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如何避免成為炮灰

第56章 你變成了誰？（14）

霧氣升騰, 僅僅只用了幾秒鐘，原本在雷劫過後變得萬裏無雲的天空就被一層白色完全掩蓋。空氣中超量的水汽已經能夠讓普通人窒息，卻依然在不斷變得更加濃稠。

季文淵能聽到下方修真者們的驚呼聲。他沒有理會那群人, 只是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停下動作的傀儡。霧氣裏布滿了他的精神力, 這使得任何一個精神力低于他的人都無法看到發生了什麽，但是對于他來說卻毫無影響。此時空氣中水分子比例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八十, 絕對超出這個世界任何自然情況下能出現的濕度極限，但是很奇怪的是, 傀儡釋放出的黑火竟然一點沒受到影響, 甚至——以水為燃料！

接觸黑火的精神力能夠感受到輕微的刺痛,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用砂紙慢慢将之磨去邊角，很慢，但是不可忽視。季文淵眉頭皺起, 眼神變得有些凝重。他的靈魂中融合了世界本源的力量，按理說普通攻擊根本傷不到他。要做到這一步，那些黑色火焰肯定至少是和世界本源能量同等級的存在。

這種東西怎麽可能出現在一個世界的原住民身上？

傀儡空洞的眼睛緩緩轉動，看向了季文淵這邊, 同時再次擡起了手。季文淵臉色微變，立刻調動靈力化作一道水龍率先沖擊在傀儡身上。

“轟！”

巨力撞擊在黑甲上，将傀儡直接擊飛到千米之外, 季文淵緊緊跟随着俯沖而下。

“嘭嘭！”

傀儡撞穿了外圍牆後再次撞斷了一棵樹後才勉強停下，半長的黑發完全濕透，夾雜着塵埃碎石貼在身上，顯得有點狼狽。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季文淵已經沖到了傀儡身前毫不猶豫就是一腳橫踹，又一次将之踢飛。

“锵——”

尚在空中的傀儡身上突然傳出劇烈的金屬顫音，而後一道道暗色靈紋亮起，龐大的能量突然從傀儡身體中爆裂開，在周圍百米內形成了恐怖的靈力風暴将季文淵阻擋在外。這靈力風暴中夾雜着比例極大的源力，讓季文淵都感覺到了危險。

怎麽會有源力？這世界是想自我毀滅嗎！

季文淵臉色有點難看，瞳孔中藍光更盛，強大的精神力直接調動起數十裏外入海河的河水脫離河道向自己所在地湧來。

此時營地內因為已經脫離了季文淵和傀儡的戰鬥範圍，霧氣濃度飛快降低，勉強能看見百米外的地方，但是依舊看不清戰鬥狀況。事實上在場衆人都完全搞不清狀況，一臉懵逼地望着白霧中心。

韓陽皓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邊。他大概是這裏唯一一個能看見那邊戰況的人了，由于同為覺醒者，加上季文淵又沒防着他，韓陽皓的精神力能夠輕松穿透白霧。

他看得入神，可惜旁邊的江炜一點沒領悟到他想專注看男神的心，不停在咋咋呼呼：“那邊的，趕緊把護罩的靈力供應切斷，沒看到火都快燒進來了嗎？還有這邊也是……”

韓陽皓當做沒聽見。

過了兩秒葉楓也開始對着電話大喊大叫：“讓所有人撤退，什麽……車不夠要把家屬丢下？你是不是瘋了，讓元嬰期帶人飛啊……“

韓陽皓：”……“

緊接着吃瓜群衆也開始吵：”天啊快看那邊，那是什麽，水在飛？”

韓陽皓忍不下去了，趁着季文淵那邊又是一聲巨響直接釋放精神力把所有人弄暈。

嗯，在他們醒來前裝暈就不用解釋了。哎呀，出手幹脆利落迅如奔雷，我家男神簡直帥炸了。

上去幫忙？怎麽可能。他可是技術人員，打架什麽的，能不動手還是看看就好。

數十萬噸河水如同奔雷般咆哮着摧毀了擋路的一切障礙，掀起了幾百米高的巨浪直接對着黑甲傀儡當頭砸下！

“轟隆——”

轟鳴聲震耳欲聾，河水落地後來不及被泥土吸收就裹挾着沙土碎石飛濺開來，到季文淵身前時又再次自動聚攏。大約三分之一的水化作水蛇狀盤旋在他身周防禦，剩餘的季文淵沒有再去控制，直接四散開淹沒了大地，在地面上留下了能沒過腳面的泥漿。待水完全落下，原先被水幕遮擋住的黑色人影就路了出來。

黑甲傀儡靜靜站在那，黑色的火焰環繞在他身側，将他護得嚴嚴實實。他擡起腳想要向季文淵走過去，腳邊的泥水卻仿佛化作了強力膠牢牢禁锢住他的雙腿阻止他行動。傀儡腿上的靈紋再次亮起，在他腿部形成一個小型的靈力風暴。

季文淵看着他的動作不為所動，水蛇身上迅速分裂出大約十分之一懸浮在空中，眨眼間就被凍結成一道梭狀冰柱。

靈力風暴結束，傀儡再次擡腿，卻發現腿部铠甲上纏繞着無數根幾不可見的透明細絲，細絲與泥漿融為一體，泥漿又緊緊抓着大地，讓他幾乎完全不能動。

冰柱開始向內坍塌，體積極速縮小。

傀儡全身籠罩的火焰全部彙聚到腿上，開始灼燒細絲。但是沒用，季文淵就在那邊盯着，一根細絲被燒斷就立刻又有千萬根從泥漿中延伸出來再次捆束住他的腿。

冰柱被壓縮成了一截小臂那麽長，最粗橫截面不到一厘米寬，顏色神奇的變成了深藍色。

傀儡等了幾秒，發現無法燒斷細絲，突然歪了歪頭，張口吐出一道——源力！

“嗡——”

空間坍塌！

季文淵立刻放棄控制冰梭和水蛇趕緊後退，踩踏地面的力量将泥漿下的土地踩出一個巨大的凹坑，人眨眼間就到了百米開外。

眼前的空間似乎發生了詭異的錯亂，無數看不見的空間裂縫包圍了黑甲傀儡，讓他看上去碎成了幾萬塊。季文淵驚怒地看着那邊，心中滿是不敢置信。這個世界的穩定等級不高，在這裏使用純度超過百分之十的源力是會引起世界崩潰的！這種情況他在聯盟總部聽人說過，一旦遇到就只能逃，如果逃得慢了就算是覺醒者也很難活下來——或者可以說，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位被卷入世界崩潰影響範圍中的覺醒者能活下來！

瘋了，簡直是瘋了！

空間裂縫緩緩擴大，很快蔓延到被季文淵留在那裏的冰梭那，硬度堪比金剛石幾千倍的冰梭瞬間被攪碎成最原始的粒子，然後被空間裂縫吞噬。

季文淵正準備帶着韓陽皓脫離這個世界，就見那些裂縫的蔓延突然停止了，反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被抹平消除。

季文淵驚愕地看着這一幕，原本想要後退的腳步頓時停下了。這簡直不可思議，就像一個玻璃花瓶被摔碎了，想要讓它恢複完整可不是拼起來就行，空間裂縫一旦出現那基本這個世界就沒救了。

現在是什麽狀況？

“呼——”

黑炎悄無聲息的出現，将季文淵和空間裂縫全部籠罩在內。

季文淵一驚，全身肌肉繃緊警惕地看向周圍。

“呵。”一聲輕笑好像直接從腦海裏響起，季文淵的直覺瞬間判斷出出聲的人所在位置。他皺眉看向空間裂縫的方向，此時空間裂縫已經完全消失，錯亂的空間恢複正常，一個黑發黑瞳的人靜靜站立在離地兩尺的半空中，眼神含笑回望着他。那人長相極美，甚至可以說是精致到雌雄莫辨的程度，皮膚瑩白細膩，薄唇微微上翹，眉目間自帶的高貴優雅能讓任何人自慚形穢。他的長發過膝，披散在同為黑色的長袍上一點都不顯得淩亂，反而絲絲縷縷随風輕搖，隐約間似乎勾勒出仿佛流竄的黑火一般的花紋，從寬大袖口中伸出來的手更是被襯托得如同玉塑。

季文淵冷冷看着那人。

那人微笑着道：“沒想到是你啊，楊铮老師。”

季文淵表情未變，心中卻是一緊。他之前為了對付傀儡已經将身體完全改造過了，模子當然是按照他最熟悉也是目前接觸過的最強大的第一世的身體來改造，現在光看外表跟楊铮簡直是天壤之別，這人能認出來實在是……有一點點出乎意料。

當然，也不是太意外，看這人現在的樣子，估計會辨認靈魂氣息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是夜澄？”季文淵沉聲問道。

那人臉上笑意加深：“對。我該怎麽稱呼你呢？楊铮……還是別的什麽？”

季文淵看着他：“你都知道？”

那人依舊在笑：“我都知道。”

夜澄，夜闵的父親。他上一次見到這個人時，這人只是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疲憊的落魄中年人，可是現在，那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上下，強大得宛如神靈。

季文淵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可以叫我季文淵。”

夜澄點頭，忽然嘆了口氣道：“怎麽是你呢，那小子真是不争氣。”

他伸手在空中一劃，一道空間裂縫随之出現。夜澄伸手進去一抓，就像從口袋裏拿出鑰匙一樣輕松地拿出來一個灰色的小球，手剛離開空間裂縫，空間裂縫就立刻消失無蹤。他将小球推到季文淵面前，輕聲道：“你幫我把夜闵救出來，這個就歸你了。”

季文淵不知道這個小球是什麽，但是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龐大源力。此時這些源力被夜澄的力量封閉住了，若是放開甚至可以和這個世界所有的本源能量媲美。他皺眉道：“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救？”這人的力量絕對超過這個世界的上限，沒有什麽可以擋住他。

夜澄笑了笑：“因為我希望他以為我死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将所有人的記憶篡改一遍了。”

季文淵看了他幾秒鐘，答應了。他沒有追問為什麽，那是夜澄的私事，他不想管太多。

夜澄從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就沒有動過，在聽見季文淵答應後表情有點複雜。

季文淵看見夜澄的軀體開始慢慢變得虛幻，衣袍和發絲逐漸化成黑炎飄散在空。直到此時季文淵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深邃如淵，有種看透一切的超然淡漠。這是一雙只有經歷過漫長歲月的人才有的眼睛。

“我給你的，是‘界石’，是一個世界涅槃末期才會孕育出的東西。”夜澄說道，“這大概對你會很有用吧。”

他的身影已經虛幻得快要看不見了，表情像是在笑，也像是要哭。

“強大何用，想留的留不住，想陪伴還是得遠離。”

“你……真是讓人羨慕啊。”

季文淵看着他消失不見，随之周圍的黑火也虛化成幻影慢慢不見。

他看了看掌中的‘界石’，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個世界走向滅亡，一種方法是徹底崩潰爆炸，另一種是自然衰亡。一般這種自然衰亡的世界都是沒有覺醒者破壞劇情或破壞劇情失敗後形成的“灰界”。世界意志是為了推進世界發展而自然誕生的，但是它的劇本就只有那麽一點，長則千年萬年，短則一年兩年，總歸有盡頭。在劇情走完前世界意志的确是在推進世界的發展，但是劇情結束後，這個世界的水平就會被世界意志束縛不前，久而久之，就走向了衰亡。當世界歸于原點，一切毀滅重來，萬物逆化成源力重新孕育，此時它就是源界人類所說的“黑洞”。

而夜澄所做的就是将世界尚未開始成型的”源“從黑洞裏抓出來。

真是強大的不可思議，真不知道他是哪個世界出來的。

“文淵，你在看什麽？”看見戰鬥結束的韓陽皓跑了過來。

季文淵回過神來，笑了笑：“好東西，回去再和你說。”

韓陽皓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張口還想再說什麽，季文淵就伸出手把人拎起來一個長吻。

韓陽皓立刻沒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