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篾片蠱（3）
吳永福神色頹喪，渾身好像洩了氣的皮球，嘟囔道：“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他一雙眼睛牢牢盯着地面，也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潘大爺再不理他。轉頭朝向我們，一雙眼睛深思地看向我們，問道：“兩位貴姓。來這裏有何貴幹？”
我立即看向金钺，他皺着眉頭正在打量吳永福。
吳永福和我們初次見面，且和碧玉簪的事沒關系，沒必要讓他聽到。
潘大爺立即會意，揚了一下臉，吩咐的語氣說道：“永福，回避一下。”
吳永福低聲答應了。慢慢起身走向大門。
快走出去的時候潘大爺又叫住了他，告誡地說道：“剛才我說的話你可不要忘了，別給我找麻煩。你不如去進德那裏去看看，把你的事情和他說說。”
吳永福垂頭喪氣地說：“龍進德也不見得有法子！”
“你去問問吧，說不定他有法子也未可知。”
吳永福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他一走，潘大爺就扭過頭，一雙眼睛毫不掩飾地打量我們，直接說道：“好了，兩位到底是來幹什麽的，現在你們可以說了。”
我也看出來了，潘大爺才是潘家的掌權人，想來潘老三的事情他心裏一定都有數。
金钺看了一眼潘老三。直接說道：“我們想知道有關那支碧玉簪子的事情。”
潘大爺聽了眯着眼睛看着金钺，水煙鍋在火塘邊敲了一下，說道：“那你們也應該知道，碧玉簪子是從什麽地方起出來的吧？”
“知道，據說是前朝那位運氣最不濟的皇後娘娘的墓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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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大爺不屑地笑笑說道：“什麽墓室，說得好聽是墓室。說得不好聽。就是個棺材板子。可憐還是位金枝玉葉的皇後娘娘，這人死了，連個普通人都不如。那從前明清時候的大戶，陪葬的都比她要豐厚得多。”
他欷歔地搖搖頭，又說道：“既然知道是位皇後娘娘。你們到底還想知道什麽？”
我和金钺早就想好了說辭，當下我清聲說道：“我們都是考古系的學生，教授讓我們實地考察一個選題，稍微有點歷史的也不會讓我們進去，也只有這種有點歷史背景，但是又沒很多人關注的地方比較适合。我們想進墓裏去看看。聽說你們進去過，所以想請你們帶個路。”
潘大爺又敲了敲水煙鍋，鄙夷地說道：“那墓再簡單不過，什麽機關都沒有，你們兩個人要進去也容易。我倒是覺得，沒什麽可考察的。”
我笑道：“畢竟我們不熟，也不能破壞原本的墓道。所以還望你們可以幫我一個忙。不知這位先生可不可以說說當時進去的詳細經過啊！”
潘老三這時在一旁歪着腦袋看着我，一雙眼睛咕嚕咕嚕地不停亂轉。
他笑嘻嘻地對我們說道：“只要給酬勞我，好說。”
金钺正色說道：“能先說一下裏面的大概情形嗎？”盡農住號。
潘大爺看向潘老三，對他努了一下嘴說道：“呶，你們去問他。他最清楚不過了！”
又對潘老三說道：“既然是辰州李家的朋友，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你就說說吧。”
潘老三點了下頭，想了一下說道：“其實那個鬥，還真的是太普通了。當時我一看什麽機關都沒有。我就覺得我這趟買賣絕對是白費力氣了。”
“你怎麽想到去盜她的墓呢？”
“那地方順路，就在鄰縣。我那時候是回家，那天正好經過那地方。那天晚上投宿。住到那村子裏。突然一下子想到這個村名太熟悉，結果一查，就知道了有位皇後娘娘埋在這裏。如今買賣不好做，好鬥都找不到了。所以我權當碰運氣，想着打開看看也好。再怎麽不濟也比一般人強。”
“鬥”就是墓，是盜墓者的行話。
潘老三也不管我們聽不聽得懂，說了一大堆行話，後來我才明白。
“進了鬥之後，我就覺得這真是慘了，從沒見過哪個墓這麽簡陋的，我從前随便進的鬥，那裏面都比她的要富貴啊。開蓋之後，裏面的人早已經成了一具白骨了，我嫌晦氣，只拿了一些陪葬的首飾就走了。”
“後來，辰州李家有人來找我，我就将東西給他看，他挑了一下，就挑走了那只碧玉簪子。當時李家少爺拿那根簪子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那簪子觸手冰涼，涼到人心裏頭去。怎麽，那簪子是不是落到你們手裏去呢？”
潘老三很精明，這句話一問出來，我就知道，他并不相信我們是考古系的學生那些說法。
不過對于我們的來意他不管，只要有錢給他就行。
聽完潘老三的話，金钺說道：“能明天動身帶我們去嗎？”
潘老三說道：“行啊，沒問題。今天晚了，兩位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就動身。”
正起身的功夫，大門口突然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他身穿一件藏藍色的工作服，頭上戴着一頂帽子，臉上神色焦急。
潘老三一見他，嘴裏就調侃：“喲呵，村長大人來我們家有什麽吩咐啊！”
那人也無心理會潘老三，直接問道：“有沒有看到吳永福那家夥？老龍婆家的孫子不見了！”
潘大爺皺眉搖頭，起身說道：“他剛才從我這裏出去，說是去找你，怎麽，沒去你那裏？”
這人自然是村長龍進德。
他搖頭，拍了一下大腿說道：“他要是去我那裏倒好了，老龍婆家的媳婦剛才哭着喊着找我要孩子。說今天看到吳永福進村了，孩子立馬不見，肯定是龍有福耍的詐。”
他的目光掃向我們，說道：“聽說同吳永福今天進村的還有兩個人，就是他們嗎？”
潘老三笑道：“是啊，就是他們和吳永福一起來的，他們是來找我的，吳永福是帶個路而已，結果今天一大早就在路上踩傷了腳，這才進村找我爹看，剛才還說了，要不然他是不會進村的。”
村長臉色稍霁，嘆氣說道：“我說他怎麽來了呢，可是這家夥現在跑哪裏去了呢？”
潘大爺敲了一下火塘，臉色非常不好地說道：“我早就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這家夥，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這村裏和外人聯系的也就我家。他是想逼着我在這裏沒有立足之地嗎？”
這時，屋子外面傳來了哭哭啼啼的聲音，一個女人捂着臉從外面跨進來，一下子就跪在了潘大爺的面前，用力磕着頭說道：“潘爺爺，潘爺爺，求求您了，我們家就寶生這一根獨苗了，他就是我姆媽和我的命啊，求求您，告訴我們他在哪裏吧。”
潘大爺聽了，氣得臉色通紅，重重的跺了一下腳，大聲說道：“這是什麽話，我要是知道你們家寶生在哪裏我肯定會說出來的，難道我就不是這個村子裏的人嗎？再說，寶生一個孩子，再怎麽動手也不至于朝着一個孩子啊！”
女人就是那龍家的媳婦，此時她發髻散亂，滿臉惶急。
她跪在地上，伸手揪住潘大爺的褲子說道：“那姓吳的就和你們熟，我不找你們找誰啊！”
潘大爺氣得話也說不出，只有指着村長喊道：“你帶着這婆娘看看，要能在我家搜出吳永福我跟你們姓。”
村長一看潘大爺震怒了，連忙讨好地說道：“別，我可沒這麽想，您老也別生氣，這不是問您，那家夥有沒有說了什麽。”
潘大爺憤怒地說道：“就算沒找到寶生，也要看是不是有人見過他或者吳永福啊，這麽大的村子，難道就沒一個人看到？還有，先去找了再說，找都沒找就跑來我這裏要人？我是向着外人的人嗎？”
這時，又從外面跑進來一個男人喊道：“找到了找到了！有人看到姓吳的了！”
這人牽着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指着這男孩說道：“三伢在村口看到姓吳的騎着驢子，帶着寶生。還特意讓三伢傳話。”
龍家媳婦連忙跌撞地起身迎向來人，抓住那小孩搖晃着，焦急地問道：“寶生呢？我家寶生在哪裏？”
那孩子被龍家媳婦吓得，支吾着不敢說話。
還是旁邊那男人機靈，急忙接過話說道：“我剛才問過了，寶生被姓吳的帶走了，那姓吳的留下了話，說你們家龍婆子給他下了蠱，讓你家龍婆子給解藥。否則的話，他就殺了寶生。”
他的話剛說完，龍家媳婦就驚天動地地喊了起來：“天殺的混賬該遭雷劈啊，害死了我家男人還要害我家兒子！村長啊，你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你不能眼睜睜看着外人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
潘大爺氣惱地說道：“這個混蛋，我還說了他的，不許他去欺負孤兒寡母，這混蛋……還不快去追他？”
偏偏那孩子這時候又加了一句：“姓吳的騎着驢子跑了，走之前說，要是有解藥，讓潘老三給他帶去。他一定會重謝的。”
龍家媳婦一聽，立刻沖過去，揪住潘老三的衣領咬牙切齒地罵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們串通起來一起欺負我們家的，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寶生！”
說着悲悲切切地哭了起來，嘴裏不住喊着要村長為他們做主，又罵着潘家人貪圖錢財，欺負弱小，應該被趕出村子裏去，一時間吵鬧極了！
潘大爺厲聲對村長喝道：“還不快組織人手，趕緊去追他們啊！”
村長這才醒悟，連忙轉身。
這時，門口又傳來顫巍巍的聲音，老龍婆拄着拐杖站在門口，蒼老的聲音喊道：“不用急，我包他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