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爺懂。”宋昱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你們這些女孩子就是麻煩。”
李沐心:“……”你懂什麽啊能不能說明白點!
宋昱自然聽不見李沐心的心聲,只吊兒郎當的拿起跟牙簽叼在嘴裏,接着說道:“本世子英俊風流,被人愛慕也是常事,只不過要想讓本世子記住你,可不是一封信就能辦到的。”
信?
什麽信?
李沐心茫然的看着宋昱,她何時給宋昱寫過信了?
還來不及問個明白,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二人的對話。
“這麽晚了,誰啊?”宋昱不耐煩的嚷嚷着,還是起了身過去打開門,門外不是別人正是胡宣。
胡宣一臉傻笑,右手抱着一個中等個的酒壇,左手裏拎着一個三層的食盒,叫道:“不是說了要喝酒嘛,我把東西都帶來了,李四在這吧?”
宋昱啧了兩聲:“女人喝什麽酒。”
“女人?”胡宣四處看看,一臉疑惑:“哪有女人?”
宋昱差點咬了舌頭,指着李沐心道:“你看那娘們唧唧的,跟女人有甚差別。”
“世子爺真會說笑,李四年歲尚小,等以後長開就好了。”胡宣沒當回事,把酒放在椅子上,将食盒裏的菜拿出來一一擺好,又變戲法似的拿來三個碗,分別倒上酒,擡手招呼:“來來來,喝酒喝酒。”
李沐心看着那大海碗,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這麽一碗下去,她怕是明天也不用起來了。
胡宣見李沐心猶猶豫豫的,幹脆過去把人推到桌邊按在椅子上,将一碗酒放在她面前:“為了這些酒菜我可是特地跑到廚子屋裏,那廚子呼嚕打的震天響,我可是費了好些功夫呢,就為給你接風洗塵,是男人就大方點,咱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痛痛快快的,這才舒坦。”
李沐心知道胡宣是好心,可她看着這一大碗酒水也是真的眼暈,笑的都快哭了:“胡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在下年歲尚小,不勝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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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宣大手一揮:“這有什麽,醉了再說。”
李沐心眼瞧這胡宣跟鐵了心要灌她酒似的,只得求助似的看向宋昱。
宋昱坐在唯一剩下椅子上,唯恐天下不亂,笑嘻嘻接着勸酒:“瞧着感覺不錯,不醉不歸啊。”
李沐心快哭了,不帶這麽合夥欺負人的!
“幹!”胡宣雙手端着大碗,高呼一聲,眼見這個李四沒動作,幹脆帶着碗撞過去,這眼瞅着就要碰上,門又被敲響了。
“今兒是怎了,一個兩個都愛往本世子屋裏跑,有女人不成?”宋昱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而後一怔,這不還真有個女人麽。
頓時心情說不出的舒暢,從桌子底下踹了踹胡宣:“開門兒去。”
胡宣掃興的放下酒碗,起身把門打開,卻被吓了一跳。
只見張瑜清一張臉黑如鍋底,就這麽筆直的站在門外。
“大……大哥……”胡宣一看到張雲清這張黑臉就害怕,恨不得立刻縮進角落。
張雲清點點頭算是應了,而後将視線投向後面的宋昱。
宋昱端起碗來喝了一大口酒,這才慢悠悠的說道:“張大人,大半夜不睡覺,跑本世子房門前堵門口有何貴幹,難不成是這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找個人吟詩作賦?”
他咧咧嘴角,皮笑肉不笑:“那您可找錯人了,出門左轉第一間,葉世子住那,當然,若想活動活動筋骨,本世子倒是可以奉陪。”
“我在這呢。”葉盛陽從門後面走出來,神色頗為無奈,“有正事。”
宋昱懶洋洋的走回床上靠着床柱半躺半坐,雙手枕在腦後:“行吧,進來吧。”
張雲清深深的吸了口氣,将所有的情緒暫時壓下,跟葉盛陽進屋關門,确定無人偷聽之後,方才說道:“原本是家醜,謙之不想麻煩各位,只是如今卻需要宋世子幫個忙。”
宋昱也不客氣:“說來聽聽,有興趣就幫幫,沒興趣滾蛋。”
葉盛陽只得無奈出來打圓場:“他性子便是如此,謙之直說就是。”
“我方才查了下。”張雲清畢竟有求于人,還是忍着坐在椅子上:“同婉馨一批被買下的有六個丫鬟,兩個死了,婉馨失蹤,還剩下三個,我這院子有兩個,二弟的院子有一個,今日下午說是去街上采買,結果現在全都沒回來,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李沐心聽到這就明白了,感情趙夕顏不但自己跑了,還順帶拉上剩下那兩個,不過想想也是,既然賬簿都沒了還留這幹什麽,自然是全部想辦法跑路了。
宋昱也來了點興趣:“你想讓本世子幫你做什麽?”
張雲清:“前些日子我母親在牙婆那買下這六個丫鬟,據說都是京城前不久獲罪的官家府裏流出來的,謙之想請宋世子幫忙查查這六個丫鬟的底子。”
“前不久獲罪的官員……”宋昱皺着眉頭想了想,有點不太确定:“只有一個荊太醫吧?”
張雲清點頭:“正是他。”
宋昱嗤笑道:“你倒真會給本世子找麻煩,那荊太醫因為什麽獲罪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憑甚覺得本世子會兜這麽大風險給你辦事。”
胡宣很茫然,抓了抓腦袋,扯扯葉盛陽的衣角:“出什麽事啊?”
葉盛陽忍不住扶額,這麽大的事情胡宣居然不知道,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可眼下這幾位有耐心講解的估計也只有他了,只得插嘴說道:“宮內有位梅妃近來極為受寵,本有了二月身孕,卻被太醫誤診,服用大量紅花,不但孩子沒保住,梅妃也因此香消玉殒,皇上震怒,荊太醫被賜死,全家流放,終生不得入仕。”
宋昱不屑道:“這說辭也就騙騙你們這些外行人,宮裏那點事也不過就是看誰手段高,一個禦醫難道還會診錯兩月身孕的妃子,不過是推出來的替罪羊罷了。”
李沐心也聽說過這件事,只不過她知道的更多些,包括這件事的罪魁禍首,畢竟她看過原著,替罪羊又豈止荊太醫一個。
張雲清也有點急了:“謙之并非叫宋兄去調查荊太醫之事,只想查探下荊太醫府上原來下人的底子,此事當時便是燕王殿下督辦的,想來一定有些消息吧。”
“你為何這麽着急?”宋昱打量着張雲清,“不過是六個丫鬟的事,即便全失蹤了,能值幾兩銀子,你為何這般着急?”
一說這個張雲清的臉色更是難看,就在方才下屬去調查的時候,他特地跑了一趟父親的書房,逼問之下方才知道丢的是個什麽東西。
就在那一刻,他的天仿佛都塌了。
想他張雲清為官清廉,嫉惡如仇,卻不想他的父親竟做出以權謀私貪污受賄的大罪,更是丢了最重要的賬簿。
這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臉上,疼得他渾身發顫,整個人就像是走在一條筆直的繩索之上,随時都會摔下去。
他現在腦子裏一團混亂,恨不得就此離開張家,但此時此刻家族遭遇大難,他又如何舍得抛棄母親弟妹,只得強撐着扛起家族的責任,如今完全是憑着往常的行為本能來做事,此刻被宋昱這麽一逼問,只覺一口郁氣凝結直沖腦門,頓時兩眼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大哥!”胡宣離得近,驚叫一聲,慌亂的去抱住身子軟倒的張雲清,“大哥,大哥,你這是怎麽了?!”
葉盛陽忙道:“我去找大夫!”
“我去吧,你跑的慢。”宋昱迅速從床上起來沖開窗戶就這麽竄了出去,一路飛起,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院牆。
葉盛陽和胡宣一齊用力将張雲清擡到床上。
胡宣急的團團轉:“這……這可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掐人中啊!”李沐心對張雲清既內疚又心虛,眼見人都這樣了救人要緊,也顧不得其他,立馬沖過去掐人中聽心跳,恨不得把她會的急救知識全部用上。
好在不一會,張雲清終于有了點反應,這時候宋昱也把大夫給背過來了。
真的是用背的,他直接從院牆跳進來,又從窗戶鑽進來,把人往地上一扔,“快給你們大少爺好好瞧瞧。”
大夫歲數也不小了,被人背着飛了一路險些沒吐出來,眼下強撐着踉踉跄跄的跑到床邊上給張雲清診脈,而後迅速取出銀針為他針灸穴位,直到張雲清緩緩睜開眼睛,才松了口氣。
大夫捋着胡須,耐心規勸:“大少爺,老朽說句不該說的話,凡是都要想開些,這身子可不是鬧着玩的。”
張雲清虛弱的點了點頭:“有勞了。”
胡宣急得抓住大夫的肩膀:“大哥他究竟是怎了你倒是說明白點啊!”
大夫被晃的頭昏眼花,“放開……你先放開……先放開!”
張雲清見狀急的想從床上起來,身子一軟又倒下了:“表弟,不得無禮。”
胡宣吓了一跳,趕忙松開去看張雲清。
大夫緩了一會,道:“你們也不用太過憂心,大少爺沒甚大事,只是接下來的日子不宜動怒,老朽在開上幾幅湯藥,吃了就沒事了。”
這時候張家人得了消息,幾乎全都到了,張家老也和夫人,張雲墨以及張瑜清,再加上下人幾乎将屋子都給堆滿了。
宋昱幹脆給李沐心使了個眼色,二人走出院子,在小花園裏尋了個安靜地方待着。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這裏的景致不錯,南邊是一條長長的游廊,兩邊有花有樹,北邊是個小池塘,清涼的水汽随着風鋪面而來,趕走了面上的倦意。
宋昱靜靜的站在那裏,身姿筆直,一點也沒有往常那般随意,望着樹上的一片樹葉,靜默許久,方才說出了一句:“其實我挺煩張雲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