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光的背面（1）
——三皇子殿下正在追求傑拉德小姐。
——王室有意和傑拉德家聯姻。
這是貴圈最新版本的八卦。
這個八卦成功取代了貴族老爺們包養情人養私生子的桃色消息, 一躍登上衆貴族下午茶閑聊必備話題的榜單之首。
傳言說，有人看見傑拉德小姐從城東的一處房子出來, 旁邊站着三皇子，兩人舉止看起來十分親密。
結合前段時間的新聞, 衆人都知道, 城東的那處房子是在三皇子的名下，那會兒傳言的版本是, 三皇子在那養了個女人, 只是因為太過匪夷所思，加上那段時間圈中桃色新聞紮堆出現，衆人便沒将那個傳言多放在心上。
只是，現在一看，将兩個傳聞結合到一起，是不是可以得出一個大膽的假設。
即，三皇子在城東藏着的女人就是傑拉德小姐。
看起來邏輯自洽, 只是, 越看起來是真相衆人反而越不敢相信了。
一般人們提起外面養的女人大多都上不了臺面，而傑拉德家的小姐，怎麽看也不怎麽符合“金屋藏嬌”的人設啊！
對此，吃瓜上瘾的衆貴族突然清醒。
“這後面搗鬼的人編故事的水平是越來越不行了。”
“就是，什麽話也敢亂傳, 他們就不怕遭到三皇子和傑拉德家的報複嗎？”
“傑拉德家的小姐直接嫁入王室都妥妥的夠格了，還需要被養？”
衆人完全不相信前段時間三皇子殿下金屋藏嬌的人能跟傑拉德小姐有半毛錢關系。
只是，對于流言的一部分內容, 他們尚且保持着存疑的态度。
比如，三皇子正在追求傑拉德小姐。
又，傑拉德家即将與王室聯姻。
“應該不能吧！”
“按理來說，三皇子妃最熱門的人選不是聖女嗎？”
光明神殿一貫與王室聯姻已經是延續了好多年的規律了。
“按照慣例是這樣的，只是，你看那位殿下回來後的手段，他可不像是墨守成規的人。”
“再說，和王室聯姻的又不是只有光明神殿。”
“.....”
衆說紛纭，有人覺得，這事說不定就是真的，有人說，淨瞎扯，三皇子妃肯定是聖女，他們馬上就要訂婚了。
當這些傳聞傳到琪亞娜耳中的時候，她怔了怔。
莫裏斯大陸的人民，尤其是貴族，具有十分敬業的八卦精神。
這幾乎是他們除了社交宴會之外的另一種娛樂追求。
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阿奇爾那天問她的問題。
——與其祈求海神找一個不知名的人來陪伴他，為什麽那個人不是她自己。
琪亞娜承認，她從未往這個方面想過。
前世那個男人霸道強硬地将她拘在身邊，她逃離不了，只能被動承受。
而這一世，她有了自由的空間。
一些機遇的不同讓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有了細微的變化，但是，不變的是那男人兩世獨獨對她的特殊。
琪亞娜不懂自己哪裏入了他的眼，她畏懼他，想遠離他，卻又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擺脫上一世孤獨凄涼的結局。
所以她天真地希望有人能一直陪他孤老，就如同他心願裏所說的那樣。
可她從沒想過這個人會是自己。
她是人魚啊，她的背後還有族人，而他卻是人類，他們中間隔着遙遙大海的距離。
不知為何，每每想到這裏，琪亞娜總覺得心中悶堵。
這些日子，她一邊勉力調解自己這種奇怪的心理，一邊應付着二姐的管束。
我們的二公主殿下将琪亞娜帶回來後結結實實收拾了她一頓。
琪亞娜老實縮着頭沒敢還手。
被收拾不算什麽，可叫琪亞娜着急的事，二姐立馬就想帶她回海裏。
琪亞娜腦中第一反應就是，不行。
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檔口離開。
因為一旦離開，她似乎就再也找不到理由回到這裏了，也就是說，只要她答應跟着二姐回海底王宮，她跟阿奇爾，就永遠不會再見面。
想到自己兩次離開，那個男人憤怒發紅的眼神，琪亞娜就覺得，她不能就這樣走——這對他太過殘忍。
她決定拖一段時間。
大祭司那裏倒是沒什麽問題，問題就是，二姐這關不好過。
琪亞娜絞盡腦汁，試圖跟二姐解釋她不回去的理由。
“二姐，我的那件事還沒辦完，現在怎麽能回去呢！”
阿加莎抱胸冷冷地看着她，“這就是你住進人家家裏的理由？”
琪亞娜目光躲閃，有些心虛，“那是意外！”
阿加莎冷哼一聲，“別耍花心思，明天就收拾東西跟我回海底。”
琪亞娜意識到，這樣徒勞的勸說是不行的，更不能拿阿奇爾來當理由，二姐現在對他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想了想，琪亞娜決定要調整戰略目标，她說：
“可二姐，好不容易來了一趟人類世界，你不多玩一會兒就走不是虧了？”
阿加莎一怔。
琪亞娜眸光閃了閃，有門！果然，從二姐貪玩的性子上下手總沒錯。
琪亞娜受到鼓舞，再接再厲：
“這裏有許多小吃，都是海底見不到的，還有各種各樣的娛樂活動，你難道不想看看嗎？”
阿加莎遲疑了，“娛樂活動？”
見二姐感興趣，琪亞娜更興奮了，“對啊，人類貴族有許多消遣娛樂的方式，比如坐着游輪去海上航行啊，各種舞會啊，哦對，還有賽馬！”
琪亞娜眼睛一亮，要說娛樂活動，不久之後不就有個現成的。
“二姐，你只要在這多呆些日子，就能看到這邊非常有名的大型賽馬節，到時候好多人聚在一起，可熱鬧了。”
二公主殿下聽到熱鬧兩個字，心動了動，目光落到琪亞娜隐隐含着期待的小臉上，她咳了一聲，然後高貴冷豔地說：“行吧，那就再待一段時間。”
見琪亞娜含笑看着她，似乎看穿了什麽，二公主正色，一本正經地嘆息：“你這麽貪玩，真是拿你沒辦法。”
琪亞娜憋笑，嘴上卻附和，“對，還是二姐對我好。”
公主殿下滿意了，轉頭就興奮地拉着琪亞娜的手，問她賽馬節是什麽樣子的。
琪亞娜歪頭回想，莫裏斯大陸的貴族一向流行賽馬，許多貴族家裏都精心養着純血的馬種，這些馬有專門的人飼養和培訓，之後會在一年一度的賽馬節上亮相，然後參與競技項目。
要是哪家養的馬得了冠軍，這在貴族中是一件極有臉面的事。
只是，要說賽馬節的內容，她以前一貫不被萊斯特家重視，很少派頭露面，一年一度的賽馬節也沒去過幾次，而且每年的賽馬節形式也不同，故而她也不太清楚。
但看着二姐期待的眼神，怕她興趣消減又要拉着自己回海底，琪亞娜只能撿着她記得的幾項簡短地跟她說了。
阿加莎果然越聽眼睛越亮。
琪亞娜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總算忽悠過去了。
她本來對賽馬這項競技運動沒什麽興趣，但是因為二姐，她也免不了對這屆的賽馬節關注起來。
然後，她就發現，這屆賽馬節竟然是由王室承包舉辦的。
而賽馬的地點，自然也就是皇家馬場。
這個消息從側面反映出一件事，那就是，她和阿奇爾在賽馬節那段時間，必不可免的會碰上。
知道這個後，阿加莎狐疑地看了眼琪亞娜：
“你拾掇我去看賽馬節，不會是為了見那小子吧？”
琪亞娜尴尬一笑，這可真是巧了，她一開始根本沒這個打算。
“二姐，你真想多了。”
阿加莎卻還不放心，按照她的說法，現在琪亞娜就該完全杜絕和那個男人的碰面。
但是琪亞娜卻說：
“二姐，我們人魚王族什麽時候做事還躲着別人了。”
“看見就看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琪亞娜振振有詞。
“再說，這不是還有你在旁邊看着麽！”
阿加莎想了想，還真是，他們人魚王族從來不需要讓着誰。
不就是一個賽馬節，難道還要特意躲着那人嗎？
這必須不行。
只是，阿加莎眯起眼睛，“你可不準背着我偷偷跟那小子見面哦~”
琪亞娜一凜，連忙豎起三根細白手指，“對海神發誓，我絕不主動找他!”
她的确不會主動去找阿奇爾，但是他會不會主動來找自己.....咳，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臨近賽馬節的這幾天，街上到處能見到穿騎服的人，附近的幾個馬場也是人滿為患。
被這氣氛影響，連琪亞娜這個一貫對賽馬不敢興趣的人也開始期待起來。
皇家馬場為王室所有，是主城最大的馬場，平時除非有重大節日，例如賽馬節，不然是不會輕易對外開放的。
也就是說，這還是琪亞娜兩輩子第一次來到這裏。
皇家馬場的位置在遠離主城的城郊，那裏靠近山脈的地方有一塊水草豐茂的平原，而王室就毫不客氣地将這一塊地圈了起來作為專屬馬場。
看着遼闊的草地，深吸一口氣，琪亞娜感到心情也開闊起來。
而旁邊的阿加莎一邊挽着琪亞娜的手，一邊好奇地看着身旁騎馬跑過的人，目光中閃耀着興奮。
參加賽馬節的人在這段時間會脫去繁複的禮服，穿上應景的騎裝。
琪亞娜和阿加莎自然也不會搞特殊。
此時，阿加莎穿的是一身深藍帶紫色流蘇的騎裝，而琪亞娜卻少見地穿了紅色。
她很少穿這樣明媚的顏色，然而她皮膚極白，紅色明豔正好襯她，當時阿加莎在一衆騎裝中單單挑中了這件，說紅色一定适合她。
果然，這一身穿到她身上，連一開始挑選的阿加莎都看怔了好半晌。
姐妹倆走在一起無比的引人注目，琪亞娜已經感到有好些人的目光朝她們這邊看過來。
琪亞娜有些不喜歡這樣的注視，但是阿加莎卻一臉淡定。
她還饒有興致地問：“之前你跟我說的，賽馬節的第一項是什麽來着。”
盯着一衆打量的視線，琪亞娜壓低了聲音，“是賭馬。”
“什麽意思？”
琪亞娜就跟她解釋了一下什麽叫賭馬。
每年的賽馬節形式的內容或多或少都有些改變，但是賭馬作為賽馬節的開場卻是百年不變的。
賭馬，顧名思義，重點在“賭”
馬場官方會提供一批精心飼養的賽馬，然後讓一衆貴族下注，最後這些馬參與競技，壓贏的那個人自然可以獲得巨額的賭籌。
這項活動極有視覺看點，又有金錢刺激，一向在貴族中呼聲極高。
所以每年的賽馬節都會放在第一天，以此來吸引衆人的眼球。
琪亞娜耐心地給阿加莎講解了賭馬的規則，果然見她一臉興趣。
“在哪下注在哪兒下注？”
一旁跟着的吉瑪也是躍躍欲試。
琪亞娜無奈，“二姐，我們連那些賽馬都沒看過，怎麽下注？”
說着拉着她來到馬場中央高砌的高樓看臺上。
這裏的貴族顯然比外面多多了。
看見琪亞娜兩姐妹進來，衆人眸中齊齊閃過一絲驚豔。
這是哪家的人？
有記性好的已經認出，琪亞娜就是傑拉德家的小姐，畢竟她那次的出場太過驚豔，他們想忘也忘不了。
琪亞娜拉着姐姐來到了看臺外面的圍欄上，從這個方位能清晰的看見一會兒要參賽的賽馬。
這些賽馬豐神俊朗，毛皮油亮，一看就是經過精心的飼養。
“二姐，你有喜歡的嗎？”
阿加莎眸中溢彩連連，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我感覺都喜歡啊！”
琪亞娜無奈，“這樣不行，你得選一只出來下注。”
“別人是怎麽選的？”阿加莎久久做不出決定。
琪亞娜聞言看向旁邊的下注版面，凝眉道：“似乎，押5號馬的人最多。”
阿加莎朝5號的圈欄中看去，雖然見那馬十分高大神俊，可似乎也不比其他賽馬優秀多少。
“這是有什麽說法麽？”
一旁早就注意到這姐妹倆的高大男子見她們不明白，主動解釋：
“5號馬的馬種是前幾屆的冠軍馬，血統純正，而且參賽經驗不少。”雖然自然勝率最高。
琪亞娜點點頭，若有所思。
阿加莎有選擇恐懼症，看了半天也下不了決斷，只好問妹妹：“琪亞娜，你怎麽說？”
琪亞娜的目光在馬廄中掃了一圈，卻不由自主地落到最右邊的一匹白馬身上。
它是這批賽馬中唯一匹純白的。
通身沒有一絲雜色，雙眼極為有神，在馬廄中分外顯眼。
但是，琪亞娜卻注意到，竟然沒有一個人壓這匹馬。
皺起眉，琪亞娜指了指8號圍欄的方向，“為什麽沒人壓那匹？”
高大男子愣了愣才發現琪亞娜是在問他，他有些受寵若驚道：
“那匹...的确不太好，雖說也是純血，但是卻是今年第一次參賽，而且它看起來也不太強壯。”
琪亞娜看過去，果然見那匹8號白馬與其他賽馬相比，相對瘦小一些。
也許是感覺到琪亞娜的注視，那馬竟然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甩甩蹄子，昂起頭，毫不含糊地朝琪亞娜打了幾個響鼻。
似乎在說，那些人竟然敢看不起我。
琪亞娜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拉着阿加莎來到下注的地方，琪亞娜拿出一顆大拇指寬的夜明珠放在8號托盤上。
擡起藍眸，聲音清朗，“我壓八號。”
拿筆記錄那人一愣。
琪亞娜沒管他，轉身看向阿加莎，“姐姐，你壓哪個？”
阿加莎卻好奇地問：“你怎麽想起要壓八號？”
“沒什麽理由，可能是就它合我眼緣吧！”
阿加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之後竟然也拿出一顆大小不輸給琪亞娜那顆的夜明珠。
歪頭一笑，“那我也壓這匹。”
作為一個忠實的顏狗，二公主覺得那匹8號白馬最是好看。
姐妹倆本就引人注目，現在兩人都壓了最不被衆人看好的8號。
衆人免不了議論開來。
有些貴族小姐難掩嫉妒地說：“一點賽馬常識都不知道，偏偏來這裏嘩衆取寵。”
聽着周圍的議論聲，琪亞娜微微一笑，她并不在意。
倒是阿加莎臉色有些不好。
見二姐咬牙似乎要準備跟那幾個貴族小姐算賬，她趕忙拉住，正要說話，又聽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
“那我也壓這個。”低沉的一聲。
卻瞬間讓琪亞娜僵硬了脊背。
慢慢轉身，隔着人群，果然見到那雙如墨一般的黑眸。
衆人打眼一瞧，海神在上，三殿下竟然也壓了那匹8號白馬！
想到前段時間的傳言。
難道說，三殿下真的在追求傑拉德家的小姐？
衆人的目光在阿奇爾和琪亞娜身上來回打轉。
眸中的八卦之火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