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村子裏有人擺喜事。一打聽正是他們的房東要嫁女兒。好客的房東張羅着兩人一同參加婚宴。
兩人架不住熱情,也都上了桌。細心的林城問個小姑娘要了倆紅包,分別在裏面裝了小兩百意思意思。
喜宴開始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
中式打扮的小夫妻穿梭于酒席之間。
新郎皮膚黝黑,身材壯實,一看就是幹農活的一把手。
新娘子化了個很美的妝,雙頰酡紅,不知是被幾桌鬧酒的客人羞的還是酒喝的。左手從始至終拽着新郎的衣角。
而新郎盡管周旋于各卓之間,始終不忘護着小妻子,時不時投去一個溫柔憨厚的笑。
林城和夏新宇兩人也都是放的開的人。
興許開始還稍稍有點兒拘謹,不過這裏的人都很豪爽,說話也簡單,只一個勁兒的勸酒。聽說林城還是城市裏出來玩的大學生,越發熱情了起來。
林城平時很少做誇張的表情,即便是笑,也都是清淺的。
夏新宇看得出來,林城這下很開心。
他看着對方舉着茶碗豪飲,酒液将他的唇染的濕軟一片,他看的心裏止不住就癢癢的。
兩人架不住村民們輪番的勸酒,加上本身又都是豪爽大氣之人。
最後也都漸漸放開,越喝越多,鄉下人自己做的家燒,味道略帶一點兒甘甜,好入口,後勁兒卻十足。
喝到最後,一桌的人,酒量稍遜的都已經趴下,幾個能喝的又提着酒瓶,去了別桌敬酒。
夏新宇也喝的高興,他看向林城,發現他的視線正看着不遠處敬酒的新郎新娘,嘴角帶着勾。
Advertisement
夏新宇不由自主地就将手伸到桌底,找對對方的手,悄悄握了握。
林城轉過頭醉眼迷離。
“新宇,我覺得你将來是要過這種生活的。”
夏新宇猛的聽到這麽一句,還愣了愣。等他稍微回過點兒味來,心裏止不住一陣發緊。
林城酒量一直沒有夏新宇好,他稍微喝多一點就容易吐露心事。平時不太說的話,酒後就容易說出口。
“我要什麽樣的生活我自己知道。”夏新宇皺眉。
“不,不是的。”林城喝的不少,臉頰染上了一點兒紅暈,嘴唇被自家釀浸的很潤。
“你還小,不懂将來。”
他指指前面敬酒的新婚夫婦。
“他們這樣的才正常。”
正常。夏新宇隐藏很久的心事,就這麽突然的被拉出來抽了一鞭子。他給林城撥了一只大閘蟹放到他碗裏,不動聲色地繼續喝着酒。
他想到林城每次看到王叔一家三口和樂融融時,豔羨溫和的眼神。想到了還在酒吧的時候,常哥跟他說過的話。心頭的那股難受勁兒就又冒了出來。
他其實一直懂林城渴望的生活。只怪自己太自私,終究抵擋不住內心的渴望,硬生生的将對方給拖上了這條路。
他還想到丁小松和蔣夜。他可以在他們眼中看到還未褪散的感情,卻也看到了他倆沒有未來的結局。
終有一天會輪到自己,現實會給他最殘忍的宣判。那麽他倆會有未來,能有未來嗎?
他乘林城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揩掉眼中泛出的淚花。
他輕輕吐口氣,笑着對林城說。
“喝不下了,咱回去吧。”
“嗯。”林城點着頭,伸出手将整個人重量都壓到夏新宇身上。
“哎,你還真是不客氣。”夏新宇故作輕松地打趣。
“有點兒飄。”
夏新宇嘆了口氣,跟主人打好招呼就半摟着林城回去了。
擺酒的地方在村子裏的祠堂。跟他們住的民宿稍微有點路。夏新宇小心地摟着對方的腰,帶着他往前走。
“新宇,新宇。”
回來的路上林城用一只手緊緊摟着夏新宇肩膀,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對方,也沒說別的,就這樣一句一句輕輕喚着,輕輕念着。
夏新宇也收緊了手中力道,一句一口地答應着。
回去的時候夏新宇将林城簡單洗漱一番,将他放到床上,林城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夏新宇在抽屜裏翻了翻,找到一盒火柴,他拿了剛才分來的煙,悄身上了樓,到了頂樓的平臺。
他嘴裏咬着煙,打開盒子,抽出一根火柴。就着盒子上的砂紙,輕輕一劃,黑暗中就跳出了一朵豔紅的小火苗。低頭将煙頭湊過去,深吸兩口,将煙點上。
他看着不遠處逐漸散場的人,看着遠處黑成一片的青山,看着天空彎成一弧的新月。心裏很難過。
他以前問過林城想要的未來,知道了他的想法。那時候的林城還沒被他拉下水,那時的自己還有退路。
而如今呢?自己還能放的下去手嗎?還能拿他只當兄弟,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大方的祝福着他嗎?
夜深了,襯的那汪彎月越發的清朗。
他想,林城現在是大學生了,将來也只會越來越出息。而自己呢,現在還只是混着,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兒,無所事事的。這樣下去,他們的差距也只會越拉越大。
夏新宇又吸了口煙。
他想他現在應該要怎麽做?林城說他還小不懂事,也是對他們的未來不堅定。以後變數那麽多,他何嘗不擔心某一天林城會突然醒悟,離開自己,走上了他原來該走的路。
他現在還那麽不成熟,他自己要的未來也沒有能力把握。他的林城那麽好,那麽優秀,他真的不願意放手。
他知道自己有多愛他。就算再難,就算将來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他也是要拉着他的。
他想他必須要給自己的将來做出具體規劃。
未來,他要追上林城的腳步,必須要讓自己變的強大。倘若将來某一天他們變得很難,他也要用自己的力量完全保護好林城。
煙不知不覺已經燙手,他丢在腳下,撚了撚,又掏出一根點上。
擺酒席的人已經散盡,主人家整理好後續,就熄了燈回屋。遠處的青山也越發漆黑,只有天空的新月還是那樣安靜,一如即往的挂在天上。
抽完最後一根,腳下已是一地煙頭。
夏新宇嗓子幹的發澀。他其實不怎麽會抽煙,平時多半也就是叼着跟煙吸着玩。
他回屋又刷了牙,清洗一番。輕輕躺到林城身邊,纏上他的腰,緊緊的挨着他,貼着他瘦削寬闊的背,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