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蘇青揚和梁宸出去的這一趟累的半死,回來之後距離仙俠大會就還剩不到十天了。他們這一行本可以禦劍或者瞬移,但蘇青揚到底是改不了自己貪玩的性子,一定要邊走邊看沿途的風景,梁宸只能順着她的意思來。
梁宸帶着蘇青揚一路北上到了北地,那裏入冬較早,才九月就已經很冷了,有的地方竟然也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雪花。關中雖然也下雪,但也要在十二月或者來年一月才會下雪。蘇青揚很喜歡下雪的時候,但她已經很多年都不在關中過冬天了,東海那個地方基本是不下雪的,因此蘇青揚看起來還算新鮮。
但最令蘇青揚滿意的卻是梁宸的心思。大概就是這樣的,哪怕是極為細小的一件小事,有人替你想着記挂着,自己總是感覺欣慰的。
但是此行之中唯一一件美中不足的事就是梁宸的胳膊受傷了。他們在長白山遇上了一頭靈獸,剛剛将靈獸馴服,突然遭遇了雪崩,梁宸為了保護蘇青揚結果自己的胳膊摔斷了。
他們本來計劃着去過長白山之後就回去的,如此便又在北地耽擱了幾天,等到蘇青揚回到蘇家的時候已經距離仙俠大會不到十天了。
梁宸的右手受了傷,傷筋動骨的事沒有幾個月是好不了的。蘇青揚燒了張瞬移符想将梁宸直接送回巴蜀卻遭到了梁宸的極力反對,蘇青揚摸不着頭腦又拗不過他,因此只能先帶他回到關中蘇家。
梁宸看起來也不着急回到巴蜀,只是在寄了信回去其他的什麽也沒說。蘇青揚見他這個樣子也便不再催他,索性把他留在蘇家,每天悉心照顧,二人朝夕相處都十分歡喜。
這一年的仙俠大會的地點定在了南诏,南诏四季如春,無論哪個季節都算宜人,景色也是極好的,又有奇林怪石,碧水青山,在參加仙俠大會之後還可以在此地游玩一番。
梁宸跟随着蘇家的人一起去的仙俠大會,蘇銘覺得極為不合禮數,一直想把梁宸送回巴蜀,蘇青揚使出了渾身解數讓蘇銘煩不勝煩,最後蘇銘還是妥協了。
仙俠大會每十二年才舉辦一次,各仙門世家均會來參加。其中就囊括了關中的蘇家,巴蜀梁家,百藥谷缪家,南诏吳家等等。此外參加的還有各修仙門派,如流光閣也會參加仙俠大會。
蘇家這次參加仙俠大會的有蘇宗主蘇銘、蘇瑾煜和蘇青揚。梁宸到了南诏以後就沒理由再待在蘇家這邊,于是去找了梁莊主。
龍鳳山莊這次只有梁莊主自己來了,蘇青揚陪梁宸過去的時候終于見到了這位有些神秘的梁莊主一面。他看起來和蘇銘差不多大,只是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整個人臉上有些發灰,面容也十分消瘦,看起來像是就剩了一層皮。
蘇青揚向梁莊主行過晚輩禮道:“晚輩蘇青揚見過梁莊主。”
梁莊主有些木讷地擡起頭,眼珠直勾勾地從地面轉到蘇青揚身上,略點了一下頭道:“坐吧。”
蘇青揚看了梁宸一眼,梁宸拉她坐了下來耳語道:“不必拘禮,我父親是不講究這些的。”
蘇青揚的目光疑惑地在梁宸和梁莊主臉上轉了一圈,又聽梁莊主道:“犬子在蘇府叨擾多日,有勞蘇姑娘照拂,将來必定登門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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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揚連道不敢。梁莊主已經站起身,手掌指向門外的位置對蘇青揚道:“那我便不多留蘇姑娘了,明日仙俠大會之時再見。”
這客送的有點太突然了,蘇青揚沒反應過來,讷讷地站起來用眼神詢問梁宸。梁宸也站起來,對梁莊主道:“父親。”
梁莊主就像沒聽見這句話一樣,依然不為所動,只是将手掌攤向門外等待着。
蘇青揚張了張口,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來緩和一下尴尬的氣氛,但半天都沒說出來,只道了句:“晚輩先告辭了。”然後轉身向門外走去。
“我去送送你,”梁宸說着也跟在蘇青揚後面。
蘇青揚回頭看了一眼梁宸,此時她已經從剛才突如其來的送客中回過神。她正好瞥見了梁宗主舉起的手,那只手也是灰色的,而且幹枯異常。
龍鳳山莊修的也是劍道,常年用劍之人的手看起來通常不會很好看,因為總是要握劍所以關節看起來比平常不用劍的人都突出一些并且手掌看起來更有力量。梁莊主的手雖然關節也突出,但手掌看起來就像是常年缺乏鍛煉,和平常人的手看起來并無兩樣。
這是一件十分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梁莊主也是少年時期便開始修煉劍道,他的手雖然不一定比蘇銘更加有力量但是也應該差的不遠,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蘇青揚只瞧了一眼便立刻收回目光,對梁宸道:“不必了,你胳膊上的傷還沒好,還是好好休息吧。”說罷,蘇青揚自己推門離開了。
梁宸雖也不是啰嗦的人,但還是将蘇青揚送到了門口,見她已經離去才又回到屋中。
梁莊主依舊保持着剛才那個姿勢站在原地,梁宸走到了他的眼前,對他道:“坐下來吧。”
梁莊主僵硬地坐了下來,梁宸将手放在他的頭上默念了一句什麽,梁莊主便閉上了眼。
蘇青揚跑到蘇銘的屋子前,想去找自己的父親詢問梁莊主,剛到門口正要舉起手敲門,就聽屋內的蘇銘道:“青揚如今也正當婚配的年齡,我看她與梁家的那小子也是情投意合,想借此仙俠大會這個良機,讓他二人定下婚約。”
蘇青揚聽到這話心中萬分激動,她深吸了一口氣,剛要敲門進去,就聽蘇銘繼續道:“可是我剛去找梁莊主說起此事,那老東西居然二話不說就拒絕了。”
蘇青揚心裏的那把火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滅了個幹淨,她舉起來的手不尴不尬的停留在半空,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
蘇瑾煜道:“或許是梁莊主覺得太過匆忙還要仔細考慮吧。父親切勿動氣。”
“誰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這梁哲近幾年行事作風是越來越奇怪了。我女兒還輪得到他來挑三揀四嗎!”蘇銘冷哼了一聲,“罷了,此事先不要和青揚說。”
只可惜蘇青揚站在門外已經将剛才的話聽了個全,一個字都沒落下。
蘇青揚心裏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卡了一塊石頭,既上不去也下不來,偏偏還壓着她讓她喘不上來氣。她在門外猶豫了一下,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決定進去。
蘇青揚的努力扯出一個與平常別無二致的微笑,但她覺得這樣強硬的表情看起來或許會有些詭異,所以還是恢複成平常的樣子。
蘇青揚在門上咚咚敲了兩聲道:“父親。”
蘇銘道:“進來吧。”
蘇青揚推門走進屋中。蘇銘早就恢複了原來的神色,和蘇瑾煜談論起了其他事情。蘇銘此時看見蘇青揚又想起剛才梁哲的事情,蘇宗主愛女心切,心裏感覺很不是滋味,微微皺了下眉。
蘇青揚當然看不出蘇銘在想什麽,更沒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的事。蘇青揚簡單交代了幾句道:“我剛送梁宸回去了,也拜見過梁莊主了。”
蘇銘嗯了一聲。蘇青揚繼續道:“總聽聞這梁莊主是個神秘人物,今日看起來果然不同凡人。”
蘇瑾煜問道:“此話怎講?”
蘇青揚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斟了三杯茶道:“我剛送梁宸到了梁莊主處,梁莊主就伸手送客了,我看他的手竟然沒半分練劍人的樣子。”
蘇銘不是很有興趣聽梁莊主到底怎麽異于常人,到底是舊相識了,哪怕是不和,但蘇銘對于梁莊主的這些事他不必聽就能想的出來。
但到底是愛女心切,蘇銘聽不得蘇青揚在任何地方受半點委屈,尤其是在梁莊主處受了委屈,因此蘇銘立刻火冒三丈道:“梁哲他把你怎麽樣了!”
蘇青揚被自己父親的這麽大反應搞得一時有點懵,讷讷道:“沒怎麽樣啊。”
蘇瑾煜也被吓了一跳道:“父親,青揚是說梁莊主的手看起來有些奇怪,和平常練劍的人手不相同。并不是受了委屈。”
蘇銘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清清嗓子坐了下來道:“沒有就最好,不然我饒不了他。”
蘇青揚聽了這話覺得有些感動,一時有些語塞。
蘇瑾煜道:“青揚,為何你說梁莊主的手不像是經常練劍的人的手呢?”
“梁莊主的手幹枯就像是樹枝一樣,盡管有關節突出但是看起來沒半點力量可言,”蘇青揚頓頓繼續道,“梁莊主也是年少時開始練劍,手看起來也該和父親的差不多才對。”
“此言不假,”蘇瑾煜點點頭,又把頭轉向蘇銘道,“父親以為如何?”
蘇銘冷哼了一聲道:“梁莊主之前不知道抽了什麽瘋,把能得罪的仙門世家得罪了個遍,大家和龍鳳山莊基本上都斷絕了來往。誰知道他到底怎麽了。”
蘇青揚追問道:“那是什麽時候的事?距現在有多久了?”
“大概有十來年了吧。我記得那時梁宸大概也有八九歲了。在那之後,據說梁哲生了一場大病,好了之後身體也大不如前了,漸漸地連劍也不用了。我也是幾個月前他帶梁宸來關中時才再見到他,”蘇銘疑惑地看了蘇青揚一眼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蘇青揚擺擺手道:“沒什麽,就是看着好奇随便問問。”
蘇銘嘆了一口氣,剛要說點什麽想旁敲側擊一下蘇青揚,讓她知道龍鳳山莊和梁宸并不是她想的那麽好,卻被蘇青揚打斷道:“父親,兄長,你們有事繼續議,我就先跪安了。”說着,蘇青揚不等蘇銘發話自己就麻溜跑了。
蘇青揚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跑的這麽快,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逃避些什麽。她生怕蘇銘後面再說有關龍鳳山莊的半點事,于是自己先跑了。
如果事情真的像蘇銘所說,那麽梁莊主的手倒是都可以得到解釋了。長期不用劍手上的肌肉自然不會發達,看起來文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梁莊主的臉色甚至是手指顏色竟然都是發灰的,就算是大病之後造成的,但是已經時隔這麽久了,也應該好了。那他的臉和手又該如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