人。”
說話間,便已到了褚老夫人院子裏,裏面隐隐傳來說笑聲,褚尋真跟着蔣紅蓉繞過檀木雕福祿壽挂屏,進到屋裏。
穆國公府大夫人不笑時瞧着略有威嚴,此時眼角眉梢皆染笑意,又成了最最慈祥婦人,聽說,大夫人平日裏也是念佛,與褚老夫人有了些許共同話語。
褚尋真見過祖母又和大夫人張氏見了禮才坐下,屋內開着窗,可見窗外于牆角盛開燦爛九裏香,空氣裏卻浮蕩着稍許玫瑰香味兒。
褚尋真轉眼尋了尋,見桌案上置着一小瓶微紅玫瑰花露,瓶口打開。
張氏瞧見褚尋真後,面上笑意更甚,拉着手又是幾番說辭不提,最後邀請她來仙飨樓,叫穆珣當面以表謝意,待褚尋真答應下來,才心滿意足離開。
白府。
白桓初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全噴在對面穆大公子身上,神情震驚、又想笑又要憋着,“你、你方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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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珺哪裏還有心情再說一遍,跳着腳起身,氣急敗壞喊:“白桓初你是瘋了嗎,好端端噴什麽茶,你瞧瞧我臉!”
旁邊伺候下人立即遞上巾帕,穆珺接過抹了把臉,拿下來一瞧,還帶着茶葉,當即被惡心到,轉身轉悠一圈沒找到水,打發下人去打一盆。
待終于洗幹淨後,穆珺還是覺得渾身不舒坦,一臉糾結拎着衣擺坐下,瞪着白桓初道:“白公子什麽毛病,喝茶漏嘴嗎?”
白桓初幹咳一聲,道了句沒控制住,“主要是你剛才所說……穆珺,你說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麽真不真假不假。”穆珺蹙眉道:“難不成……你也對褚先生……”
白桓初一臉驚恐看向他,直接站起喊:“你可別害我!”
穆珺神情莫名,仰頭疑惑道:“我害你什麽?你若不是也欽慕褚先生,方才我說完,又為何那般大反應?”
“你別往下說!這話吓人。”白桓初忙左右瞧瞧,“我佩服褚先生,但不欽慕。”
關鍵是欽慕要命啊。
他想起方才穆珺石破天驚般話語,坐下認真問道:“你真對褚先生有……想法?”
穆珺:“褚姑娘先前便如同未曾雕琢璞玉,尚無人知曉寶物,如今光彩照人,我身為男子,被吸引也很正常吧。”
白桓初面容複雜道:“聽我,你不正常點也可以。”
“……”
“我瞧你先前也未表露出什麽來,怎麽今日就突然和我說……”
“我也到了快要娶妻年紀,在加之母親對褚姑娘很有好感……”
穆珺摸了摸鼻子道:“穆珣因褚先生輔導,算學得了甲等,母親已請褚姑娘明日于仙飨樓裏赴宴,我同穆珣前去……”
白桓初:他算是聽明白了,合着是穆國公府大夫人有這心思,撺掇着穆珺也動了心……
“明日,仙飨樓?”白桓初問道。
穆珺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行,我已知曉,明日陪你前去。”
“不、不需……”
“我曉得你穆大公子端方君子,必定是不好意思,身邊得有人作陪,既然如此,我舍命陪君子。”
“不、我不是……”
“好兄弟便不必道謝了,來來來,我送你出府,明日咱們仙飨樓再見。”
穆珺拒絕話還沒說出口便被白桓初送出門外。
上馬車前,他在想,我今日來白府目是這個嗎?
…………
翌日,戚司安與白桓初早早等在仙飨樓裏。
白桓初道:“打個商量,穆珺怎麽說也是穆國公府大公子,亦是我好友,一會兒打人,輕點打啊。”
“不打人,本王什麽時候動手打過人。”
“……我寧願王爺您動手,也別動劍啊。”
白桓初戰戰兢兢坐着,看戚司安慢條斯理擦着把劍,大有下一瞬就要将人剁下爪子氣勢。
戚司安聞言,輕嗤一聲,将手中劍扔在桌子上,“瞧把你給吓得,本王是那麽不分輕重之人嗎?”
白桓初很想說是,您老要是知道輕重,當年也不會叫陛下日日頭疼,旁人亦懼怕如斯,不敢随意招惹。
扔下劍後,戚司安面上卻煩躁起來,他們來早些,穆珺穆珣皆還未到,褚尋真也是。
少頃後,戚司安終是坐不住,起身走至窗前,蹙眉望着外面随風飄揚柳枝。
白桓初道:“若真喜歡,不如向陛下早些請旨,也省得你……”
戚司安一手扶着窗棂,低聲道:“她若是流露出一點意思,我便不再等待,可她尚未意識到我…………”
“就是心中喜歡才越加小心翼翼,唯怕她反感……”
仙飨樓三層乃是貴客臨至雅間,以花命名,可提前預訂,褚尋真到來時,便被夥計引到三樓山茶雅間。
她來得較早,大夫人張氏和穆珣還未到,便打開窗,邊欣賞街景邊等着。
沒過多久,聽門被敲響,褚尋真未多想,以為是人來了,便走過去将門打開。
“榮公子?”
門外卻不是穆國公府人,而是榮枳齊。
“褚姑娘,那日于壽宴上一別,沒有機會與姑娘再次相見,榮某是想解釋清楚……”榮枳齊邊說着邊往裏面走。
褚尋真若不退後,便只得與他極近距離面對面,她往後退開,榮枳齊便走了進來,一手将房門關上。
瞧了眼被關上門,褚尋真看向榮枳齊,道:“榮公子,我以為我表達出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榮枳齊眼眸閃爍,面上卻一副急切要說什麽模樣:“褚姑娘,是否那日瑞親王說話叫你誤會了,你聽我說……”
仙飨樓為京城裏最有名酒樓,自然占據方位最好,位置最大,光是通向三樓梯口便有四個,白桓初已經吩咐夥計,待穆珺等人過來便知會他一聲。
現在穆珺和穆珣來了,戚司安持劍與白桓初走出。
穆珣本以為是來見先生,未曾想先見到瑞親王,躲在穆珺身後小聲問:“大哥,怎麽王爺也在啊?他不是來和咱們一起吃飯吧?”
言語希冀,目露期許,穆珣希望得到否定回答。
穆珺:“……”
他也想知道為什麽瑞親王也在,有你白桓初一個難道還不夠嗎?
“相逢即是有緣,有緣便不能錯過,王爺說他請客,大家一起啊。”白桓初笑呵呵攬着穆珺往山茶雅間走去。
“你……”
穆珺皺眉,他亦是不傻,看白桓初對他偷着擠眉弄眼,加之瑞親王竟也跟着過來,當即明白點什麽,臉色變了變。
方走到山茶雅間時,便聽裏面傳來聲音。
“褚姑娘,我真心對你愛慕至此,瑞親王和白桓初誣蔑我沒關系,但你要相信我……”
“你別過來!”
房間裏女聲嬌喝道,門外四位男子臉色全變了。
戚司安面色沉沉上前就是一腳,将門大力踹開,眉梢眼角帶着寒氣,手裏劍蓄勢待發,身後幾位亦是如此。
門開後,四人卻站在門口處愣住。
只見褚尋真難得俏臉微寒,榮枳齊不知怎麽跪在地上,一手狼狽地按在座椅上,另外胳膊被她反繳在身後,她拿着一根透明四椎體,椎尖對準他眼睛。
榮枳齊又驚懼又意外喘息着。
“榮公子怕是聽不懂好話。”
褚尋真眼神明亮又清澈,即使對準榮枳齊椎尖,離他眼眸只差幾毫厘就要刺進去,榮枳齊尚不敢眨眼,亦不敢大動,她手腕卻沒有絲毫顫抖。
“既然聽不得好話,且出言不遜,欲動手動腳,我也不必留情面,莫不以為我是女子就奈你不得?”
褚尋真加大手中力道,榮枳齊因胳膊疼痛,面容越加痛苦,卻依舊礙于快進眼裏椎尖而不敢亂動。
“若榮公子以為占些便宜就可以要人委身于你,或于我名聲有礙,我想你是打錯算盤,且不說我現在就能奈何得了你,就算不能,我亦不怕名聲有損,但卻是吃不得虧,你明白嗎?”她拿着利器威脅。
榮枳齊注意力全在褚尋真手上,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自己便瞎掉一只眼睛。
顫抖着聲音說:“明、明白,在下已經明白,必然再不打擾姑娘……”
門外,穆珺咽了咽口水。
他想走,非走不可。
不僅是因為張氏說與他聽那句話,褚家姑娘賢良淑德,溫婉娴靜……
亦是因為他知道,此人不是他能夠肖想了。
褚尋真是璞玉是寶物,于他而言,卻太過貴重。
只一句話罷了,無福消受。
戚司安瞧了眼手中劍,将其轉過身後,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