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寒食節将至,丞相府的下人們緊鑼密鼓地籌備祭祀用品,丞相夫人忙的亦是焦頭爛額,自是分身乏術顧及游手好閑禁閉桐花院的白筠,對她的管束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桐花院裏白筠執筆抄寫《女訓》時,越發顯得心不在焉,白紙上好半晌才添上幾筆新墨,一雙鳳眸隔着窗戶遙遙望着院門的方向,仿佛在期盼着什麽?
突然,着了件玄青色統一丫鬟服飾的十二三歲姑娘興匆匆地竄進院子,健步如飛地來到白筠跟前,咧嘴笑着彙報:“小姐,百合從前院傳來消息,說是玉珩公子與雲萱小姐已經随白夫人進了府。”
蹭地一下子,白筠站起身來,差點帶倒身後的凳子,手裏毛筆早已不知去向。只見她的鳳眸裏閃着光芒,滿面春風,話裏透着三分急迫,确認道:“伯母帶着二哥哥與三姐姐到了?”
丫鬟重重的點了頭。
“太好了,我這就去見他們!”說着話,白筠理了理裙擺上的褶皺,整理起妝容。
墨蘭見她拔腿就要往前院跑,嘆了口氣趕忙提醒道:“小姐,相爺為了讓你不進宮選秀,已經放出風聲,道你回京後水土不服休養府中,你這一去,可就前功盡棄了。再說,夫人罰你抄寫的《女訓》,至今也沒寫夠一半的量,你此時到了前院怕是要觸怒夫人,往後就不是禁閉那麽簡單了。”
才想邁出步子的白筠果然止住腳步,愣愣地瞅着墨蘭,憋屈的來回踱着步,自語道:“那你說怎麽辦?我都好久沒見到二哥哥與三姐姐了!難道要一直待在屋子裏等着陛下選秀的旨意下來才能出府?都說聖心難測,誰能揣測出陛下的心思,知道陛下何時才會頒旨選秀?總不能聖旨不下,我就在屋子裏不出院門半步?那還不憋成傻子了,沒病也要憋出病來!”
墨蘭曉得白筠做不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賢淑小姐,禁閉的日子對于她來說就是日日煎熬。奈何,幾經權衡利弊,關乎小姐的婚姻大事,她也不敢兒戲,思索良久,斟酌道:“小姐若是想念玉珩公子與雲萱小姐,讓百合巧妙的路過正廳,暗地裏同玉珩公子使個眼色,公子眼明心亮,必定會與夫人擇個穩妥的理由帶着雲萱小姐趕往桐花院探望小姐。”
白筠終于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贊嘆道:“還是我們家墨蘭聰明!”轉過頭看向彙報的丫鬟,吩咐道:“竹風,聽見沒有,趕緊知會百合一聲,讓她照做。”
“是!”竹風得令,退了出去。
白家出了名的子嗣艱難,在朝為官者,也出了名的能幹。
白筠的爺爺,已過世的白閣老,年過四十方才有了嫡子白澤。
早些年,白閣老因膝下無子,收養過一名棄嬰,取名:白謙,記族譜于嫡長子。白謙雖不是白閣老的親生兒子,卻勝似親生,與白澤兄弟情誼,如足如手。
今日登丞相府門的白夫人即是白謙的發妻李氏,李氏肚子争氣,膝下生了兩子三女,玉珩公子、雲萱小姐正是她的嫡次子與嫡幼女,亦是白筠的發小。
每年寒食節将至,李氏都要登丞相府的門,與弟妹商議寒食節帶領族人到先祖墓地祭掃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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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長輩忙活正經事,晚輩也沒閑着,私下裏商議着祭掃過後,踏青游玩的最佳地點。
今日,跟随李氏登門的白玉珩沒見到白筠相迎,便信了京城裏的傳言,丞相府的白大小姐卧病在床,症急勢重,情況有些不大好。
白玉珩心底懷揣着不安,白筠的丫鬟百合恰是不經意間路過,對他眨了眨眼,努了努嘴。他足足愣了半天,方才後知後覺松了口氣,看來那丫頭沒事,是被叔母罰了禁閉。
既已了然于胸,便不疾不徐,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待李氏提及白筠的身體康複情況,他才開口插話:“筠筠回京就病的出不了院子,我這個做兄長的竟不知道探望,還望叔母不要怪罪。”
白雲萱輕蹙着柳眉,亦是不放心直言道:“叔母,筠筠病的很厲害嗎?我聽說卧病在床多日?究竟是什麽原因才導致生病,大夫怎麽說?”
畢竟是小姑娘,話裏也不知道遮掩,心底擔憂也就随性地問出口。
丞相夫人抿了口茶,趕緊避重就輕地解釋,生怕有損女兒健康狀況的傳言流出府外,造成未來婆家的忌諱:“倒也不是什麽重病,就是回京後水土不服,連續上吐下瀉,人也病虛了,這才沒讓她出來見人。”
得知并非多大的事,李氏也就安下心點了點頭:“季節交替,又一路上舟車勞頓,回京難免沾染上了病氣,在府中養上半個多月,想必定能痊愈。”
“嫂子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這才沒讓她出來給嫂子請安。”丞相夫人笑答。
“瞧弟妹說這話,都是自家人,不礙事。”
白玉珩微垂眼簾,借着端起茶杯的間隙,同白雲萱使了個眼色,瞟了眼桐花院的方向。
正撞上親哥的目光,白雲萱恍然大悟,趕忙甜甜地笑道:“叔母,我與二哥都好久沒見到筠筠了,今日既然登了丞相府的門,又得知筠筠身體不适,哪有不去探望她的道理,還望叔母準予我們前往桐花院探視。”
丞相夫人對自家女兒派遣百合暗地裏通風報信的小伎倆,她豈會沒有看到。思及女兒禁閉院中數日,也難為她沒再整出什麽幺蛾子,便大手一揮,放行道:“你們有心了,我和你們娘親還有寒食節的祭祀要商議,你們就自己前往桐花院吧。”
輕輕松松得了叔母的放行許可,白雲萱如獲大赦,承諾道:“叔母放心,我們就陪筠筠說會話,不會令她耗費心神。”
白玉珩起身行了禮,便領着妹妹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