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又是一個難捱的夜晚！
我盤腿坐在床上，靜靜地看着牆上自己的影子！
婚禮即将在明天舉行，屋外燈火通明！人生鼎沸！不時掀起一陣笑語喧嘩聲，襯托得我的屋子更加冷冷清清。
也有人從門縫裏窺探我。笑着說要看新娘子。
二嬸在門外嚴防死守，不讓我和其他人過多接觸。
終于，屋外漸漸安靜下來，時間又邁進了一大步！
我不禁想道，金钺在哪裏呢？
成親的頭一天，兩個人是不能見面的。看來，我只有等到明天，才可以見到他了！
房門被人推開，我爹站在了門口。
他掃視了屋子一圈，然後走進來，反手合上了房門，坐在了我的床邊。
一雙眼睛緊緊看着我，他嘆氣說道：“靈兒，你明天就要出嫁了！”
我苦笑了一下，微微側頭看着他，輕聲告訴他：“爹。您明知道，我不願意的。”
“別說傻話，爹是為了你，這許多年來，我朝思暮想的，就是有這一日啊！”
我擡眼看他，他的嘴角雖然帶着笑意，可是眼底卻一片冷漠。
我不禁冷笑：“那又如何？沒有金族人在旁，這個婚禮不算完全正式，也稱不上完成。”
他搖頭笑道：“傻孩子！其實婚禮只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做爹的也只是為了給你一個交代。這舉不舉行也沒有督導區別。你的肚子裏已經有了金钺的孩子。爹的心願已經達成了。”
我又驚又怒地瞪着他，問道：“那麽，您的心願既然已經達成，是不是就應該把謎底告訴我呢？”
他搖搖頭笑道：“還不到時間，到了時間，我會告訴你的。等到你和金钺以夫妻的名義，出現在金族人面前，爹會把一切都說出來的。”
說完，他哈哈大笑！
我的心頓時抽緊了！
我痛聲說道：“為什麽要這樣做？果然，我媽說得沒錯，只要我和金钺結婚。你的陰謀就會成功。到那時候，你就要說出所有的事情？這就是你所謂地為我好？或者是将我當做一樣報複的工具？金家和您又有什麽仇？至于要這樣費盡心思的來對付他們？你口口聲聲說疼愛我。說疼愛自己的妹妹，可是我看不到半點你的疼愛。你就是這麽對待你妹妹唯一的骨血？”
他怔怔地看着我出神，突然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臉。
我憤怒地打開。
他不以為意，反而依舊看着我笑道：“真像，和你媽一模一樣！”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好像透過我去看我媽。
我沉默不語，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我媽。
我問他：“我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的父親又是誰？”
他嘆了口氣，神色帶了一點憂傷地：“你媽是我最疼愛的小妹妹，從小就招人喜歡。唱歌可好聽了……我十歲那年，到處都鬧饑荒，家裏沒有一點多餘的存糧。為了活下去，我們一家四口離開這裏，到外地謀生。結果路上，就讓人販子把你媽給拐跑了。那時候，你媽才七歲啊！”
屋子裏只點着一盞昏黃的燈泡，他的臉龐在光線裏晦暗不明，整個人陷入了回憶裏：“當時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你奶奶因此急得病倒了，沒多久就去世了。臨走前，她千叮咛萬囑咐我，一定要找到你媽媽……後來，我和我爹到了上海，慢慢站穩了腳跟。沒多久，我爹也去世了！”
“賺了錢以後，我就老想着要把你媽找回來……我到處打聽，那些拐子拐走了女孩子，自然是要賣到窯子裏。當時，最繁華的地方就是上海……我有了錢，就去到處打探，每到一處，總要請那裏的女孩子們唱家鄉的民謠。想着過了十年，就算你媽有了變化，從前她在家經常唱給我聽，她說過的，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說到這裏，他竟然低聲哼起了一首歌：
妹妹背着布娃娃
走到花園來看花
娃娃哭了叫媽媽
花上蝴蝶笑哈哈
妹妹抱着布娃娃
走到花園來玩耍
娃娃餓了叫媽媽
樹上小鳥笑哈哈
這簡單之極的童謠，此刻被他輕輕哼出來，竟然帶了幾分憂傷寂寞！
他神色恍惚，此時臉上的線條竟然極其柔和，想必也想起從前自己心愛的小妹妹。
聽着這個旋律，我的心裏竟然有一種凄涼的難過。
我不禁按住胸口，不，這不是我，一定不是我的情緒。
可是為什麽，我會感到這麽難過？
他又沉沉嘆了口氣，低垂着眼臉，繼續對我訴說：“那一天晚上，我終于聽到了這首歌，也終于找到了我的妹妹，她已經出落得十分好看……”
說到這裏，他的神色變得沉郁起來：“我本來想立即替她贖身，救她脫離苦海，可是她卻說她要等待一個男人。如果她離開了那裏，就等不到那個男人了。她和那個男人約好了的，由他來替她贖身。”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當時，她已經有了身孕，可是一直等到臨盆，那個男人也沒有回來……後來，就在她生産的時候，卻傳來一個消息，那個男人死了，她呆在那個地方，身子原本就虧了，聽說那男人死了，心裏悲痛，生下你之後就去世了！”
我盯着他不放，問道：“那和金家有什麽關系？”
他雙眉一揚，不過是短短的瞬間，那種傷心難過消失不見。
他看着我，唇角露出詭異的笑容說道：“沒什麽關系，真的。不要聽金繡的，她恨死了金家，自然不會讓你嫁給金家，也不想和金家扯上半點關系。”
我不相信，我說道：“不，我媽說會遭到天譴，為什麽她會說這句話？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啞然失笑：“都說了，她不是你媽，你還口口聲聲喊她作什麽？一個瘋婆子而已，滿嘴胡言亂語，你也能相信。”
我看着他，不說話。
他臉色有點不自然，撇頭說道：“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我沉聲說道：“她是你的妻子，你到底有沒有把她當做妻子？瘋婆子？你就是這麽說他的嗎？即使她沒有為你生下一兒半女，可是到底為你掉了一個孩子。難道您就真的半點都不把她放在心上？”
屋子裏一片靜默，他的目光移開不看我，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良久，他才冷笑道：“那個女人，她的心裏，還是想着她的前夫和孩子。我白養了她這麽多年。狗也知道報恩，她呢？時刻防着我，拿我當仇人！”
“那是因為，您一開始就抱着利用她的心思吧！”我尖銳地指了出來：“難道您不是因為她姓金嗎？”
他抿緊了嘴巴，臉色十分難看。可是須臾，又恢複了正常。
他轉而對我笑道：“算了，都過去了，我們父女倆也不要老是說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你只說，我對你是不錯的吧。”
我十分幹脆地說道：“爹，您想對我說什麽？”
他讪笑了幾聲，又細細看我，然後笑道：“爹只想讓你知道，爹對你一直都是不錯的，就算有什麽地方讓你不高興，也不會對你有半點損傷，只要你聽爹的話。”
我點點頭，木着臉說道：“我一向都很聽爹的話，要不然，怎麽會和金钺在一起呢？”
他又幹笑了幾聲，似乎有幾分得意。
我歪着腦袋瞅着他，輕輕說道：“不過，爹，金钺給我用的是什麽香啊，要是到了明天他還不給我解藥，會不會影響我和他拜堂啊！”
我爹擺手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放心，明天就給你解藥解開。”
我噘着嘴巴說道：“何必等到明天呢？也就一個晚上了，不如早點給我解開吧。”
他又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搖搖頭，手指點了一下我的額間，親昵地說道：“你這個鬼丫頭，當我不知道？給了你解藥，你就要趁着晚上偷跑了。放心，爹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明天一大早，自然就會給你。”說完哈哈大笑。
我厭惡地撇開臉，再也不想見到他。
他見我如此樣子，又是一陣得意的笑，然後起身說道：“早點睡吧，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拜堂啊！”說完起身離去。
----
一大早，屋外就響起了唢吶聲！
才辦完白事又辦喜事，想來這一年，我家一定是這方圓百裏之內的笑料！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我從我二嬸家出門，由金钺将我接回我家裏。
因為我和金钺按照農村人的習俗，所以金钺并沒有為我準備婚紗，而是給我買了一套大紅色的龍鳳對襟喜褂。估女以才。
二嬸看到衣服上繡着金線，不住啧啧稱贊，一臉的羨慕：“這衣服可真好看啊，我可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衣服。朱靈啊，等你成了親，幫我家朱佩也介紹一樁像你這樣的好婚事啊！”
我斜眼去瞧朱佩，只見她漲紅了臉不說話，眼睛卻巴巴地看着我身上的衣服，簡直是粘在了上面。
我笑着對朱佩說道：“朱佩，今天要辛苦你了！”
朱佩紅着臉“嗯”了一聲，二嬸興興奮地說：“不辛苦不辛苦，聽說伴娘要包一個好大的紅包的。”
我點頭，意味深長地笑道：“是啊，我自然要給朱佩一個大紅包，誰讓她是我妹妹了！”
二嬸聽了更加高興。
時間快要到了！
我對朱佩咳了一聲。
朱佩這時說道：“媽，您到外面看看，我家大門結不結實，一會兒可得好好勒索一下新郎官，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二嬸答應了，立即笑着走出去。
她一出門，我就立即問朱佩：“如何？那張銀行卡你已經查過了吧？數目是不是20萬？”
朱佩點頭，猶豫着說道：“你說，大伯真的不會怪我媽？”
我安慰朱佩說：“不會的，你就說被我魇住了，再說了，有了20萬，你還擔心什麽啊！”
大概是20萬的數字實在對她太具有吸引力，朱佩長長吸了口氣，說道：“好，我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