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
夏日。
無憂谷的這株桃花樹早已經掉光了花瓣,只剩下一樹綠油油的葉子,正好供人乘涼。蘇青揚借着這片樹蔭,正指揮着梁宸在樹下搞某種看起來就十分不靠譜的實驗。
“梁宸,把那邊再架高一點。不對,太高了再低一點,”蘇青揚手裏拿着酒杯和酒壺,一邊指揮着。梁宸上上下下擡了好幾次竹管,還是不能達到蘇青揚的要求。這祖宗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小聲嘀咕了一句“笨死我了”撸起袖子準備親自動手了。
梁宸長舒了一口氣,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趕緊給蘇青揚讓出了個位置,并且在心裏祈禱這個祖宗別再難為自己了。
“祖宗”是梁宸給蘇青揚起的新名,大概是當光華君時蘇青揚太壓抑了,所以自從她恢複了以往的記憶後,性格十分分裂,不時會跳出來各種新奇的想法,并且一定要付諸實踐,眼前的東西就是其一。
蘇祖宗,不,蘇青揚将袖子系了起來,以便自己大施拳腳。她一邊在調節架起來的竹管,一邊道:“你看,這個要這樣擡高一點。哎,太高了,再低一點……”
梁宸在一旁眨着眼睛看她自己鼓搗了半天,忍不住打了個哈氣。
“好了!就是這樣!”蘇青揚大功告成,将酒杯裏倒滿了酒,順着裝好水的竹管漂了下去。
只可惜這酒杯和竹管都不太争氣,酒杯沒漂兩下就倒了。
梁宸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慘遭蘇青揚一記眼刀,差點沒被剜出來一塊肉。
蘇青揚心累地抹了一把臉:“梁宸我想換個地方玩曲水流觞了。”
梁宸剛忍住笑,聽見這話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用手遮住嘴,試圖掩蓋自己的笑臉:“好好好,都聽你的。”
蘇青揚十分糟心地看了一眼眼前自己做的簡易版曲水流觞搖了搖頭,這已經是她第十天在無憂谷中嘗試曲水流觞了,但是今天依舊沒有成功,果然成功沒有捷徑。
她本意是想把熟識的人都叫到無憂谷來,大家小聚一次,中途想到了曲水流觞這個習俗,一時來了興致。無憂谷內并沒有可供流殇的小溪,但是蘇青揚畢竟不是凡人,一拍腦子想到了将竹子從中間劈開,将竹子的兩端架起來,再在竹子中間注滿水,以此來模仿小溪。
只可惜這竹子忒不給面子,一次都沒浮起來。
蘇青揚雙手捂住臉想了許久,悶聲道:“你想得到那個比較清靜的地方可以玩曲水流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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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宸嗯了一聲:“有倒是有,只不過是在流光閣。”
“嗯?流光閣有?我怎麽不知道。”蘇青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托腮看着梁宸。
“流光閣後面有一個小島,島上有小溪,小師叔從來沒帶你去過,你自然不知道。”梁宸與她并排而坐道。
蘇青揚哦了一聲,站起來宣布道:“那就去流光閣看看吧。”
流光閣。
梁宸剛将小船停在岸旁,蘇青揚就一腳跳上了岸,捋了一下額前的兩根頭發坐在了岸邊。
梁宸不解:“你坐在這幹什麽?”
蘇青揚:“南迦設了仙障,我又沒有法力,反正也進不去,在這等他來接咱們吧。”
梁宸還欲再說,蘇青揚伸出了手在空中數了三個數,身後的仙障果然“嘩”的一聲打開了。草地之中出現了一個白衣飄飄踏煙而來的人,他不慌不忙道:“不知貴客來臨,我來遲了。”
“不遲不遲,”蘇青揚拍了拍屁股站起來,“南迦仙師。”
南迦受不起她這一句仙師,算起來光華君一戰成名的時候,南迦也就剛剛化型,于是連忙道:“不敢。”
蘇青揚哈哈笑了兩聲,梁宸道了一句小師叔,三人寒暄了幾句,蘇青揚便直接說明了來意。
南迦聽了之後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讓蘇青揚在小島上随意布置。蘇青揚在島上溜了一圈,只見小島四面環水,本是夏季但卻十分清涼。這小溪蜿蜒曲折貫穿了整個島,亦有小的池塘內有風荷随風搖動,粉嫩的荷花點綴在大片綠油油的荷葉之上,十分清麗。
蘇青揚十分滿意,直接将帖子寄到了各家。五日過去,她終于盼來了這一天,酌酒、入座一氣呵成,衆人分別于小溪兩邊落座,蘇青揚便提了“曲水流觞”,但飲酒作詩大家玩了幾次便覺得有些膩了,蘇青揚也看出來大家興致不高,于是道:“咱們換個玩法吧。”
缪遠年歲漸長但是性子卻是一直改不回來了,聽了這話饒有興致道:“怎麽玩?”
“酒杯流到誰面前,誰就飲下酒,并回答上一個飲酒人的提問怎麽樣?”蘇青揚道,“若打不出來,自發一壇酒便是了。”
這玩法聽着新鮮,于是也都答應了下來。酒杯自上游緩緩漂來,正在缪遠面前停下,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對剛才最後一個飲酒的蘇青揚道:“問吧。”
蘇青揚的眼珠轉了轉道:“從小到大你做過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什麽?”
缪遠想了想,猶豫道:“你真的要聽嗎?”
蘇青揚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以為會有什麽感人肺腑的事,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缪遠未語先笑道:“我在蘇府求學的時候,有一次青揚和我說劍掉到屋頂上了,一定要讓我和她上去找。結果根本沒有什麽劍,反而被蘇宗主看見了,罰了一個時辰的倒立。那是我第一次挨罰。”
蘇青揚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遙舉酒杯對缪遠道:“小遠哥哥,我敬你這杯,你忘了這件事吧。”缪遠做了個鬼臉:“我才不忘了。”
酒杯繼續向前漂浮停在了南迦面前,缪遠與南迦并不算熟識,又是晚輩,不好出問題,斟酌了一下才道:“南迦仙師,您印象中最深的一個人是誰?”
“印象最深的人麽,”南迦将酒飲下,“光華君吧。”
蘇青揚挑挑眉:“為什麽?”
“我當初剛化型時便是出了名的冰塊臉,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個比我臉還像冰塊的男人。”南迦道。這是南迦第一次提到有關自己從前的事,大家聽的新鮮,等待南迦向後說。
南迦道:“然後那男人見我臉色看起來也不好看,便出言逗了我兩句,我懶得理他,低頭繼續擺弄花草,再擡頭時那人搖身一變成了個女子,還跟我講了一通大道理,說總是臭着臉會沒有朋友,勸我多笑笑。”他為老不尊慣了,末了不忘加上一句:“神神叨叨的,差點把我吓哭了。”
衆人笑的前仰後合,萬萬沒想到光華君和南迦仙師初次見面竟是如此場景。梁宸笑着用疑問的眼光看向蘇青揚,後者聳聳肩道:“多笑笑有什麽不好。”
酒杯漂漂蕩蕩眼看就要停在蘇青揚和蘇瑾煜之間的位置,蘇瑾煜像是松了一口氣,卻看蘇青揚正鼓着腮将酒杯向自己這邊吹。
蘇瑾煜自然不甘示弱,他自魂魄重新歸位之後,也不見對蘇青揚态度有何改變,只是依舊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蘇青揚自己也是沒有這麽多事的,她更希望與所有人相處都與從前別無二致,因為她再也不想做回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人了。
蘇瑾煜也鼓着腮和蘇青揚一起吹酒杯,二人互相較着勁,臉看起來像是兩條金魚。
缪遠笑道:“青揚,你怎麽不向梁宸那邊吹呢?”
蘇青揚想反駁兩句,結果一松氣,酒杯一下子就在自己眼前穩穩當當停下來。蘇青揚十分郁悶地用牙磨了磨嘴唇。
南迦忍住笑道:“你平生最無悔的一件事是什麽?”
蘇青揚聽完後便将頭轉向了梁宸,她的眼睛在月光之下更顯得清澈。她莞爾一笑,用手勾了一壇身後的酒一飲而盡:“一件事太少,我倒是有好多件無悔的事,得要挑一挑才選的出來。”
南迦挑了一下眉毛,蘇青揚斜瞥一眼,月光将她的眉眼拉得細長,一閉一合看起來有些懶洋洋的:“後悔的事倒是有一件。”她向梁宸那邊湊過去,小聲道了一句話,咯咯笑着将壇子裏剩下的幾口酒也喝了下去。
梁宸的臉在月光之下看起來更加溫柔,他在蘇青揚的頭頂上揉了揉:“傻瓜。”
推杯換盞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夜半,該回去的也都已經回去了。蘇青揚有些微醺,南迦便讓他們暫住一晚,他好奇心突起,問梁宸道:“所以,她剛才說了什麽?”
蘇青揚在梁宸懷裏睡得香甜,梁宸看着不禁臉上更加溫柔:“她說‘你怎麽不早生幾百年,或者我怎麽沒晚生幾百年。’”
南迦挑了一下眉毛,覺得自己已經沒臉再待下去了,咳了一聲找了個由頭自己也回去了。
梁宸為蘇青揚蓋好被子,自己在她身旁躺下。蘇青揚卻是像醒了一樣,握住梁宸的手湊在嘴邊親了親,夢呓般道:“歲歲年年,年年歲歲,你再也不能丢下我一個人了。”
“再不會了,”梁宸回握住蘇青揚的手,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笑道,“你是我永遠的伴侶。”
也是與這樣天氣相近的一個夜晚,窗外有蟲聲呢喃,蘇青揚輕聲對梁宸說過相同的話。
“你是我永遠的伴侶。”
那話說的聲音極輕又小心翼翼,卻是一生的承諾。梁宸将它們一字一字刻在心上,此時又重新對蘇青揚說了一次。
“你是我永遠的伴侶。”
這八個字串起來的繩索将二人的命運緊緊捆在一起,自此便再也不能分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結啦 撒花鞠躬~
感謝大家一路以來的支持,咱們下一本書《清穿之福臨攻略》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