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絕處逢生
施玉此時，煩躁不安。一想到守候在梅兒身旁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該死的皇子，他的一顆心都要暴烈開來。
再也無心和那個被自己迷惑得七葷八素的皇帝周旋，索性關了門窗，一個人悶在寝宮裏喝悶酒。
芊芊進來時，施玉已經喝得醉意九分。衣襟大敞，露出白玉一般的胸膛。面色紅熏，酒酣耳赤。一個人靠坐在殿柱下，身邊酒壺散落一地。
芊芊俯下身，癡癡地望着施玉。不知不覺間，擡起手，撫上了那張魂牽夢萦的臉。
“施大哥——”她喃喃地道，好像夢呓一般。
施玉擡起醉意朦胧的眼，看到身前女子羞澀如綻開的桃花，一時間又想起了心裏那道傷。
“梅兒——”他也喚，喃喃的。卻好似一潑冷水，兜頭蓋下。只讓柔弱的女子，暗暗咬碎了銀牙。
“施大哥——為什麽你眼裏就是沒有我？這些時日，我為你拼盡全力。為了你要的天下，出賣自己所有替你拉攏人心。現在，你還是看不到我嗎？我為你做了這麽多，難道還比不上那個一次次傷害你的小丫頭嗎？！施大哥——你說你說啊——”
“走開——”他胡亂地推開那雙試圖靠近他的手臂，踉跄地起身，搖搖晃晃間向另一個殿柱走去。
“施玉！你以為你在這裏癡心不悔有意義嗎？此時此刻，那陪在落梅身邊的還不是大皇子？！無論何時，也輪不到你！永遠也輪不到！！！”
“閉嘴！”猛地一回身，施玉細長有力的手一把鉗住芊芊的脖子。手上力道深沉，指中發出咔吧咔吧的響聲。
“唔——”芊芊被他牢牢鉗住，一時間呼吸困難，一張白嫩的臉，頓時血紅一片。
“你信不信，我可以現在就掐死你？！”鳳眸危險的眯起，施玉俯視着掙紮在自己手下的女子。
“嗚嗚——”芊芊拍打着施玉堅實的手臂，一雙眼睛寫滿惶恐。
“滾！馬上給我滾！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一甩手，芊芊随之跌倒在地。倉皇地爬起，她一邊艱難的呼吸，一邊憤恨屈辱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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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玉啊，施玉！你這樣待我，終有一天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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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施玉卻喝得更加酣醉。
芊芊的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戳在施玉心上，只弄得他心頭血肉模糊。
是啊！趕走了皇帝，還有大皇子。沒有了大皇子，還有其他那些位尊權歸的公子哥。他這樣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妖不妖的傻侯在她身邊有何用？！費盡心力，到頭來卻始終是在為別人做嫁衣。
不甘啊！他好不甘！
歪歪斜斜，他晃身融進夜色。腳步似乎被誰牽引般，再擡頭竟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敬軒寝宮窗外。
兀自搖頭苦笑，施玉啊施玉，你就這點出息麽？
輕輕推開一點窗縫，屋子裏淡淡的草藥香便傳來。再往裏望去，粉紗床帳半遮的榻上，靜靜躺着那個熟悉的女子。
眉眼安好，恬淡睡姿。想不明白，為什麽她連睡覺的樣子也可以那樣惹人憐愛？
情不自禁中，他進了寝殿。
站在床榻邊，巡視一周。沒有發現那個最讓自己讨厭的少年，應該是午夜時分為自己母後守靈去了。施玉嘆息，輕輕地坐在落梅身邊。
“梅兒——”他怔怔地望了那張睡容許久，終于像一個迷失了太久的小孩兒，有些委屈，有些疲憊地埋頭在她身側。手臂輕輕環住那個纖細的腰肢，他貪婪地呼吸着那獨屬于她的味道。
“爹爹——”驀然，她睜開眼，靜如秋水的眸子沒有半絲應有的驚訝。“梅兒，等你這樣久了啊——”
施玉一愣，酒意頓時醒了八九分。瞪大眼，再看床上女子，神色清明，哪有一點兒剛剛睡醒的樣子？！
“梅兒？！你怎知我會來？！”
清淺一笑，惹得滿室桃花蕩漾。輕啓朱唇，她直直地望着他道——
“如何不知？！”
是啊，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落梅雖然年幼單純，對世事的辨別淺薄。但是，那個令她生死都不可能忘卻的人，她又怎能認不出呢？
冰湖落難時，那個溫暖的懷抱。郊外露宿時，那張明明擔憂卻故作冷酷的臉。羊腸小路上，那個背起她走過山水的後背。客棧沐浴時，那個無比堪憂的神色。夜半睡覺時，那一雙一直掖被角的溫柔手……太多了，爹爹。
“梅兒——我——”他有些哽咽。
“梅兒知道了。水媚瑤就是爹爹，爹爹就是水姐姐。”
“你終究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爹爹是神人，這梅兒早就知道。随意幻化，恐怕也是爹爹的本領吧。”她甜甜地笑着，一雙手緊緊地趴着他。
她什麽都知道！真的什麽都知道。施玉嘆息，看來自己一切的掩飾，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而梅兒她，早已看穿，超脫在外。
“爹爹——真的沒有修煉成仙嗎？梅兒希望爹爹可以成仙，超出輪回，得以永生。”她仰面，一臉的虔誠。
“這就是你撇下狠絕之話離我而去的原因嗎？！”溫情退去，他才想起她絕情的背棄。一顆心，再度怨恨滿載。
“唉——”她嘆息，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老成模樣。僅僅一次見，就讓施玉的心揪成一團。
“爹爹啊——梅兒只想你好。有些事，我無法讓你也卷進來。”
“胡說！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只有彼此。為什麽到了關鍵時刻，你卻總想一個人承擔所有？！”此刻，得知她的背叛源于苦衷。他的心，仿佛六月的陽光，無限明媚。
“娘娘——娘娘——”門外的宮女小聲地喊着。這是暗號，她交代的。
“爹爹——可能是大皇子來了。你快走！”落梅慌亂地往窗邊推施玉。
施玉豈會離開？！再度相認，知道自己的怨恨也許都是一場誤會。他又怎會輕易放開她的手？！他要和她在一起！
堅實的手臂輕輕一帶，他将她攬入懷中。旋即幾個輕盈的轉身，他們一同跌入軟塌。
敬軒夜蹑手蹑腳地來到塌前，看到落梅安然靜睡的臉。滿身的疲累，都化作心頭的希冀。
輕輕地，他揚起手，緩緩地撫摸着落梅光滑的面頰。
“怎麽還是這樣燙呢？”他自言自語道。
呵呵，能不燙嗎？被子下頭的身體，被施玉緊緊地抱着。她僅着中衣，而施玉滾燙的體溫熱熱地烘烤着她。這時幸虧是晚間，宮燈昏淡。如若不然，落梅那張紅得堪比秋蘋果一般的臉就要徹徹底底地暴露在敬軒夜的面前了。
“小蘭——小蘭——”
“是，大皇子請吩咐。”
“我看你家主子還是有點發熱，我親自去太醫院一趟。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藥，你在這裏好生伺候着！”
“是。奴婢遵命。”
殿外終于恢複了平靜。落梅輕輕地扭動一下幾乎僵硬的身體，施玉卻好像還沒抱夠。撇撇嘴，有些意猶未盡地出了被子。
“爹爹，你怎麽越來越像小孩子了？”還撇嘴？！
“有嗎？！”他莞爾，随即又拉下臉來。“那個大皇子的，真是個越看越讓人讨厭的家夥！”
撲哧——落梅笑出聲。
鄉下狐啊，鄉下狐，真還就有那麽點兒小家子氣，如何是好呢？
下章揭露落梅身世之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