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珍珠琥珀
“我對你很感興趣。我能感覺到, 你和我是一樣的。”
這略帶歧義的話引得季臻然側目,不過容衍一神色坦然,看着孟奕煊的眼中也沒有季臻然以為的那種情感, 但他對孟奕煊感興趣倒是真的。
容衍一笑着看了季臻然一眼。後者識趣的轉身離開,留給兩人單獨談話的空間。
“真是熱鬧啊。”容衍一看了一眼下面熱鬧的場景,沒有解釋自己上一句話,而是說道, “今晚五夫人和六夫人都沒有出來呢,是因為太過傷心嗎?”
畢竟按着他們調查得到的信息, 張芝甜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特地和葛旭的妻子——大夫人交好, 私下裏則是和五、六夫人玩的最好。
孟奕煊沒有應聲,只也跟着往下看, 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熱情洋溢的笑容, 葛旭懷裏抱着一個穿着比基尼的年輕女孩,那不是八個女子中的任何一個。
他唯一一個懷孕的情人——七夫人就坐在他手邊,溫婉端莊,面上看不出一絲強顏歡笑與對女孩的嫉妒, 讓人無法與祁浩口中那個幹淨利索殺了男仆, 還與多人有性.關系的女人聯系在一起。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臉上纏繞着泛紅的黑氣, 那是殺孽。
葛旭倒是沒有殺孽,但他這些年從底層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犯下的混賬事也不少。他的臉上已經有了死氣。
“兩年。”容衍一也不介意孟奕煊不接話,視線落在葛旭身上, 又轉頭看向孟奕煊,“我沒說錯吧 。”
照葛旭這麽作下去,也就剩兩年的壽命。
孟奕煊點了點頭,隐約猜到了容衍一的意思。
“不過也許我的感覺是錯的。”容衍一笑了一下,淺色的眸中蕩着點點笑意,他擡手虛虛的在孟奕煊眉眼上撫了一下,“你能看到我的面相。”他滿是肯定。
他又說:“可我看不清你的面相。”他語氣很輕,卻令人莫名感覺沉重。
“從我入天機門起,這天下所有人的命數在我眼裏都一清二楚。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你會失去很多樂趣,還要忍受明知未來卻不能改變的痛苦。”
容衍一臉上的笑意淡了許多,語氣倒還是輕輕柔柔的,沒有什麽變化,“牽一發而動全身,擅自扭轉因果,誰也不知道會因此付出什麽代價,最後還會發現繞了一圈,事情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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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奕煊輕輕道:“所以你以為命數清晰可見,但它才是最不可捉摸的。”即便最終結果一樣,若是岔路上有不同選擇,也會體驗不同的過程,這樣哪怕結果一樣,心境卻是不同的。
容衍一瞳孔微縮,繼而笑了起來,點頭:“你說的沒錯。”
“不可捉摸。”他輕聲反複念了幾遍,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身上有無形的枷鎖落下,他看着孟奕煊,笑道,“果然我們還是不一樣。”
“我看不清你的面相。”他又重複了這句話,語氣卻和剛才截然不同,“你沒有施展障眼法,可我的确看不清,就像是有什麽強大的存在在阻撓我,我也只有在占蔔天機時才會有這種類似的感覺。”
“你是個變數。”他說。
變數孟奕煊試探着回道:“這算是對我的,誇獎?”
容衍一怔了一下,竟是笑出聲來,颔首:“對,是誇獎。”
“人相比賽我們沒有直接對上,我很遺憾,本來想着占蔔賽有機會一決高下,沒想到今年臨時改了賽制,我們還是隊友。”
容衍一說,“我本來是想找你做個占蔔的,但我想現在不需要了。”
“為什麽?”
“因為預感我會輸。”容衍一頓了頓,彎起眼眸,“這證明我已經輸了,不是嗎。”他又看了一眼下面,和孟奕煊道了別,轉身離開。
一直沒有走得太遠的季臻然看見容衍一離開的背影,踱步到孟奕煊身邊,就看到後者皺着一張臉,似乎牙疼。
季臻然關心道:“怎麽這副表情?”
孟奕煊慢吞吞道:“我在想天機門的人是不是都是意識流,想到哪說到哪,還喜歡說話只說一半。”意識流這詞還是他跟着青禾學到的。
在遇到容衍一之前,他身邊的人都是直來直去,有話就說的,沒有一個像是容衍一這樣,讓他感覺很累。哪怕後來容衍一似乎察覺到他的苦惱,改變了說話方式,他也還是覺得有些怪不自在。
雖然有些好奇他們都說了什麽,但既然容衍一特地避開他,如果孟奕煊不主動說,季臻然也不會追問,聞言只是笑了笑,說:“我覺得他那句話還是挺對的。”
“什麽?”
季臻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睛。”
“眼睛?”孟奕煊不由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些茫然。
“對,你們的眼睛給人的感覺很像。”季臻然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雖說你們的眼睛長得完全不像,你的眼珠很黑,像是沉澱了千萬年的黑珍珠,而他的眼睛很淺,淺到近乎白色透明的琥珀色。
但你們看人時的眼神很像,就好像是穿透了時光,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不論是黑珍珠還是白琥珀,都有沉澱着一些特別的東西。”
孟奕煊哦了一聲,乜了他一眼:“雖然是很形象,但是你這個比喻真的是,嗯,好文藝。”
季臻然勾了勾唇,低笑出聲:“我只不過是遵循內心的想法實話實說而已。”
“所以這是你受女孩子歡迎的原因之一嗎。”孟奕煊陷入沉思。這種膩歪的話張口就來,也很需要一定的臉皮厚度啊。
“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
“不,沒什麽。”孟奕煊側過身,“我們去外面轉一轉看看吧。”
——
将出席派對的人都看了一遍,也已經是零點過後了,如容衍一所說,五、六夫人都沒有出現,孟奕煊又鎖定了幾個重點觀察對象,偷偷在這幾個人的房間裏放了傳聲符,打着哈欠決定回屋睡覺。
葛旭就是再財大氣粗,這裏的房間畢竟有限,所以孟奕煊是和祁浩住一間客房,睡一張床。就是這樣,這裏房間多的也令人咋舌。
祁浩因為身體不适,已經睡下了。孟奕煊盡量降低音量,在盥洗室洗漱,鬼使神差的,他在離開前看向鏡子。
鏡子裏的人樣子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一頭長發披散至腰間,雙眸中的眼珠如同他的頭發一樣烏黑。
孟奕煊擡手,中指指腹摸向眼角下方,輕輕摩挲。
以前,他的眸色沒有這樣黑的,是和大多數人一樣偏于褐色。變成現在這個顏色,是在他上丹穴山後不久。
也是在這之後,他先前一直沒有開竅的相術與占蔔修煉突飛猛進,甚至完全沒有用到師門傳授給他的技巧,就像是這兩項技能早就溶于他的骨血,現在只是解開了封印一樣。
跨越三千年,道教神仙體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露草派幾乎無人知曉,小鳳凰也有在隐瞞他一些事,知曉所有人面相的容衍一說唯一看不清他的面相……
孟奕煊斂眸,他的穿越,真的是偶然嗎?
“唔……真的是,為、為、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這些,我的眼睛要瞎了啊!”外邊的祁浩翻了個身,發出不滿的呓語,打斷了孟奕煊的沉思。
孟奕煊忍不住發笑。看來祁浩怨氣不小啊。
一時半會兒反正也思考不出答案,孟奕煊也不再跟自己較勁,洗了洗手,輕手輕腳的從床的另一側上了床。
當務之急還是要把眼前這個案子解決掉,而且這裏給他的感覺有些怪異,讓他有一點不安。孟奕煊閉上眼睛,房間的隔音很好,外面的喧鬧幾乎聽不見,他很快就陷入沉睡。
在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這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巨大別墅莊園才歸于平靜。
沒有人注意到,地面上蔓出了縷縷輕薄的霧氣,鑽入每個人的口鼻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孟奕煊擡手摸向自己的眼角下方,鏡中的少年也擡起手,擡到一半嫌累一般放下手,沖着境外的人做了一個鬼臉。
孟奕煊默默掏出雷符。
鏡中的人慌忙逃走!
欠下的二更補上啦,以後有空也會不定時日個六千小哥哥給大家看噠。大家晚安,群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