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媳

第5章 新媳敬茶

眼前的沙發是那麽熟悉，牆壁上的電視機還是他第一次賺了稿費給爸媽換的，還有那個冰箱，那也是他用稿費買的，還記得爸媽就是因為這冰箱才同意了他全職寫小說，這裏不正是他的家嗎？

謝南心中狂喜，難道他回來了？

“我知道了，謝謝！”熟悉的聲音讓謝南心頭一跳，他立馬沖向父母的房間，果然窗臺邊站着一個婦女，那正是他的媽媽，而床上躺着的正是他的爸爸，只是爸爸緊緊的閉着眼，臉色看上去并不好。

看着母親捂住嘴，緩緩流下兩行淚，他的心都跟着抽痛起來，“媽，您怎麽了，您別哭啊，我回來了，你們的兒子回來了。”

“老頭子啊，你說我們家造的是什麽孽啊，剛才警察局打電話來了，他們找遍了整個下水道也沒找他的、他的身體，現在你又這樣，你要我怎麽活啊，你要我怎麽活……”

看着母親就跟沒看見他似的走到床邊慢慢坐在，握着父親的手抽泣。

面對父母根本看不見自己的事實，謝南崩潰的哭了出來，他雙膝跪地一步一步爬到父母身邊，他多麽想抓着父母的手說他活着，說他就在他們身邊，可再多的話語都停在嘴邊說不出，他該怎麽辦，他該怎麽辦？

“爸、媽……爸、媽……”睡夢中，是誰在不停的呓語，陸昇睜開眼睛，就着月光看向睡在身邊的人，只見謝南眼角流下一條條的淚水，而他的口中不停的喊着‘爸媽’。

“是想你的父母了嗎？”陸昇輕聲道，當然陷入夢魔中的人并沒有回應他。

下床拿了塊毛巾把人臉上的淚水擦幹，只是剛擦幹，那人的淚水就再次流了下來，再擦幹，淚水又流了下來，陸昇停下了手上動作，靜靜看着他，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淚水，那是濕潤的略帶一絲涼意的淚水。

這人真的不是肖路山，卻代替他受了那麽多莫名的事，陸昇皺皺眉，扪心自問，他也覺得對不起謝南，可……事情已經發生了，陸家是江南首富，即使這件事情是他們禮虧，他們也不可能承認錯誤。

“對不起。”陸昇眼神暗了暗，這是他唯一能給他的。

隔日陸家正廳內，陸家主人還有仆人都齊刷刷的等待着，沒人忘記昨天老夫人說過的話，今天早她還等着大少奶奶的‘媳婦茶’呢。

謝南被抽了好幾鞭子，第二天卻要早早的敬佩茶，要不是陸昇一路扶着他，他可能在來的路上就跪下了。

“我不想去。”

路上，謝南的腳步停住了，今日他換了一身素藍的長衫，襯着慘白的臉色着實讓人心生不忍，扶着他的陸昇雙手緊了緊，“不行，昨天娘說了今天會等你的媳婦茶，你不能不去。”

“我不是你的妻子，更不是他的媳婦，我憑什麽要敬她。”

“你！”

“怎麽，又想上你們家的家法。”謝南雙眼直直看着陸昇：“那正好，與其這樣活着，你倒不如給我個爽快。”說着還想掙脫陸昇扶着他的雙手。

“你給我老實點。”陸昇沒有因為他的掙紮而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禁锢住他，“難道你不想見你父母了嗎？”

“你說什麽？”

陸昇看了他一眼道：“昨夜聽你一直在呼喊你父母，想來家中父母尚在吧，難道你不想回去見他們了嗎？雖然你嫁給了我，可還是能回門看看你父母的，只要你表現的好一點，我可以抽空陪你回去，當然我指的不是那個肖家，而是你的家——謝家。”

謝南根本沒去聽陸昇後面的話，他想起昨夜的夢境，是那麽的真實，簡直不像是夢境，難道在另一個時空，爸媽真的在過那樣的日子嗎？整日以淚洗臉，因為他這個不孝子而病倒在床，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又怎麽能自私的以死來逃避這一切呢，沒錯，不管怎麽樣，他必須得先活下去，才能找辦法回去。

而在這裏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成為這個人的妻子，成為陸家的男媳婦！

謝南目光複雜的看向陸昇，後者見他不再掙紮，心中了然，“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怎麽做才是對你最有利的，罷了，見了娘，你表現的乖一點就行了。”

身後的貴生見兩人親昵的站在一起，大少爺還扶着大少奶奶，內心更是糾結，‘看來以後還真是要叫一個男人大少奶奶了’。

冷靜下來後，謝南倒是有興致觀賞起了宅院的建設，這不看還好，一看還真是吓一跳，這宅院無處不顯精致，尤其是這大少爺住的地方，當然也是他住的地方，雖說是水榭，實際上木質水榭就是為了保持樓底水流保持流通清澈，沒什麽大的用處，但就為了營造一個居住環境而大費周折，可想其財力有多雄厚。

謝南想到，要尋找回家的路肯定沒那麽快，而這期間按照他的性子又不願意花陸家的錢，可到時候他該如何賺錢呢，他比較感興趣的也就只有寫東西，難道要他在這裏寫小說？

說到小說，謝南才意識到他還沒搞清楚這個時代是民國幾年呢，看來得找個時間好好考察考察，理理思緒了。

陸昇扶着謝南一步步走到正廳，所有的視線都落在兩人身上，謝南皺皺眉有點不自在，可陸昇卻不給他緊張的機會，扶着人強硬的走了進去，直到停在陸老夫人的面前。

“娘，兒子和兒媳來給您敬茶了。”說完下擺一撩，跪了下來，一旁的丫鬟将早準備好的茶杯端了過來。

謝南既然想好要先活下去，要他跪也就跪下了，本想着只要跟着陸昇把茶水給這老太太喝就好了，卻不料一旁身着洋裝的女子開口道：“大嫂，這給婆婆敬茶可不是這麽敬的，不僅要雙膝跪地，還要雙手端着茶杯，說‘兒媳給婆婆敬茶，婆婆，請喝茶。’”說完還嫌不清楚似的，踩着時新高跟鞋就在衆人面前做了一遍，“大嫂，您剛嫁過來，剛開始不懂也正常，日後習慣就好。”

說完嫣然一笑，端來一旁的茶杯穩穩放在謝南手中。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着謝南，就連一旁的陸昇都看着他，眼神不乏警告。

謝南咬咬牙，雙膝跪地，雙手端着茶杯舉過頭頂，開口道：“兒、兒……”他低着頭，覺得周圍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都充滿了羞辱，要他一個大男人在衆人面前說什麽‘兒媳’，這叫他如何，如何說得出口？

“兒媳給婆婆敬茶，婆婆，請喝茶！”整個陸家正廳都聽到了男子低沉略顯沙啞的聲音，謝南閉閉眼，‘只要能回家，這些苦都算得了什麽，為了爸媽，這次恥辱又算得了什麽？’

陸老夫人終于聽到她想聽的，勾了勾嘴角，終是接過那杯茶，喝了口，算是接受了。

底下跪着的謝南終于松了口氣，這碗‘媳婦茶’送算是給喝到了，一碗‘媳婦茶’都這麽坎坷，往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媳婦酒’、‘媳婦飯’什麽的，他有點懷疑自己忍辱負重的決定是否正确，只是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行了，起來吧。”陸老夫人發話，兩人也就從地上起來了，只是謝南身體還受傷着，跪了這麽久，猛地站起來竟然歪了身子，一旁的陸昇一把扣住了他的腰。

主位上的陸老夫人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中已然有數。

“既然茶敬完了，就快點吃早飯吧，難得一大家子在一起，日後，陸家也要齊心協力，俗話說的好，家和才能萬事興。”

底下的小輩們全都低頭應了。

一說到吃飯，謝南才發現自己已經餓的前心貼後背了，正廳會客，次廳才是用餐的地方，大房的位置在老夫人右邊第一個位置，謝南理所當然坐在陸昇的旁邊。

當他看見圓桌上白花花冒着熱氣的包子的時候就已經完全聽不見旁的了，滿腦子只有‘包子’，這幾天除了藥之外，他唯一吃的只有那幾塊可憐的糕點，要不是因為他是一個大男人，被這麽折磨早就倒在床上起不來了，雖然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只是礙于人多，而且陸家規矩這麽多，餐桌規矩肯定也不少，謝南硬是忍住自己抓包子的手，待陸老夫人開口說“吃吧”，他才夾了個包子放進嘴裏，幾乎是用吞的，成年男人拳頭大般的包子，兩口就被謝南塞進嘴裏了，他這是被餓狠了啊。

陸昇也很詫異他吃的這麽快，突然想到之前大夫說他有點營養不良，心裏立馬就有了答案，看來這幾天他沒少吃苦頭啊。

謝南兩只眼睛盯着包子，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剛才吃相有點難看，另外兩房看他的眼神就跟在看乞丐一樣，這讓他即使想吃，也硬生生忍住了夾包子的手。

陸昇眼睛暗了暗，看了兩個弟弟一眼，至于他們身旁的女人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拿走謝南的碗，伸手拿了三個包子高高疊在他的碗裏，再放回他的面前，淡淡道：“吃吧。”

謝南鼻子有點酸，他知道這回陸昇是真的幫他，兩只手緊緊抓着陶瓷碗，強忍住幾近掉落的淚水，抓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裏。

陸昇愕然的停住筷子，他剛才似乎聽見一聲微乎其微的“謝謝——”

轉頭看向低頭啃包子的謝南，陸昇心裏沒來由的一片柔軟，盛了碗冒着熱氣的豆漿放在那人的手邊：“喝點豆漿。”

整桌人看着兩個大男人這樣黏糊，原本還有些不習慣，可陸昇做起這些來無比自然，那唯一的異樣被莫名的消散了。

反觀陸老夫人倒是勾了勾嘴角，“好了，都吃飯吧。”

“是——”

吃完了早飯，三房都各自回去了，陸昇和謝南也回到了水榭。

一回到水榭，謝南的神經一下子松了下來，神經一松下來他背上的傷口就格外的疼，也沒心情搭理陸昇，他腳步顫了顫就徑自走向了床，緩緩趴了下來。

陸昇見他這樣，知道這是他身子發虛了，這麽想着，他猶豫待會兒忙完回來要不要去藥房給他帶支人參補補，雖然家裏也有備着的人參，只是好的都在母親那裏，剩下的以前也都被二弟和三弟的妻子分了，他身體強健，根本用不着這些東西，只是現在他房裏多了個人。

“你還不走嗎？”

“什麽？”

謝南轉身坐起來看着陸昇道：“你們家家境這麽好，肯定做很大的生意，你身為大少爺總不可能一直呆在家裏混日子吧，你今天不出去工作嗎？”

陸昇笑笑，心想這人倒是機靈，“沒錯，我今天是要出去……是去家中最大的服裝店，那裏的衣服都是江南最時新的，你要不要帶幾件？”

謝南搖搖頭：“你快走吧，我一個大男人不需要那麽多的衣服。”

陸昇想想也是，他本想開口問問，那不帶衣服有什麽別的想帶的沒有，吃的、用的哪怕玩的也可以，可惜沒等他問出口，謝南就揮揮手：“你快走吧，我還想休息會兒，你一直待在這裏，我都沒辦法好好休息。”

陸昇吃了個閉門羹，虧得他想給人帶着帶那，感情這小子巴不得他快點走。

他冷着臉站起身，也不打招呼，拎着公文包推開雕花房門走了出去。

“哼，明明當初先勾引我，現在在我面前傲氣什麽，他算什麽東西！”一路上陸昇氣的臉都綠了，拳頭握得緊緊的。

陸家有好幾輛私家車，陸昇辦公去一般都坐車去，除了司機之外，貴生一般也都跟在他身邊，這會兒他說的話都被貴生聽在耳朵裏，他立馬點頭：“本來就是嘛，少爺，他算什麽東西，您不用為他生那麽大的氣，等童小姐回來，您就把他踢得遠遠的。”

不知何時，陸昇突然停了下來，只是他的拳頭握的更緊了，貴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膽戰心驚的看着少爺怒瞪的雙眸：“大大大，大少爺，我錯了，我不應該提起童小姐，我我我我……”

“不，你沒錯，你說的對，你說的對，他算什麽東西，一個男人、一個男人！”

貴生不知道大少爺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他今天還是少說話為好，也不知道最近少爺怎麽了，看來他做事得更加謹慎了。

只有陸昇自己心裏清楚，剛才聽到貴生的話，他心裏是有多麽的震驚，按照貴生的話來說，現在他在用謝南代替童嬌，他把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男人和自己愛戀了十年的女人擺着同一個位置上。

這怎麽可能呢？這怎麽可能呢！

他這是怎麽了？他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