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帝錢(9)
木盒裏的凝香膠已經不多了,好像蜜糖一樣的顏色澄淨透明!
我不禁皺眉,凝香膠的制作雖然簡單,可是原料收集卻于現下的我多有不便。
老家的村口有一棵古老的柞樹,大概有一百多年了!
柞樹下生長着一大片植物,叫做黃蟬花,每年的開花季節從夏天一直到秋天,歷時小半年。
花開時,漫山遍野的黃燦燦,好看極了!
凝香膠的制作其實殘忍、野蠻、粗暴。
柞樹上有一種柞蠶,将柞蠶和黃蟬花采來一起搗碎成汁,加上柞樹的樹皮一起熬煮成膏體,放涼後自然而凝固成膠汁。
我只在我爹的指導下做過一回,整個制作的過程不提也罷!
凝香膠沒了,要麽我回老家一趟,要麽看我爹還有沒有剩的。
否則的話,一時半會也接不了許多活。
我用木魚石制作的刮片挑了些許塗在白玉镯的斷口上,均勻塗抹。
然後将另一節的斷镯對上,感覺到有了黏性之後,又急忙将另一節如樣對連好,凝香膠不時牽出一絲絲金色的黏絲。
玉镯整個對上之後,我将其用特制的軟布包裹紮好,緊緊握在手裏好一會兒。
我将白玉镯小心地收起來,只需等一個晚上,凝香膠完全發揮了效用之後,再用特制的藥水擦去多餘溢出來的膠體,我就可以将它還給王大媽了。
金钺則一直在打量牆上挂的一副字,那是一副顏真卿的臨摹,是我從前一次游玩的時候,一時興起買下來的。
他皺眉看了許久,開口說道:“這是顏魯公寫的麻姑仙壇記,你把這個挂在家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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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笑道:“好玩而已,附庸風雅啊!”
他看了我一眼,輕聲笑道:“你知道麻姑嗎?”
我茫然地擡頭看了那副字,回答說:“當初買下來的時候,是看那攤販可憐,想到出去玩,總要有個紀念所以才買下來的,倒是沒有多想。麻姑,好像是個女神仙吧,而且還是個長壽的神仙。”
“長壽?《異苑》卷五載有記,秦時丹陽縣湖側有一麻姑廟。姑生時有道術,能著履行水上。後負道法,婿怒殺之,投屍于水,乃随波逐流而之。你還能說她長壽嗎?”
我奇怪地看着金钺,他的眼中露出淡淡的譏诮,實在讓我不解。
一副麻姑碑文也不知讓他想到什麽。
我倉促地笑了一下,轉開話題:“沒想到你對書法也有心得啊!”
他卻點頭說道:“嗯,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就讓我臨貼了,所以對這碑文倒是有印象。”
我“哦”了一聲,從心裏不願繼續和他在這副字上繼續讨論下去,轉而說道:“那你寫一副字我看看,我倒要看看你書法如何。”
他看着我書櫃裏的筆硯,淡淡笑道:“這筆硯都蒙灰了,你買來只怕一直沒用過吧。”
我點點頭大方承認:“湖筆、徽墨、宣紙、端硯,這可都是我特意搜集而來的,不過我确實也一直沒用過。沒想到今天反被你先用了。”
我鋪好紙張,又親自為他研墨,金钺手執一支紫毫看了我一眼,琉璃色的眼眸中隐約有流光波動。
他沉吟着,遲遲沒有下筆,顯然不知道該寫什麽。
我建議道:“寫首柳永的詞吧,我最喜歡他的詞了。”
他卻扯了扯唇角,淡淡說道:“太多字了。”
我感到氣餒,居然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個理由。嫌寫字麻煩你當初為什麽還要練筆呢?
“那你寫什麽?”
他看了我一眼,大筆一揮,居然只寫了一個“金”字。
我不由洩氣,埋怨他說:“真小氣,一個字都不肯多寫啊!”
他看了我一眼,提筆又寫下了一行: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王風委蔓草,戰國多荊榛。
“夠了吧!”
然後丢下毛筆,轉而離去。
這是李白的詩,是古風系列組詩中的一首。
李白的詩一向銳氣鋒芒,有名士風範,寫這首詩的時候,卻已非少年,所以才會感慨“吾衰竟誰陳”,有回首處風雨蕭蕭之态!
可是金钺年紀輕輕,為什麽也有這種郁郁心懷?
再細細看他的字,的确是筆走龍蛇,力透紙背。筆鋒強勁處墨汁酣暢淋漓!
我不由贊道:“倒是看不出你還真寫得一手好字啊!這字我留了,以後等你出名了我拿它當鎮宅之寶!”
回頭看他,他卻已經打開門對我說道:“去一趟菜場吧,你冰箱裏都是空的。”
他一下子想到出門買菜,我的思維實在是來不及轉換。
見我不動,他轉而挑眉說道:“難道你中午打算繼續吃面條?”
我一怔,随即說道:“吃面條有什麽不好?面條也可以變出很多花樣來啊。早上裏面放的是荷包蛋,中午我打算放瘦肉絲的。”
他還是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一個女孩子,你都沒學一點廚藝的嗎?”
我板着臉搖搖頭,臉上只覺得燒得慌!
他沒有再說,樓道裏響起了腳步聲。接着聽到有人喊王大媽家的門。
這個時間,王大媽出去買菜沒回,陳大爺也在外面鍛煉身體去了。
我走到門口,看到一男一女拎着一堆禮品。
男子身穿一身黑色西服,不到三十,國字臉一雙濃眉,正是王大媽的外甥。
女子身材苗條纖瘦,穿一身黑白條紋的套裙,微卷的長發束在腦後。
此時她微微側首,尖尖的下巴,眉眼十分熟悉。
我遲疑了一下,對他們說道:“王大媽出去買菜去了,可能要過會兒才回來。”
聽到我的話,他們也轉身過來,女子立刻驚喜地看着我叫了一聲:“朱靈,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