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江邊夜話
“麥董事長，你……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我忍不住說話了。
麥蘇被我的聲音吓了一跳，轉過身，看到了我。
看到我的一瞬，麥蘇似乎條件反射一般後退了兩步。
麥蘇的這個動作讓我心裏一陣頹喪，麥蘇下意識裏對我還是戒備的，內心裏并沒有徹底消除去西塘那夜對我種下的惡劣印象。
麥蘇随即就站住了，輕輕呼了一口氣：“楚天，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麥蘇這話似乎是在為自己剛才的條件反射做一個遮掩。
我心裏嘆了口氣，看着麥蘇：“董事長，丹丹和邁克呢？”
麥蘇：“吃過飯，邁克先帶丹丹回去了，我想自己在這裏散散步清淨一下……你們吃完了？客戶走了？”
我點點頭：“是的……董事長，這裏人很少，太僻靜，這個時間你自己一個人呆在這裏不安全的，還是早點回去吧。”
麥蘇猶豫了一下：“楚天，如果你不反對，我想和你聊會兒，可以嗎？”
一聽這話，我激動了，麥蘇要主動和我聊天，老天，這是真的嗎？
“可以，可以！”我使勁點頭。
麥蘇沉思片刻：“我想知道，你的理想是什麽？”
“理想……”我念叨了一遍，覺得大腦裏一片空白，随即說，“我沒有理想。”
“你沒有理想？”麥蘇有些意外的口氣。
“對，我沒有理想。”我點點頭，“理想是偉大的高尚的純潔的，當一個人為生存而戰的時候，是不配談理想的，那是對理想的玷污。我認為，理想，是基于溫飽之上的一種高檔消費品。”
麥蘇點點頭：“你的觀點很獨特。”
我說：“人生裏，有很多第一次，換句話說，人生裏的每一天，因為時間的不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無數個第一次的開始。”
麥蘇注視着我：“看來真的如邁克所言，你是一個有趣的人，你的思維和觀點似乎真的與衆不同。”
我說：“我沒有與衆不同，我只是芸芸衆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員，我只是掙紮在都市邊緣的一介塵埃，我只是一個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的人，為了生存活在這平凡的世界裏。”
我的話在些許的自卑裏帶着極度的自尊，在玩世不恭的自嘲裏帶着極度的自強。
沉思片刻，麥蘇說：“楚天，你看過《平凡的世界》這本書嗎？”
“看過。”
“從這本書裏，你最深刻的體會是什麽？”
我不假思索地說：“最深刻的體會就是：不管命運如何不公，不管社會多麽浮躁，只要你能夠不屈不撓、自立自強自信，終能獲得最後的成功。”
“說得好！”麥蘇脫口而出。
聽到麥蘇對我的評價，我心裏突然有些顫動。
麥蘇接着說：“其實，路遙為我們講述的不只是那個久遠的年代，更是一種人生應有的信仰和追求，亘古不變。”
“你也喜歡看這本書？”我說。
麥蘇點點頭：“是的，這是我最喜歡看的一本書，看了三遍了……”
“我也看了三遍了。”我說。
“哦……”麥蘇有些意外。
“真的，我真看了三遍了。”我怕麥蘇不信，又強調了一遍。
麥蘇緩緩點點頭，似乎她是信了我的話。
夜色沉靜，江水滔滔，麥蘇和我繼續進行着江邊夜話。
“楚天，你剛才說你沒有理想，我覺得不盡然，我感覺你不但有理想，更有夢想，只是你不願意去面對。一個人的理想和夢想就如這滾滾東逝的甬江水……”麥蘇輕輕地說，“每條河流都有一個夢想：奔向大海。長江、黃河都奔向了大海，方式不一樣。長江劈山開路，黃河迂回曲折，軌跡不一樣，但都有一種水的精神。”
我接過話：“水在奔流的過程中，如果像泥沙般沉澱，就永遠見不到陽光了。”
麥蘇說：“是金子總會發光，不管是沉澱于淤泥還是湮沒于塵埃，一個人的價值不在于一時的璀璨，而在于持久的光芒。一個人的低沉和悲觀可以穿插，但樂觀才是人生的主流，只有樂觀的人生，才會有人生價值的真正體現。”
“或許你的觀點是對的，或許我的确需要調整心态。”我說。
“是的，在這個世界上，人确實活得很難，要承受種種外部的壓力，更要面對自己內心的困惑。在苦苦掙紮中，如果有人向你投以理解的目光，你會感到一種生命的暖意，或許僅有短暫的一瞥，就足以使你感奮不已。直到後悔取代了夢想，一個人才是老了……”
聽着麥蘇的話，我沉思起來。
麥蘇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時，附近的酒吧傳來一首歌：“青春的歲月我們身不由己，只因這胸中燃燒的夢想。青春的歲月放浪的生涯，就任這時光奔騰如流水。體會這狂野體會孤獨，體會這歡樂愛恨離別……”
聽着這首歌，我心中湧起陣陣顫栗，想起了自己迷惘而波折的經歷。
“我多想看到你那依舊燦爛的笑容，再一次釋放自己胸中那燦爛的情感。我多想告訴你，我多想看到你那依舊燦爛的笑容，再一次釋放自己……”
聽到這裏，麥蘇的神情又變得凄楚而傷感。
看着夜色裏麥蘇楚楚而凄然的面容，我的心中蕩起陣陣漣漪。
我心裏突然一股湧起想把麥蘇擁入懷中的沖動。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打死我也不敢來真的。
此時，我不知道，麥蘇和我此次甬江邊小外灘的偶遇，不知是否能揭開我們關系中的新篇章……
第二天，我帶着散拼團出發了，直奔南麂列島。
此時，我毫無覺察，我正在落入一個深深的陷阱，一股巨大的陰影正在将我籠罩，一場前所未為的災難正在等待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