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穆媞枕着花知也的胳膊,她閉着眼睛聽着還在播放的音樂,不知道該想些什麽。
花知也的呼吸噴在她的腦袋上,平穩有節奏,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了,又或許,也和她一樣閉着眼睛聽歌。
不知道過了多久,穆媞的眼皮有些重,正當她的意識越來越抽離時,丢在地上的包裏,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
她驀地将眼睛睜開,擡頭看花知也,花知也這時也低頭看她。
她又休息了兩秒,心髒因為這突然的打擾不尋常地跳了幾下,她小心地掀開被子,光着腳走到了過去,一邊從包裏把手機拿出來,一邊撿起地上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是黃藝璋的電話,而此刻,時間顯示在淩晨三點二十三。
穆媞背對着花知也,将電話接了起來,小聲地喂了一聲。那頭的黃藝璋估摸着是喝多了,先是不知所謂了說了一通穆媞聽不懂的醉話,接着手機便移了主。
“媞媞。”是江炎凱的聲音,聲音也有些飄,但聽着還清醒:“你去哪了?微信也不回。”
穆媞啊了一聲:“沒去哪。”她舔舔唇,捂着話筒說了句:“小凱,你過來接我。”
挂斷電話後,穆媞仍舊不敢看花知也,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撿起自己的衣服和褲子,匆匆穿上,側對着花知也說了句:“我有事先走了。”
接着便挂上包,朝着門口走去,可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轉頭補了一句:“我剛剛好像喝醉了。”
才打開門,外頭的寒風便十分不客氣地朝她刮來,她拉緊大衣,低頭給江炎凱發了個地址,朝小區門口走去。
花知也的別墅靠裏了些,她這樣徒步出去,大概要花個十幾分鐘,大半夜的,只有身邊的風和花草陪着她。
剛才趁着自己喝醉,糊裏糊塗地和花知也上了,穆媞現在回想,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雖然自己十分铿锵有力地在花知也面前把她對她的好一一列數,但其實她對花知也喜歡她這件事,還是抱有懷疑。
那些花知也對她的好感能列數一二,另外那些花知也對她的不屑更能列數三四。
她生怕花知也吃幹抹盡後,對她甩一句,“送上門的,為什麽不要。”
那她可能會當場掐住花知也的脖子,和她同歸于盡。
哎,現在想什麽都沒用了,她都慫到逃了,還能想什麽。
在小區門口等了不到兩分鐘,小凱的車便開了過來,穆媞鑽進後座後,看到的便是兩個半睡半醒的男人。
小凱感受到車停下,睜開眼睛,果然看到穆媞已經上車,他眯着眼睛看了眼穆媞,接着又看了眼小區的門,十分不着調地問了句:“打了一炮?”
穆媞:……
她直接抽出後面的抱枕,狠狠地砸到了江炎凱的頭上。
“怎麽說話的!”
江炎凱被打得精神了起來,大聲地笑了起來,為了防止穆媞再打他,從她手裏奪過抱枕,說了句:“恭喜啊。”
恭喜就算了,穆媞沒再理江炎凱,司機一路穩當地将車開進了黃藝璋的家樓下,兩個人攙扶着将黃藝璋丢到了他家大床上,接着江炎凱才将穆媞送回家。
雖然穆媞比江炎凱還大那麽幾個月,但這麽多年,江炎凱一直把穆媞當妹妹看。
當初穆媞被江哲雄帶進江家來時,江炎凱已經比穆媞高出半個頭,所以這個哥哥的身份,他一直默認着。
她很小就想着要一個妹妹,所以當她第一眼看到穆媞時,除了開心,沒有其他想法,更何況,穆媞還長得挺好看。
後來出了她外婆的事,江炎凱的保護欲一下就上來了,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外頭,穆媞只要向他提要求,他沒有不答應的。
江炎凱将穆媞送到了家門口,穆媞打了個哈欠,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靠着門轉頭看江炎凱,問了句:“公司最近怎麽樣?”
江炎凱抽出一根煙放在嘴裏,點火:“就那樣吧,還行。”
穆媞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說了句:“我這次做節目,可沒少給你的産品打廣告,時不時喝你家飲料,姐夫的護膚品也是,對着鏡頭抹。”
江炎凱笑了聲:“那真是很感謝你了。”
他說完用力地吸了一口煙,沒有開燈的走廊,顯得燃盡的煙頭十分亮。
“下個月爸生日,50歲,你回去吧?”江炎凱問。
穆媞哦了聲:“記着呢。”她說完笑了聲:“你們江家是不是都覺得我很沒良心。”
仗着那麽點血脈,吃江家的用江家的,卻不想和江家扯上一點關系,連姓氏都不肯改。
穆媞這麽想着,覺得自己是挺白眼狼的。
“沒有的事。”江炎凱一根煙抽完,借着月光丢進垃圾桶裏:“家裏人都很喜歡你。”
江炎凱說着又從兜裏抽出一根煙,還沒點着,穆媞伸手把他嘴裏的煙躲了過去,念了聲:“少抽點。”
江炎凱聽罷只好把打火機收了起來。
家裏人都很喜歡你,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家裏除了他和何一涵,還有他爸,長一輩的,誰看得起穆媞,連他媽媽,對穆媞的态度也是明裏一套暗裏一套,虛僞得很。
穆媞一年回家的次數也屈指可數,這麽多年,大家的嘴臉她也懂,何一涵和江炎凱不在家時,她站在裏頭,真的是一個外人。
“回去睡吧。”江炎凱拍拍她的手臂:“我走了,再聯系。”
穆媞嗯了一聲,目送她他上電梯。
開門後,借着客廳裏的小燈,穆媞把鞋換了,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房間洗了個澡。
出來後看了眼手機,上頭空空的,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興許是剛剛和江炎凱提到了家裏,穆媞心裏有些失落,她想起很小的時候,外婆教她的自立自強的話,不禁有些唏噓。
那時候她還不懂中文,學着外婆的音,跟着她念着自立自強,接着跟着外婆,把這些字,寫在紙上。
外婆很少在她面前提到她的母親,不過,據說,當初母親和江哲雄在一起,外婆是不答應的,但兒女情長,做長輩的能有什麽辦法,苦口婆心沒有用,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外婆只母親一個女兒,那些年想念肯定是有的,穆媞還記得,她很小的時候,半夜起床上廁所,看見了書房裏寫字的外婆,她那時好奇進去看了眼,在外婆的筆下看到了整整齊齊的好幾排的字。
外婆去世後,她整理外婆的遺物,也翻到了那幾排字。
彼時的她已經回國上了幾年學,能認得紙上的字,還有每個句子的意思。
她抱着猜測上網查詢了一番,果然是外婆的原創詩,是寫給母親的。
詩名很簡單,叫“沁沁念。”
穆媞的母親也随外婆姓穆,單字一個沁。
詩句只二十行,寫盡了外婆對母親的思念,和母親小時候的一些事,最後以一句,“穆将沁沁念,盼沁媞媞歸。”結束。
穆媞八歲的時候,外婆在紙上寫了她的名字,并告訴她,這是她的中文名。
那時候她問,穆媞是什麽意思?
外婆告訴她,穆是外婆和媽媽的姓,媞是外婆希望你好。
穆媞笑了笑,她很好,一直都很好。
想着這些,她不免又想到了花知也,想到她坐得筆直寫她名字的樣子。
花知也。
又是花知也。
穆媞想着将被子一拉,悶進了被子裏。
接下來的幾天,穆媞便忙碌了起來,《家鄉味》的節目過後,便要開始宣傳,還要錄制節目的主題曲,穆媞帶着小馬,在各個城市裏跑,幾乎每天都早起晚歸。
除了曹雲城和方琴偶爾不在,她和南徐幾乎都有空,節目組似乎也有意炒他們cp,不管是宣傳還是上其他節目,經常讓主持人抛一些暧昧的話題給他們。
南徐雖然主持不行,但顏值還在線,這麽被帶着,兩人也吸了很多粉。
這期間,穆媞還有自己的拍攝需要完成,前幾天她還能分心刷一刷花知也的微博,看着花知也微博下的他國定位,自己也學着發定位微博。到後來,她忙着連花花木木的小號都沒時間上。
再次回來,已經是15天後。
穆媞下飛機後,總覺得家鄉的空氣格外新鮮。
這幾天累得她開始懷疑人生,從機場出去後,直接給小馬甩了一句休息幾天,便拉着行李箱消失在人海中。
先是回家睡了一覺,沒定鬧鐘,仿佛是要把這麽多天的覺都睡回來,她從晚上八點開始,一直睡到第二天十點多。
醒來腦袋沉沉,臉也有點紅。
可能是小馬昨天發了條她回來的微博,穆媞打開手機看了眼,好幾十條未接來電。
估摸着是約她出去玩的,她也不急,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一個個将電話回了過去。
無非是肖玲黃藝璋還有其他朋友,電話裏瞎聊幾句就挂了,等到所有人的電話都打完,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穆媞回頭再翻了一下通話記錄,确定沒有遺漏。
也确定沒有花知也這個人。
她心裏罵了句媽的,這麽多天憋着的委屈突然就上頭了。
手上的乳液還沒全抹在臉上,她便迫不及待地翻到了花知也手機,打了過去。
那頭響了很久接着變成了忙音,穆媞拿下手機又打了過去。
這次很快,那頭接了起來。
穆媞沒緣由的突然心裏一頓火,開口十分不客氣地就問了句:“你在哪?”
花知也那頭聽不清語氣地回答了句:“在公司。”
“嘟……”
穆媞把電話挂了。
委屈這種東西,總是越想越委屈,她想着這麽多天,花知也一個電話,一條消息都不給她,對她不聞不問,頓時委屈到了頂點。
她随便地把剩下的乳液抹完,換了身衣服,妝也不想化,一個鴨舌帽再加大框眼鏡,拿起包便出了門。
敢情還真是打了一炮。穆媞突然想起何一涵說的話,她說花知也不喜歡随随便便不負責的樣子。
她開着車,突然冷笑一聲。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