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如何避免成為炮灰

第67章 黑龍與煉金師（9）

暮光森林深處,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幻影般穿梭在高大樹木的陰影中。

在大陸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高級魔獸“金環犼”此時卻瑟瑟發抖地匍匐在地上低着頭竭力抵抗着那龐大的威壓。黑影很快來到了金環犼身邊，暗金色的眸子輕輕一瞥地上不敢擡頭的魔獸，又很快遠去。直到黑影消失十多分鐘後, 金環犼才停止顫抖從地上爬起來, 像是被鬼追一樣頭也不回地向森林外圍跑去。

太可怕了！那家夥居然又回來了！

季文淵一路直行，無視了路上一衆被龍族威壓吓得屁滾尿流的高級魔獸, 來到了暮光森林中央的巨大洞窟前。他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看，然後再次邁開步子緩緩走入黑暗的洞穴。黑甲上彌漫出點點幽暗的光, 他的身形随着前進的步伐拉長變高, 等到來到一片黑曜石礦堆積成的小山前時, 原本只有兩米多人類軀體已經變成了足有接近五十米長的黑色巨龍。

季文淵伸展開巨大的雙翼，泛着金屬光澤的鱗片覆蓋了全身，修長有力的龍尾在空中小幅度甩動, 發出了空氣被撕裂的呼嘯聲。他緩緩邁步走上黑曜石小山，就在這短短的一段路間适應了龍身的行動方式。在礦石山丘頂端躺下，将雙翼收攏在身側，他垂眸俯視着黑暗的洞窟, 心中默默計算着時間。

現在已經是送“祁沣”回到安科斯塔城的一個月後。

黑龍薩迦為了避免身份暴露執意告辭，拒絕了艾爾莎和祁沣的挽留獨自回到了處于暮光森林的巢穴。龍的食量可想而知的大，尤其像薩迦這種為了混到人類中去已經一年多沒吃飽的奇葩, 放開了吃絕對能吞掉十幾頭猛犸巨獸。不過幸好四百多歲的黑龍有個足夠強悍的胃，能夠通過吃魔晶補充能量，不然他就要體驗一把生啃沒處理過的魔獸肉的感覺了。

他與主角團衆人相處了接近一個月，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意志出手幹涉, 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因此，黑龍薩迦沒有任何理由提前逃離暮光森林。

穿越者帶來的武器設計圖紙此時的進展已經過半，而且之後韓陽皓會搞什麽手段還未可知。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和原劇情一樣在兩個月後殺到黑龍巢穴來的劇情肯定是得延期了。

也許可以用他們遲到作為理由離開這裏？

季文淵思考了一會兒，有點犯困。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放任自己閉上眼睛。反正以他對危險的感應，肯定能在主角團對付他之前醒來的，現在睡一會兒也無妨。

……

時間流逝，當沉睡中的黑龍被一種淡淡的危機感驚醒時，它的洞穴裏依舊平靜。

季文淵站起來，暗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掃過周圍，同時感知力也開到最大。

沒有？

在黑曜石山上站了許久，周圍卻依舊寂靜，沒有一絲人氣。他閉上眼睛再次用精神力仔細掃描了一下，确認了自己的判斷。

這裏沒有人。

他觀察了一下自己儲存在靈魂裏的源力，從消耗量上判斷出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過去大約八個月了。

龍族真能睡啊。季文淵在心裏感慨了一下，覺得心情有點愉悅。顯然他的愛人很好地拖住了那群注定要殺死黑龍的家夥，他們現在最多只要再拖延四個月就能成功破壞劇情。他走下黑曜石山向洞穴外走去，但是沒走兩步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不對勁——好像比起沉睡前，他的身體更沉重了。

季文淵疑惑地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發現這并不是錯覺。他比較了一下自己和山洞頂之間的距離，以及和黑曜石山堆的相對高度，确定自己長高了大約兩米，如果換成頭到尾巴尖的長度就是長長了約五米。

季文淵：“……”

為什麽會突然長高啊！

一向淡定的他突然覺得有點淩亂，趕緊回過去翻了翻黑龍的傳承記憶，然後終于在傳承記憶力找到了這樣一段話：

純血黑龍的成年期在四百五十歲左右，在這一階段的龍會迎來一個爆發式的成長，體型一般會在五年內增加三分之一，期間易困、易餓、可能輕度蛻皮，成長完畢後龍族實力比起未成年時期翻倍。如出現蛻皮現象，請注意失去鱗片防禦處的保護工作。另，營養不良将導致成年時間推遲，請未成年幼龍的父母保證食物充足。

季文淵：“……”心情有那麽一點點複雜。

他想起之前在原主記憶裏看見的東西——花心不負責任的父親，年齡接近大限的母親，在出殼後第九十年就失去母龍的庇護在暮光森林裏獨自生存，以及……害怕孤獨寧可餓肚子也要混到人群裏。

“營養不良……呵呵。”

他用精神力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脖頸後側有一小片鱗片已經脫落了。

這裏……正是原劇情裏貝納爾最終決定勝負的那個“致命一擊”落下的位置。原來是本就将要蛻皮了，這裏的鱗片松動，才會這麽容易被刺穿。

季文淵又想起了貝納爾相對于人類而言太年輕就擁有的戰鬥力。

這個世界上只有黑龍才有興趣學習“拟态”，而就算不看這一點，甚至可以說在那一年還保留着生育能力的龍族，也只有肉身強大的黑龍族了。純血龍的壽命最長的是兩千年出頭。在兩千多年前的傳奇戰役後，這個世界突然對于龍族這樣格外強大的種族充滿了惡意，整整兩年，一頭又一頭純血巨龍走到生命的盡頭，已知的卻只有薩迦這一個新生兒。

就仿佛世界在刻意抹殺巨龍的存在。

也許沒有意外，沒有未知的年輕龍族再出生，這個世界真的只剩下了薩迦這一頭黑龍。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按照時間推斷，貝納爾出生時唯一有可能渣了他母親的只有薩迦那不負責任的風流父親了——也就是說，貝納爾很可能是薩迦的親弟弟。

季文淵知道實情很可能就是這樣。原本的薩迦知道嗎？多半是知道的，這個世界的龍對于同類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應，可能在第一眼看到貝納爾時，原本的薩迦就意識到這一點了。

因為隐約察覺世界上只有自己這一頭純血龍了，所以薩迦才會那麽害怕孤獨；因為薩迦和貝納爾是血親，所以貝納爾才會只盯着薩迦一個“人”崇拜；因為薩迦發現了貝納爾是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一個“親人”，他才會對只相處了幾天的貝納爾心軟下不去手。

這下一切都合理了不是嗎？

多可悲的命運。

季文淵眼中露出一絲嘲諷，漫步到洞穴外，讓皎潔的月光撒落在他黑亮的鱗片上。

也許，他一開始就想錯了事情的始末。

很多時候他不喜歡多想，但這不意味着他想不到。

不是兩千年前波及了全世界的戰争，導致世界本源出現意外洩露，而是世界本源的意外洩露迫使世界意志抹殺世界內最頂級的力量來騰出足夠的能量修補漏洞。

這麽殘酷無情的手段，讓他想起了當年在諾曼帝國時的一個詞——

戰損值。

諾曼帝國的戰損，指的不是資源消耗，而是指為了阻止災害擴大而造成的抉擇性放棄，無論被放棄的是某個城市的建築還是……生活在那個城市裏的生命。

他早就見多了啊。

季文淵閉了閉眼，将翻湧的複雜情緒壓下。他轉頭看了看韓陽皓所在的方向，眼底又沁出了柔和的神色。

還有四個月，他們就可以再次在一起了。他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他，他們可以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一起走下去。

很快……

“完成了！”

暗紅色的武器靜靜躺在試驗臺上，萊恩看着自己花費了足足九個月才完成的傑作，雙手都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艾爾莎早早就趕過來觀摩武器成型的那一刻，見此場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鼓掌稱贊道：“萊恩爺爺，您的作品比我想象中更完美！”

萊恩聞言心情大悅，摸着胡須笑起來。

貝納爾看着這個充滿危險氣息的煉金傑作，抿了抿唇。他心裏有點不想去暮光森林裏獵殺那條黑龍，但他沒多想只以為自己是忌憚傳說生物強大力量的緣故。默背了幾遍光明教廷的守護騎士守則壓下心底的抵觸情緒，貝納爾開口道：“萊恩閣下，您的傑作世界上大概沒有多少人能抗衡。我知道暮光森林中心有一頭黑龍，不如去找它試試威力？”

萊恩眼睛一亮：“真的？暮光森林有黑龍？天哪，我……對，找黑龍試試‘火神的制裁’，這是巅峰的物理攻擊煉金武器，這是一個驚人的革新！脫離了魔導炮的能量聚合攻擊，用物理方式使威力更集中……沒錯，沒錯，只有黑龍才配得上這個傑作！”

貝納爾擠出一個笑容，不太想再說話了。

艾爾莎目光微閃，甜甜地笑着接口道：“那萊恩爺爺，您願意明天和我們一起去暮光森林裏找黑龍實驗一下‘火神的制裁’的威力嗎？”

“好，好，當然。”萊恩急匆匆站起來，嘴裏還在不停嘀咕：“黑龍，那是黑龍，聽說黑龍的鱗片、骨骼、血液……”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後面的大家都沒聽清。萊恩走出大門，大聲喊道：“祁沣，快整理包裹，我們明天出發！”

艾爾莎看着他消失在門外的背影，笑得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