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一
我喜歡美人, 不分性別。
不過和時杭那個下半身總是在蠢蠢欲動的家夥兒不同,我的喜歡只停留在單純的欣賞層面。
我喜歡認識各式各樣的美人,觀察他們的神态, 注意他們的身姿,同時職業病發作,估摸他們最适合什麽裝束,若是那樣打扮起來後又該會是怎樣的令人驚豔。
但我絕對沒有時杭的惡趣味。時杭喜歡送情人衣服,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喜歡那種親手脫下他專門給情人買的衣服的興奮感。
他還為此和我特地交流過一番,滿心以為能得到我的贊同。但我實在認同不了, 比起美人的胴體, 我想我更願意去了解衣服的設計。
美人,只需外在的欣賞就已足夠了, 我也的确喜歡與美人調情, 欣賞他們羞紅的臉頰,但更進一步的交流?我卻覺得沒有必要。
這樣的距離剛剛好,不是嗎。
“你可真是個怪胎。”時杭這樣評價我,而最為純情和保守的衛元飛雖然沒有直說, 但我看得出他眼中的贊同。
我笑着接受了這個評價。怪胎, 也許吧。但又有誰規定,我不能這樣做呢。
雖然沒和任何人發生過關系, 但似乎總有那麽一些人不甘心止步于此,悄悄試探着誇大我們的關系, 我沒有去理會,任由他們去虛構, 捧起我的“盛名”。
這樣雖然會帶來一些麻煩,但也會解決另一些麻煩,比如一些想和我發展真愛的人。
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反正家裏的事不需要我操心,我對未來的伴侶也沒什麽期望,因為我想象不出來我會喜歡什麽人。
我想我能夠負起責任,至于愛情,很抱歉給不了ta。大概唯一能讓我提起點興趣的,也就只有服裝設計這個小愛好了。
這種想法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因為我能想象到他們要不然會震驚我這個時候就有了老頭子的想法,要不然會嗤笑說我只是太天真年輕,還沒遇上真正對的那個人,可我是真的覺得我的生活猶如一潭死水,雖然平靜,卻十分無趣。
然後我就被打臉了。
講道理,活了二十四年,我從來都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哪怕我從不會對他人的宗教信仰進行評價,但我內心是從不相信這些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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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孟奕煊的出現。
最開始注意到這個人,還是因為他身上那身材質特別的複古衣袍,當然後來我也知道那不是複古,是實打實的大虞朝服飾。
後來再度遇到他時,他倒黴的被人搶劫,我便趁此機會想和他認識一下,雖然解圍沒解成,但目的還是達到了,讓我哭笑不得的是,這竟然還是一個所謂的小道士。
我自然不信這些符的作用,說到底,這些不過是人給自己的一種安慰手段罷了。但鬼使神差的,我還是将那枚平安符留了下來,現在想來,這是我做過的最正确不過的決定。
狐妖、鬼魅、符咒、道士,我得承認,這個不科學的新世界讓我有點興趣。而這個新世界也讓我第一次生出力不從心的感覺。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竟然還有不服輸的一面。明明我一直以為我是随波逐流的類型,絕對不會去做難為自己的事。
但我偏偏就去做了,我努力去查資料,尋找孟奕煊那個世界的話題,假裝自己也融入其中。
我這樣告訴自己,孟奕煊救了我,我們是朋友,我需要對他更加了解,朋友是平等的,需要互相幫助,我不能做永遠拖後腿,等人來救的那一個。
越是了解,越是靠近,就越是覺得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大到我好像一輩子都追趕不上他,以往讓我驕傲的那些在孟奕煊面前完全不算什麽。
我該怎麽才能真正接觸到他,讓我們的距離不再那麽遙遠?
【你想要什麽?只要你付出一定的代價,我都能滿足你的心願。】
這是惡魔的低語。古往今來,和惡魔做交易從來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我堅決的拒絕了它。
【我能感知到你的心願。你在渴求着力量,你想要守護一個人,但僅憑現在的你是做不到的,你需要我的幫助。】
不,我不需要。
【你以前從來都不會對一個人這麽上心,你變了,你沒有發現嗎,你的雙眼總是在追尋着他的身影,你總是在閑暇時間去思考他的事情,你們真的只是單純的好友嗎?你還沒有發現自己心中那隐秘的心思嗎?】
我們是朋友,只是朋友。
【真的嗎?得了吧,沒有人會用這樣的目光去看好友。孟奕煊那麽好的一個人,也不會要求朋友一定要為他兩肋插刀。況且朋友也有朋友的層級,他不會輕視你的,也不會要求你為他做任何改變,你很明白這一點的,不是嗎?那你又是為何如此努力呢?】
我只是想要幫到他。
【伴侶之間都不一定有你這樣強烈的想法,你的心思真的如此單純嗎?你沒有力量,遠離他才是幫助他的方式。】
不要,我不想遠離他。
【可你終有一天要和他保持距離。你能接受孟奕煊将來有一天對着別人說愛嗎?你能祝福他和另外一個人白頭偕老,攜手共度一生嗎?】惡魔還在蠱惑,描繪着孟奕煊和一個看不清臉的人恩愛在一起的場景。
我突然發現,我不想要看到這樣的畫面。
【你喜歡他,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你渴望幫助他,而我,能提供給你力量。】
……
【你心動了,這沒有什麽好猶豫的。想要獲得什麽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孟奕煊不會想看到我這樣做。
——“每個人出生時都有靈力嗎?”
——“基本是,只有極個別是天生絕靈體。不過如果沒有盡早踏入修行路,随着人體增長,靈力也就會逐漸萎縮,一般十歲之後靈力就會消耗殆盡……”
所以我已經沒有機會了,是嗎。
【不,你還有機會,我可以給你靈力,給你力量,只要你支付一定的代價。早些下定決心吧,不然你會離他越來越遠。】
……我要想一想。
在與惡魔的博弈中,我最終還是占了下風。我知道這很不妙,因為惡魔一旦瞅到縫隙,就會毫不猶豫的撬開它,從而粉碎我的整個心防。
所以我想我要避開孟奕煊一段時間,也許不見到他,冷靜下來,我就能填補好這一道縫隙。
只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以為我已經冷靜下來,卻在見到孟奕煊的第一眼就潰不成軍,不見面、不交流而積壓下來的思念翻倍反彈,我聽到惡魔欣喜的歡呼聲。
我害了孟奕煊。
【哈哈哈哈哈這真是意外之喜,沒想到孟奕煊這家夥這麽信任你,看在你令我愉悅的份上,小子,我賜予你控制情緒的力量,代價是,将身體獻與我!】
看着倒在懷中,緊閉雙眼的孟奕煊。我無比清楚的認識到,是我害了他。
我沒有臉面再見他。
趁惡魔不備,我也進入幻境,将自身堵在幻境之門希望能抵擋住惡魔的侵襲,卻沒想到陰差陽錯成了生門,真的将惡魔隔絕在外了。
知道孟奕煊暫時不會有危險後,我陷入了“沉睡”。我怕在這個能被我掌握的幻境中,我會成為那個危險。
但我還是沒想到,我竟然還有了心魔,如果不是心魔被孟奕煊刺激的太狠,我恐怕也醒不過來。
但其實從本質上來講,心魔也就是我,只不過是少了些束縛,刻意遺忘了一些東西,但在我清醒過來之後,那些記憶也是存在的。
他竟然能親昵的喊出“阿煊”,他還能摟住他的腰,他的腰竟然這麽軟,他竟然因為害怕阿煊再露出厭惡他的眼神而蒙住了他的雙眼……
某一瞬間,我真的在想,我現在有能力困住他了,我能讓他看不到任何人,只和我永遠的在一起,只能看到我一個人。
可那樣,阿煊是不幸福的。
那不是我的初衷。
所以,我選擇了放手。這麽長時間了,外面那些擔心阿煊的,又比他有能力多了的那些家夥一定也有能力拯救阿煊,不讓他落入惡魔之手的吧。
歸根究底,是我貪心犯了錯,就該由我一力承擔。
我也同樣害怕着那個眼神,所以我懦弱的選擇在黑暗中從背後輕輕抱了下他:“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我愛你。
“說對不起有什麽用,你最好死了永遠不要再出現!”阿煊語速極快,聲嘶力竭,似乎真的很讨厭我,讨厭到恨不得我去死。
我卻看到了那雙特殊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是萬年黑珍珠,又像是黑夜中的萬千星辰彙聚在他眼中。
阿煊他,想讓我活着回來。
他沒有厭惡我,真好。
我似乎也有了滿滿的勇氣,可以抵抗惡魔的誘惑,與惡魔拼鬥了。
因為阿煊他,想要我活着啊,這樣就很好了,已經很好了。
“我永遠不會愛你。”
猶如光束刺破黑暗,這句聽起來無情決絕的話,卻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告白,瞬間給了我無限勇氣與力量。
世上還有什麽是比兩情相悅更美妙的事情?
我想沒有了。
那麽,為了這個世間最美妙的事情不至于變成悲劇,我必須要贏。
幸好,我做到了。
每個人都會犯錯,只是有些錯誤無傷大雅,有些錯誤造成的後果卻是難以彌補,無從改正。
幸好,我還有機會,有能力去改正。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情深。也許這份愛意一開始其實沒有那麽深,而是受了惡魔的蠱惑,但那又怎麽樣。即便沒有惡魔,這份愛意終究也會發芽長大,成為參天大樹。
“臻然,下班啦!”紮着長馬尾的黑發青年敲了敲我的桌面,一雙黝黑宛若黑珍珠的眸子裏滿是笑意。
我伸出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裏,感受着那份實在的溫熱,也輕輕勾起唇角:“好。”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作者有話要說:
先補一個番外_(:з」∠)_
番外二 露草山日常
露草山,某旮旯地,煙火缭繞,同時空氣中飄散着摻有蜂蜜的烤肉香味。
有三個看起來年紀在10歲左右的确來說,是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正盤腿圍着煙火坐着。三小孩穿着統一的月牙色道袍。
“毛毛,能吃了嗎?我覺得能吃了。”唯一的女孩自問自答,她探着頭,雙眼一錯不錯的盯着對面男孩手中時不時翻滾的木棍上的烤雞,十分沒形象的吸溜了一下口水。
被叫做毛毛的男孩眯着一雙眼,膚色白皙,雖然年紀尚小,面容卻隐隐流露出狐貍的狡猾氣質,此時微微一笑:“還不行哦, 二丫你注意點,頭發被撩到了是小事,口水千萬不準滴到食物上,不然的話——”
二丫卻不管他話裏透出的威脅,反而特別無賴的露齒一笑:“那敢情好,你們嫌棄的話,我就可以一個人霸占了。”
“……”她身旁冷着一張臉一言不發的,看起來是三人中年紀最大的男孩默默的往前挪了挪屁股,原本抱劍的手也悄悄移了位置,确保能第一時間将烤雞從二丫口水中拯救下來。
烤雞表層上的油落入柴火堆中,伴随着油香味發出“刺啦”的聲響,三小孩不約而同的吞了下喉嚨。
毛毛清了清嗓子,準備将烤雞拿下來:“好了,應該可以——不好,師父回來了!”
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什麽了不得的開關一樣,三人從地上猛地跳起來,只見拿劍的男孩持劍一揮,整個火堆應劍風而滅,同時二丫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張偌大的荷葉将毛毛遞過來的烤雞就勢一裹,埋在旁邊早就挖好的小坑裏。
而毛毛在将烤雞遞給二丫後就迅速以樹枝代筆,在地上迅速畫了陣圖,陣成的那一刻,烤雞坑和火柴堆立刻消失不見。
三人配合默契,一切不過發生在瞬秒之間。
确定現場沒什麽遺漏的“證據”後,三人拍了拍手,各自拿出一張清塵符将身上最後暴露自己的燒烤味洗去。
“哎,這是最後的存貨了,清塵符好用歸好用,但是太難畫了。”二丫抱怨道,“又不能一次拿太多,不然師父會起疑的。”
另外兩人深有同感,心裏在疑惑師父/師伯怎麽回來的這麽早的同時也計算着能不能在烤雞涼掉之前挖出來吃掉。
三人各自散開,揮劍的揮劍,練武的練武,看書的看書,好不心無旁骛的勤奮!
“喲,都在呢。”不多時,一道清朗,聲調上揚的男聲傳來,一個同樣着大號月牙色道袍的年輕男子懷抱着一個布包裹,慢慢走到三人附近。
“師父。”
“師伯。”X2
三人停下手中的事,朝來人恭敬躬身行禮。
年輕男子點點頭,突然鼻間聳動,輕咦一聲,目光在三人身上別有深意的打轉,尤其在原本埋着烤雞的坑附近停留了好一陣子。
三人淡定的表情下,心跳如打鼓,用盡全副心神才勉強沒有和其他兩人對視,裝的淡定。
毛毛更是上前一步,眯着一雙狐貍眼看向男子懷中小心翼翼抱着的包裹,有些好奇的轉移話題:“師父,您這次下山回來的挺早,師叔沒和您一起回來嗎?您這懷裏抱着的是什麽啊?”
年輕男子收回視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在毛毛就要堅持不住招供時才放過他,臉上展露笑容:“嗯,遇到了點事就先回來了,你師叔要晚些才回來。”
他微微俯身,毛毛三人這才發現他懷中的不是什麽包裹,而是一個小嬰兒!
“喏,山腳下撿到的,根骨不錯,我要收他為徒,毛毛你有師弟了,高興嗎?”年輕男子嘬嘴,逗弄着懷裏的嬰兒。
“自然是高興的。”毛毛揚唇微笑,實則有些怨念的看着師父懷中的嬰兒,高興個屁,就是因為這個小屁孩,好不容易偷摸烤的烤雞就這樣沒有了!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小嬰兒轉了下腦袋看向他,一雙黑烏烏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突然就咧開嘴,對着他咯咯笑了起來,一只肉呼呼的小手還朝他抓呀抓的。
“哇,好可愛~”二丫在一旁低呼,烤雞什麽的已經完全被她忘在腦後了,“師伯他叫什麽呀,他也是我的小師弟吧,我不是山上最小的了,對不對?”
“他叫,嗯,小毛。二丫從現在起就是小師姐了,以後要好好照顧小師弟,知道嗎?”
得到師伯的肯定後,二丫歡呼:“好耶,小毛,小毛,我要有師弟了!”
小毛。毛毛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師父還是一如既往的愛糊弄人,也只有二丫那個傻丫頭才會傻乎乎的覺得好,不過……毛毛看了一眼朝他咯咯笑個不停的小嬰兒。
算了,既然都是他師弟了,那就勉強比烤雞重要一些吧。
四年後。
某一天,毛毛師兄拿出一張清塵符,對四歲的奶娃娃開玩笑道:“小毛,這是清塵符的符紋,你要學會畫這個,記住了嗎?”
“嗯。”小毛脆生生的應道。
“那好,等你學會繪符了,師兄就給你個獎勵。”
小毛點頭,搬出執筆,踩在小板凳上,吭哧吭哧畫符,一氣呵成,百分百成功率。
毛毛師兄盯着那張品質上乘的符紙,沉默半晌,拍了拍奶娃娃的腦袋,微笑:“不錯。”
請務必加入烤雞大業!
烤雞大業的另兩位師兄師姐在聽說了小毛驚為天人的繪符操作後,激動地留下了淚水。
再也不用去師父房裏偷符了!
“師父,我為什麽叫小毛啊?”七歲的小毛發出疑問。
“因為你兩個師兄叫大毛和毛毛啊,你是最小的,就叫小毛啊。”
“噢,這樣啊。”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不喜歡嗎?我覺得挺好聽的啊。”
“沒有不喜歡,那師父你叫什麽啊?”
“……大蛋。”
“真好聽。”
“……”
“那師叔是不是叫小蛋?”
“……不,不是,他叫來福。”
“诶,可是你叫大蛋,師叔不應該叫小蛋嗎?”
“……”
“師父?”
“小孩子問題不要這麽多,不然長不高!”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