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更新時間:2003-4-23 12:11:00 本章字數:11199)
具有虎踞盤之稱的南京城,此時是大明朝的南都,也是天下第一大城市。
以往,這裏叫建業、建康、丹陽、江寧、金陵,曾是幾個朝代的皇都,可奇怪的是,但凡在此建都的,全是短命的王朝。說穿了,皆因此處是錦秀江南的代表性地區,太富裕了,富裕得使住在此處的人懶惰,奢侈,腐化,貧生怕死,汲汲于争名奪利……
七月初三清晨,城外龍江關碼頭,靠上了一艘中型客船。看外型式樣,并非本地的船只,而是從上江下來的,凡在江面上混飯吃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來。因而,未等客船靠岸,已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客船剛剛停穩,幾個準備打油風的巡檢、差役,迫不及待地搶先登上了船頭,準備象往常一樣,從旅客身上發上一筆小財。但這回卻看走了眼,不等幾人在艙面站穩,艙中突然吹出一股勁風,把他們淩空帶起吹回到岸上。
幾名差役又羞又腦,橫眉立目正想發橫,艙門中已步出了一位象貌威嚴,身着青衫的老者,揚起右手沖着幾人亮了一下掌中的什麽東西,随即咀唇不斷開阖,似乎是在說話,奇怪的是別人卻又聽不到一點聲音。
可是幾名巡檢不知是看着了還是聽着了,遂見他們氣勢全消,同時恭應一聲“是”,兩人轉身急急而去,其餘三人将圍在四周的小商小販和腳夫全趕到了一邊。閑雜人見勢,已知船上的乘客不是朝中的要員,就是官宦眷屬,不管是那一類,都沒有什麽買賣可做,随即自行散去。
時隔不久,先前離去的兩名巡檢之一,引着一輛華麗的輕車重新走上碼頭。船上之人看見,立即放下踏板,将來車迎了上去。不大一會,馬車重新退回岸上,船上原有的一輛馬車随即也跟着趕上了岸,也不知車中坐的是什麽人,只見兩車一先一後,在三位騎馬老者的嚴密護持下,相随往南京城內馳去。
車馬進城後,在大街小巷中七紐八拐,最後停在烏衣巷內的一所大宅院的門前。三位騎馬老者之一,甩蹬下馬上前叩門。
“誰呀?”大門開了一道逢,擠出一位年有六十的老家人,看着扣門老者疑惑地問:“請問?……”
“在下阮平,北京張府三公子天宏,登門求見你家王宗憲老大人,如果不方便,求見王明軒大人亦可。”聽他口氣,不用猜,前來拜訪的準是宏兒一行。
老家人聽說來的是北京張府的親戚,立即喊出三個年輕人,将兩扇大門打開,把車馬迎入院內。車馬停穩,從前一輛車上走下了天宏和紫薔,後一輛車上走下了慧兒和蘭兒。
老家人一見車上下來的一男三女四位少年,不由就是一愣,揉揉眼睛再看看四人,雖然仍覺眼生,可最後卻把眼光停在了宏兒的臉上。
老人張口想說什麽,卻又遲疑地咽了回去,滿臉疑惑地将衆人讓進客廳落坐,由侍女奉上茶果,這才沖着宏兒問:“敢問這位公子,可是由北京張叔恒大人府上來的?公子長得雖然很象張府中的祥少爺和麒少爺,可老奴卻為何從未見過?是否……”
原來這位老家人,剛才一聽北京張府來的,心裏一高興,連後面的話也沒有聽清,便把客人給讓了進來,等到發現來人全非熟人,方覺事情有些不妙。
“老人家,你可是叫王貴的貴叔?記得十年前,我跟媽媽一起從四川成都回來,有一次你抱我玩,我把你的胡子撥下來好幾根,讓媽媽把我好說了一頓。你怎麽忘了?好好想想我是誰?”宏兒感慨萬分地提醒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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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對了,那一年三小姐回來探視老爺,既沒有帶祥少爺,也沒帶麒少爺,帶的是、是……我的天啊!你可是那、那位失了蹤的宏少爺?你還活着,沒有死,我的老天爺,一點沒錯,是你又回來了!……”老人喜極而呼,語無輪次。
不未等天宏答話,屏風後面有人搶先接過了話茬:“是誰沒死回來了?”随着話音,屏風後面轉出了一位年近五十的藍衫文士,見了廳中的衆人先是一愣,掃視一周後,目光停在了天宏的臉上。
老家人興高彩烈地道:“少爺,是三小姐家的天宏孫少爺,就是在三峽丢失的那一位。”老家人王貴,從小就在王家,至今已有四十多年,從小斯幹到了副總管,始終跟着王宗憲老大人。由于王宗憲老大人尚健在,故而王明軒雖已年近五十,官居南京知府,可仍被稱做為少爺,而下一輩的則稱為孫少爺或孫小姐。
被稱為少爺的王明軒,聞言就是一震,兩眼盯住了宏兒:“怎麽?你是宏兒?快點過來讓我好好看看,是真的還是假的……”
等到宏兒含淚走到跟前,王明軒顫抖着擡起雙手,先分開宏兒左右額角的頭發仔細地看了看,随後一把将人抱在懷中:“你果真是我三妹的宏兒,你左右額角上的兩顆紅痣,是胎裏帶出來的,別人誰也冒充不了。真的是你自己又找了回來,那一年把你丢了,你母親差點傷心病死,一家人別提有多難過了。如今你終于平安地回來了,趕快把淚擦幹,讓舅舅好好看看你。”咀裏說着讓宏兒把淚擦幹,可他自己卻又情不自禁地掉下淚來。
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淚,宏兒急忙把同行之人一一介紹給自己的舅舅。衆人彼此見禮後,未及重新落坐,門外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衆人尋聲轉目,門口光線一暗,大廳內已多了一男二女三個年青人。
男的一個約二十出頭,兩個女的一個年約十八、九,另一個約有十六、七。三人全都是輕裝簡服,襯得男的英俊潇灑,女的婀娜秀麗。從三雙明若秋水似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三人必定都有一身不弱的功夫。
宏兒一見三人,依稀認得是表哥王德寬、表姐王倩茹和王倩芳。尤其是芳表姐,自己捏人鼻子的“絕招”,當初就是跟她學的,誰知幾年不見,已長成大姑娘了。
他正準備迎上前彼此相認,卻被舅舅給拉住了,耳聽舅舅對表哥道:“寬兒,你已是二十出頭的人了,怎地處事還這麽冒冒失失的,平日白教你了,也不怕客人們看見笑話。要不是今天你宏表弟回來了,看我可饒得過你。還不快過來見一見你宏表弟和他的幾位朋友!”
王明軒這裏話音方落,三個年輕人已歡呼一聲,全都圍上了宏兒,七咀八舌地提了一大堆的問題,簡直讓人不知先回答誰的問題才是。好在宏兒頭腦靈活,将所有問題一一答複後,又為三人引見随行衆人。
介紹中,三人聽了紫薔、慧兒和小蘭的姓名到還不怎麽樣,只是覺得兩位姑娘端莊靓麗,嬌媚可人,與自己表弟的關系不一般。可等宏兒說出齊祿和阮平的姓名,并聽說兩人全是紫薔父親的屬下時,不禁面現驚容,對紫薔重新打量起來。
等他們再聽宏兒介紹慧兒的身份和來歷,以及老邪的姓名字號,并由老邪自稱為宏兒的仆人,三人差點沒驚叫出聲,趕快上前将正要向他們行禮的老邪扶住。由此看,三人對老邪和齊、阮二人的姓名、身份,早有所聞。
三兄妹的心裏此時全在暗自嘀咕,不知自己這位失蹤七年,至今已有十年沒見面的表弟,究竟有何神通,竟然有這麽一幫人跟在身邊?看随行的舉止表情,似乎衆人全以表弟的馬首是瞻,也不知是真還是假?
随後,客廳中的衆人自然分成了三拔,四位上了年紀的人一拔,五位姑娘一拔,兩位少年人自成一拔,分別聊了起來,氣氛十分熱絡。
與此同時,王貴帶人端上了兩桌酒席,王明翰正準備令他到內院去請老夫人和少夫人,以及此時正在府內作客的幾位親友出來倍客,不想,卻被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給打斷了。
衆人正感奇怪,不知又是那一個,門口光線一暗,氣喘噓噓地跑進一個少年書生,一見王明翰就喊:“舅舅快進去,外公不好了,姥姥和舅媽說讓你帶表哥進去見最後一面。”
王明軒一聽老父病危,顧不得将這新來的少年介紹給大家,急忙吩咐道:“茹兒,你和芳兒及王貴,在這裏召呼一下客人,寬兒、宏兒,兩随我一起進去。”說完,向衆人道聲“怠慢!”,轉身領着宏兒和德寬匆匆向內宅趕去。
宏兒随舅舅來至內院上房,只見滿屋子全是人,自己兩鬓斑白的老外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情形連呼吸也停止了。幾位年老的醫生,正圍在床的四周,滿頭大汗、手忙腳亂地搶救病人。等到宏兒随舅舅擠到床前時,幾名醫生全都頹唐地停住了手。
王明軒見情不由大驚,拉住一名老者嘶聲問道:“淩太醫,家父的情況怎麽樣了?你們怎麽不救了?”
那老者先是默然搖搖頭,随後長嘆一聲說道:“請大人節哀,老相爺已經停止了呼吸,我們全都無能為力了,情吩咐準備後事吧!我們幾個就此告退,大人……”
不等老者把話說完,一旁的宏兒突然插了進來:“胡說八道,我外公又沒死,準備什麽後事?你自己要用嗎?趕快把你的銀針全拿出來,我先借用一下,等我把外公的病治好後,再和你們幾個算賬!”
宏兒因心裏着急救人,說話時帶出了少許內力。他自己不覺如何,滿屋子的人除了德寬和一位少女外,其餘全被震呆了。
一看淩太醫并未遵言拿出銀針來,反而傻呆呆地望着自己不動,宏兒心裏不由更氣,伸手奪過淩太醫手中所提藥箱,打開翻出一包銀針,選出七支,分別刺在外公前身不同的穴位上,反手又向天花板上點了兩指。直到這時,屋裏衆人方才清醒過來。
那位淩太醫正要喝問宏兒,因何對自己無禮,卻因發現病人灰複了呼吸而忘記,明明死了的人,怎麽竟然又活過來了?看情形,不久便可醒來呢。
“舅舅,除了家裏的至親,其他客人情讓到客廳,我一會有話要跟客人們說。情告訴邪老和齊、阮兩位,就說我說的,要是有人不聽勸阻,一律擒下,一切後果由我負責。哦,他們已經來了!”
宏兒的幾句話,不僅聽得幾位醫生悖然變色,即是他的親舅舅,不由也皺起了眉頭,心中暗怪宏兒狂妄無知。正想發話喝阻,卻被德寬拉到了一邊,悄悄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竟然使他面現驚容,忍住話不說了。
他忍住了,幾位太醫和當地名醫可忍不住。尤其是淩太醫,平時所接觸的全是豪門貴戚,王公大臣,如何會把一個不知名的宏兒放在眼裏,即使是眼前的南京知府王明翰,如果不是重金情他,恐怕還情不動他呢。當下他手指宏兒喝道:“那裏來的黃口孺子,竟然敢對本太醫無禮,現有王大人護着你,等明天咱們布政使衙門見,到時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想擺威風,宏兒卻沒心思與他磨牙。說了聲“明天的事等明天再說,現在你先給我滾到前面去是真。”說着漫不經意地擡手一甩,五位醫生全被一股無形的罡氣送出了門外。特別是淩太醫,真是滾出去的,而且出了門又多滾了十來丈,想止住滾勢都不能。宏兒無意間露的這手功失,看得屋內衆人又驚又奇,莫明其妙,只有德寬與那位少女,先是一驚,随後又喜上眉稍。
那位滾地而出的淩太醫,好不容易站起身,正想開口大罵,卻發現跟前站着三位威嚴的老者,其中竟然有兩位是自己認識的錦衣尉統領,多少還有些個交情。
沒等他開口情兩人幫忙,站在左首的齊祿卻搶先提出了警告:“淩先生,看在過去還有些交情的份上,勸你最好聽張公子的話,到前廳去坐坐,不然你今後再也沒有機會吃飯了。而且從現在開始,除了張公子有話問你,否則給我把咀閉緊些,如果膽敢胡言亂語,可別怪咱們老朋友翻臉不認人,到時誰也救不了你!”
齊祿的這些話,不僅淩太醫聽清了,而且其他幾位醫生也全都聽清了,再聽淩太醫顫着聲音連應了好幾聲“在下遵命!在下遵命!……”全知他已被發話人給震住了,不怕他今後再鬧事。不由得暗自奇怪,偷偷在暗中猜測宏兒是何身份。無論衆人怎麽想,怎麽猜,除了至親以外,其餘賓客和婢仆雜役,全都知趣地退了出去,屋子裏一下子清靜了許多。
這時,一位白發婆婆在一位中年貴婦的攙扶下,顫顫危危地走了過來,宏兒見情快步迎了上去,只喊了聲“姥姥!舅媽!”便仆進外婆的懷裏哭了起來,早已眼含熱淚的白發婆婆和貴婦,也随之哽咽不已,引得其他人也都随之掉下淚來。
等祖孫兩人抱頭哭了一陣,王明軒這才上前将衆人勸住,随後問宏兒道:“宏兒,你可是有把握,能治好你外公的病?”眼見宏兒一邊摸淚一邊點頭,這才又接着道:“那你先治好外公的病,其餘的事咱們一會再說,要是需要什麽,盡管開口,我和寬兒給你辦去。”
宏兒到是很聽舅舅的話,聞言一邊哽咽着,一邊走到病人床前,遂見他運指連續點遍老人全身的各處穴位,又運掌推拿了一陣,方将先前刺的七支銀針起出。随後從自己身上掏出一些東西給病人喂下,兩手分別按住老人的頭頂“百彙”及身後“命門”,立即閑目運起功來,兩人漸漸被一團紫氣所包圍。
眼前的一切,看在屋內其他人的眼中,只覺小家夥神奇莫測,可看在德寬和那位少女兩個識貸人的眼中,可就不僅僅是驚奇莫測,而是驚駭欲絕!兩人此時不但目登口呆,就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大約有兩刻鐘的時間,猛聽一聲輕微的空氣震響,床上的紫氣已散。随着一聲蒼勁的笑聲,躺在床上的王宗憲一翻身坐了起來:“這一覺好睡!”這可好,老人不僅病态全失,從那炯炯的目光、洪亮的聲音及剛才起床的動作看,只怕要比平日沒病時還強壯幾倍,衆人見狀不由喜極而泣。
“爸爸,您的病可是全好了?”王明軒上前問安。
“竟胡說,誰生病來?”老人說着,随手習慣性地向下這麽一拍。這下了可好,就聽“轟”的一聲,一張硬木雕花大床,被他把床板拍碎不說,連地上鋪的青磚,也陷下去一尺多深,弄得滿屋子烏煙障氣,吓得衆女眷連連驚呼,紛紛向後閃避不疊。
“你這老東西,病糊塗了,能不能聽出我是誰?”老夫人着急地問。
“你不是我的老妻嗎.我怎麽會聽不出你的聲音?”老人莫明其妙地反問。
“那你怎麽不記得自己半年前得病的事?要不是宏外孫救你,只怕現在連屍體都硬了。唉呀,你把床弄塌了,宏兒還在上面坐着呢,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今後可饒得了你!”
“噢,我記得昨天的确有些不敘服,怎麽一下子就病了半年,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快跟我說……,咦,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麽坐在半空中?”
在兩位老人對話時,屋裏蕩起的灰塵漸散,已能看清各色東西物品。正如老人所說,原本在床上盤坐調息的宏兒,此時卻懸空坐着,簡直就象沒有重量一樣。
一見老人伸手要去拉宏兒,德寬趕快上前出聲制止:“爺爺,你千萬別動他,他就是天宏表弟,現在正在打坐調息,旁人打擾會走火入魔的。”随後,又将剛才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說給老人聽,最後道:“爺爺,宏表弟不僅治好了你的病,而且還把你變成了一個武林高手。你剛才輕輕的一拍,不但把床板拍塌了,連地上都拍出了一個大坑,不信你自己看。”說着一指地面上的大坑。
眼前的事實,不由老人不信,再細看宏兒,雖然人長大了不少,可模樣卻沒變多少。“果然真是你天宏表弟,竟然在關鍵時刻回來救了爺爺一命!咱們快別打擾他,讓他好好休息。”
“外公,我現在已沒事了。”宏兒說着已站了起來,拉住老人問道:“您老可覺得全好了?”
“外公全好了,孩子,可累了你了!走,這裏亂,咱們到書房去。”老人說完,招呼了衆人一聲,拉着宏兒領先走了出去……
等衆人在老人的書房落坐,宏兒不等別人問起,便将自己七年來的遭遇,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只聽得衆人如醉如癡。尤其聽到長江伏蛟的事,一旁的德寬忍不住驚叫起來:“老天!原來你就是那位伏蛟的百變神魔,怪不得能收三象邪神做仆人,而兩位大內錦衣尉統領也跟着你,原來……”
一聽有大內錦衣尉的兩名統領跟着宏兒,除了德寬和宏兒外,別人全都大驚失色。尤其是王宗憲和王明軒父子倆,後者不等德寬說完,便急聲問道:“寬兒,你說的可是齊祿和阮平兩人?”一見兒子點頭,馬上又轉問宏兒:“宏兒,你是怎麽認識他們的?快說說看,錦衣尉上門可不是鬧着玩的事,弄不好就是滅門之禍。”
“哦,就是在伏蛟前三天認識的。”宏兒随即将結識成祖之事說了一遍,“恐怕表哥認錯人了,他們不是錦衣尉的統領,而是黃老伯的屬下,跟來是為了保護薔妹的。再說黃老伯對我非常好,雖然認得不少官府中人,可他自己卻不是當官的。”
宏兒說到此,突然想起什麽重要事,“對了,他也認得外公和舅舅,外公有病的事,還是他告訴我,讓我先趕來看外公,然後再上北京找父母,怎麽說也不會害你們。這不,他還送了我一塊玉佩,說是遇到大麻煩,可找當地最大的官幫忙呢,你們一看可能就想起他了,我薔妹身上也有一塊,兩塊原本是一對兒。”說着,便把成祖送他的玉佩解了下來,伸手遞向外公和舅舅。
在小家夥述說時,屋裏衆人全在仔細聽,老人不時還領悟地點點頭,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此時接過宏兒遞來的玉佩,反複看了一遍,起身舉在頭頂敬了敬,這才“哈哈”笑了起來,“我聰明的傻外孫,你認識的黃伯伯,就是當今皇上,這玉佩本是他傳圖朝官的信物之一,見佩如見人,誰敢不遵持佩人的令喻,當按抗旨論罪。只有你這傻孩子被蒙在鼓裏,對此一無所知。快點過來,我給你帶好,千萬別弄丢了!”
“這怎麽會?那我的薔妹不是變成了七公主嗎?我還想娶她做媳婦呢,這可怎麽好?”宏兒一急,脫口把心裏想的話給說了出來。
這次不僅外公和舅舅大笑起來,連一屋子的女眷,也都掩口笑個不住。老人給他帶好玉佩後,笑着說道:“我的傻外孫,七公主你是娶定了,聖上賜你玉佩,只有少半意思是給你護身用的,而大半是給你和七公主兩人定親,要不然怎麽會把一對分給你們,而且還讓公主跟你一起到南京來?對了,夫人,你趕快帶着娘兒們去招待公主,千萬小心別失了禮數。”
“姥姥,您先慢走。”一見外婆起身要走,宏兒心中一動,趕緊将老太太留住,“他們父女即然隐藏行蹤,合夥串通耍弄我,我也得想法找回來。姥姥,你們也就裝着不知道,先別揭穿她的身份,我到看看她能瞞我多久,到時又怎麽和我說?你們也可省去不少俗禮。”
“對呀,公主的身份,還是先不要說破的好,不然他們以後在一起行走,可就不那麽方便了。夫人,就按外孫說的辦,你們其她人也記住,千萬不要把公主的身份再漏出去。尤其是寬兒,這事對你兩個妹妹也不許說,不然就準備領受家法。”老人的話,吓得德寬連連縮頭咋舌,一臉的苦象。
衆女眷走後,屋中只剩祖孫三代四個大男人,王明軒這才找到機會說話:“宏兒,你開始讓齊、阮兩人把幾名醫生和前來探視的賓客留住,可是有什麽原因和用意,如今又該怎麽辦才好?”
“舅舅,我正想說這件事呢,咱們家可與江湖武林人物有什麽來往?平日可與這類人物結過什麽仇沒有?”
“你表哥和兩位表姐,到是拜在昆侖和華山門下學過不少功夫,與人結過什麽仇就不知道了。而我與你外公,因為一直在朝中為官,平日與這類人很少來往,但在辦案時也有可能得罪過江湖道上的武林人,究竟如何我們自己也說不清。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外公得的不是病,而是年老體弱,外加中了別人的邪術,而且我救治外公時,發現卧室的承塵上,竟然藏着一名武林中人,暗自偷偷向下窺視,被我運指功點住,現在恐怕還在承塵上面,我這就去把他提來,一問便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三人聞言全都大驚,德寬道:“竟有這事?宏弟,你怎麽不早些說,你先在這陪着爺爺和爸,我去把這不長眼的東西提來就是了。”德寬說完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的功夫果然提着一名黑衣大漢回到書房,将人往地上一丢,順手又扔下一堆東西。
“爺爺,是您春游時新收的馬夫晁鐵強,他藏在您老卧室的承塵上面,身上帶着匕首、暗器,手裏拿着火石和迷香,看樣子當時正想點呢,這家夥絕不會是好東西!”
“怎麽會是他?當時駕車的轅馬突然受驚狂奔,幸虧他将驚馬制住,方免去了一場禍事。問他時,說是出來投親不遇,又斷了盤纏,四處幫人打工度日。而且有同行的李學士幫他說情,這才把他帶回府中。如今看來,當時轅馬無故受驚,多半也是他們弄的鬼,好讓他找機會混到府裏來,只不知他們的目的是什麽?而李學士是否與他們有聯系?”
“外公,這好說,我弄醒他一問就清楚了。”宏兒嘴裏說着,揮手已解了晁鐵強的穴道。“趕快起來吧,我們有話要問你!”一看他睜眼後四處亂看,大有俟機逃跑之意,不由心中來氣,冷哼一聲說道:“你甭想逃得走,即使我不動手,你也跑不出二十丈去,不信你就試試!”
宏兒話音剛落,晁鐵強已“噌”地竄出了門外,眨眼間便有十多丈,躍身就想翻越攔路的花牆,看他身手,到還真的不弱。然而,他今天碰到了宏兒,他的身手就是再強一百倍,照樣逃不成。
就在他翻到花牆上空,準備向外縱跳的瞬間,耳中已傳來了宏兒“回來!”的怒喝聲,但覺全身猛然一緊,整個身體已被一股無形的罡氣禁固在了半空。
晁鐵強這時的姿式正好是腳上頭下,臉面對着書房大門,因而能看到屋內的情景,裏面老少四個人,這時全都坐着沒動。再看四周并沒有人,而自己身體卻被倒吊在半空,慢慢向書房接近,他可不知這是宏兒以神馭罡之力,還以為是鬼神在捉弄自己,不由吓得魂飛魄散,當即昏死過去。
晁鐵強醒過來時,已躺回書房的地上,屋裏還是剛才所見的四人,先前簡直象是做了一場惡夢。他心裏清楚,剛才的事情絕不是夢,而是事實!
這回仍然是宏兒發話:“你可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你最好是願意,免得再受萬蟻鑽髓之苦,那可比死還難受!”
“萬蟻鑽髓”,光聽這恐怖的名字,晁鐵強已覺得渾身大不自在,那裏還敢真的去試,當下爬起身來,跪在當地說道:“我不說,難過眼前這一關,說了難逃教中日後的追捕和酷刑,橫豎總是難免一死,只請仙俠在我說了之後,能給我一個痛快,讓我死前少受些罪!”
“不要這麽悲觀,只要你能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保你今後平安無事,只要你自己不說,玄天教今後絕對找不到你。”一聽宏兒說出玄天教之名,晁鐵強心中自知瞞不住對方,再者他也不敢隐瞞,當下點頭答應。宏兒見他點頭,這才開始問他姓名來厲和潛入府中的目的,以及玄天教中的一些事情……
原來,晁鐵強本名晁洪,祖藉河北滄州,因自幼父母早亡,深受鄰裏和族長的欺壓虐待,少年時便流落江湖,随一老丐學了一身不錯的功夫。回鄉時發現自己的房屋祖産全被族長霸占,找上門去說理,不但不還,而且還要招集村內父老,治他不敬之罪,故而一怒之下殺了族長,并放火燒了村內的宗祠。他為逃避官府和族人追捕,躲到江南,先靠打工度日,後被玄天教網羅,在南京分壇當了一名舵主。
玄天教的勢力,主要分布在江南長江下游,各大城市均設有分壇,分壇下又設若幹個分舵。總壇所在地十分隐蔽,甚至連各分壇壇主也不知曉,玄天教教主的姓名來歷更是一個謎。現在的南京分壇,設在城內雨花樓旁的南國綢緞莊,下轄十二個分舵,壇主為陰山派高手“斷魂刀”簡陽,手下有兩個護壇執法,一為“陰魂”王守權,一為“鬼鈎”趙百年,前者善長巫術和用毒,後者善使蜈蚣鬼鈎,晁洪本人是丹徒分舵的舵主。
今年春天,老承相王宗憲春游遇險,以及晁洪潛進府中來,果然是玄天教有意造成的陰謀。皆因簡陽不知從何處打聽到,當初明太祖朱元彰殲滅張仕誠時,曾從僞宮中搜獲一批金玉珠寶,其中有一只血玉雕成的麒麟,傳說上面刻有玄真教的最高武功和法術,被太祖賜給了王宗憲。
晁洪潛入府中暗查不着後,遂由王守權施用巫術,并由晁洪藏于房內承塵之上,想等老承相臨死交待後事時,找出血玉麒麟的藏處。不料府中衆人為老人請醫治療,不識病症胡亂投藥,差點沒促使老人提前死去。此事已由晁洪飛鴿傳書報告了簡陽,回信指令他用迷香将衆人迷倒,然後晚上由簡陽帶人潛入府中,搜尋血玉麒麟的下落,晁洪正準備依計行事,卻被宏兒發現先行将他擒住了。
聽完晁洪的供詞後,王家祖孫三人全都暗自心驚,作聲不得,只有宏兒略微沉思後問道:“你們可曾将此事上報總壇?再就是玄天教可有什麽大的對頭幫派?”
“此事還沒有上報,壇中除了壇主和兩位護壇外,只有我知道了。因為簡陽幾人暗藏私心,想等自己學會裏面的功夫後,再上徼總壇報功。至于玄天教的對頭幫派到有不少,除了各大門派,上江的黑龍會、東海的鯨鯊盟、北面的太湖幫,雖然表面上相安無事,而在暗中卻彼此勾心鬥角,互相傾壓。即是南京城內,目前也有一股暗勢力正在蠢蠢欲動,大有要将玄天教勢力擠出之勢。此事目前以引起了總壇的注意,只是還未摸清對方的來歷和底細,故而才按兵未動。”晁洪到是非常合作,問一答三。
宏兒以目光征求外公三人的意思,見他們目前已經沒有什麽再問的,這才對晁洪說道:“你很合作,我們絕不會虧待你。不過目前還得委屈你一天,等明天我一定對你的将來做一個安排。”說完,伸指閉了他的穴道,請表哥德寬提走安排人看押。
德寬重新回到書房時,發現屋裏只剩下爺爺和宏兒,随口說道:“爺爺,我暫時先把他關在後院柴房,讓王貴帶人看守。對了,我爸爸去那了?”
“我讓他去拿血玉麒麟去了,幸虧前年我就把它交給你父親保管,不然恐怕早就被玄天教偷去了,要是真丢了先皇禦賜,那可是一等的大罪!不過自從先皇賜我血玉麒麟,已快有三十多年了,平時也不知看過了多少遍,一直都沒發現上面刻有什麽玄真教的密籍,因此叫你父親取出來,讓你和宏兒看看,是不是外面傳錯了。”
“爸爸,多半是外面誤傳。”
随着話聲,王明軒抱着一個錦盒走了進來,“自從爸把它交給我,雖然發現此物冬暧夏涼,具有夜光之能,可卻從未發現上面刻有什麽文字,不信你們看。”王明軒說着打開了錦盒,從中取出一只九寸大小,由血紅色玉石雕成的麒麟,順手遞給了宏兒。
宏兒接過後,與德寬仔細查看,先時到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來,可等他運起“賊眼”時,卻發現麒麟渾身上下所刻的幾千片鱗甲上的花紋,竟然全是由十幾個針尖大小的纂字拼成的,而且纂字中間的空檔,是練功的姿式圖象。
“原來如此!”
宏兒贊嘆一聲,将麒麟遞回舅舅後說道:“外公、舅舅,外面所傳到是真的,麒麟身上鱗甲的花紋,全是由纂字和練功圖形拼成,因為字跡太小,故而難以辨識,等我用紙謄出來,到時就可以看清了。這上面的功夫,你們都可以練,尤其是表哥和表姐,要是練成了上面的功夫,今後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夠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