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替身情人白月光
邵闌頓了頓,壓着嗓子低三下四地陳述:“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你,常常不自覺地,腦海裏就有了你的影子,好像你一直都還在我的身邊,始終……”
“始終都做你的情敵?”洛九江好奇地問他。
邵闌:“……”
邵闌忍着自己吐血的沖動,強笑着說:“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洛九江靜靜地看着他,一語不發,似乎在等着他怎麽圓話。
“我……”邵闌深深地吸了口氣,醞釀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之前做錯太多了,清江。我自己也知道,我錯的離譜。可你摸着良心想一想,咱們吵起來之前,我哪裏對不起你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總得給我一個機會,你不教我,我怎麽知道要改呢,對不對?”
他擡眼看着洛九江,發現對方依舊沒有露出動容的神色,心裏不由得升起幾分酸澀。
洛九江的臉龐細節依舊和寒千嶺極其相像,然而落在邵闌的眼中,他第一次不是作為寒千嶺的替代品,而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洛九江。
洛九江的神色淡淡地,目光好像已經穿透了他,也仿佛并未特意分心管他。邵闌啞着嗓子輕聲向他請求:“清江,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邵闌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觥籌交錯的宴會大廳中切切嘈雜,大人們穿戴着華美貴重的衣飾,彼此三五成群,自顧自地談笑。而他站在人群之外,獨自看着豪華的水晶吊頂下,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美麗少年。
當寒千嶺昂着頭走上臺,落座在鋼琴之前時,整個宴會廳都為之安靜了。
只有那高達十層的巨大旋轉音樂蛋糕,還在樂此不疲地唱着一首生日歌。
臺上的少年側影姣美,神色高傲得像一只天鵝。
邵闌站在宴會廳的最外側,他的目光穿過層層的人群,無論那些人心裏在想什麽,此時臉上都只能表露如出一轍的贊嘆和羨慕。
鋼琴前的小王子像是高貴的具現化,他像一手遮天的權利,像觸手可及的朱門繡戶的富貴,像神話中能引來月亮折腰的美少年恩底彌翁,也像是一面鏡子,清晰地照出了邵闌全部的欲望和自卑。
邵闌想擁有一切寒千嶺所擁有的東西。
Advertisement
他想擁有那美貌、家世、權利、富貴……他想擁有寒千嶺本身。
從那一天開始,寒千嶺成為邵闌始終觸不可及的一泓月光。
可月光從來都高高在上。在足足十餘年的光景裏,邵闌始終仰着頭看他,這已經讓邵闌很累了。
天上的月亮永遠無法被人摘去,這一點邵闌已經認清了。現在他另有其他的動心,想要改攬一輪水中倒映的明月。
畢竟水中的明月,也是那樣的清豔,那樣的令人心折啊。
邵闌凝視着眼前的洛九江,看着對方那和寒千嶺如此肖似的表情,覺得心裏一時又酸又苦。他曾攬對方于懷,只是那時候,沈清江還只是一顆不起眼的星星。
他見過身為星星時的沈清江,所以了解對方脆弱而渴望愛情的心。
在邵闌看來,洛九江的所有“情敵”、“對手”之類的話,全都是氣話。
因為沈清江需要愛,而寒千嶺又怎麽會施舍給別人愛呢?月亮始終高踞在天上,等着別人愛情的祭祀。
所以沈清江只是在吃醋。
這小東西一向心思比較深,當初自己訓斥過他兩句不好聽的話,可能就被他給記住了。他知道自己喜歡寒千嶺,所以和葉恒一樣,故意靠近寒千嶺,去學寒千嶺的模樣。
真是……可憐又可愛。
好了。邵闌縱容地看向洛九江,心中是幾分自得的滿足:回來吧,我願意給你愛了。
他明白自己之前做得過分了點,也理解洛九江現在還有幾分小氣性。
看洛九江表情不動,邵闌索性一咬牙承諾:“這樣,清江,你跟我回去。我桌子上那張照片我當你面扔了、剪了、燒了,從此把這點念頭斷個幹淨,好不好?”
“真的,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啊。”
邵闌話裏意思指的是,沈清江此前在他桌子上發現的那張少年寒千嶺的照片。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邵闌想想要和之前十年的傾慕做決裂,已經感覺隐隐心痛,只是強撐着不露出來。
他想,現在洛九江總該滿意了吧。
幸而在聽他說了這話之後,洛九江表情終于有了變化,這讓邵闌心中下意識一喜。
他幾乎已經準備好回答“舍得,當然舍得”了。
洛九江臉色古怪,雙手抱臂在胸前,沖着邵闌的方向傾了傾身,一字一頓地質問道:“當我的面,說要燒我心上人的照片,還讓我體諒——你沒病吧?”
他終于伸手,再一次和邵闌有了肢體上的接觸,只是這畫面和邵闌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洛九江單手卡着邵闌的領子,生生把他緩緩地從地上提了起來。
系統幾乎已經在洛九江腦海中尖叫了:[宿主快請住手!他是個智障!他不是有意的!]
系統要是有實體,可能這會兒都跪下來說話了:[後悔值還沒刷滿!不是,宿主你在法治社會裏動用靈氣擅殺凡人,真的會被天道盯上的!]
洛九江把邵闌舉到兩腳離地的高度上,他沉沉的兩道目光盯了邵闌一會兒,然後突然松手,把這個弱雞放回了地上。
系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言語勸動了他,但還是松了一口氣。
邵闌彎下腰拼命咳嗽,他在咳得臉龐漲紅的間隙裏擡起頭來,雙眼中都是驚駭欲絕的神色。
直到此刻,他的世界觀才整個地在眼前破碎了。
——為什麽洛九江能吊打他?為什麽洛九江舍得差點殺了他?為什麽洛九江好像真的喜歡寒千嶺啊!
不對啊!這事兒不對!
寒千嶺是他傾慕的白月光,洛九江此前是他百依百順的小情人啊!
邵闌聲音嘶啞,一開口聲帶都疼,卻仍忍不住問:“你竟然……你竟真的喜歡寒千嶺?”
“他的名字,你也配直呼嗎?”
邵闌的思緒幾乎混沌狂亂了,他被洛九江真的喜歡寒千嶺這個事實打擊得失去理智,當下就口不擇言:“你怎麽能喜歡他呢?他根本不會給你感情上的回應,他根本就不喜歡任何人……就算你死在他的眼前,他最多只給你打個120!”
說到這個話題,邵闌連咳嗽都不咳嗽了,他整理好領子重新站直,崩潰地跟洛九江說:“你的投入不會得到任何回應的,你和他說十句話,他才賞臉回你一句。你在夢裏都不可能得到他一個溫柔的眼神、一句體貼的話,現實裏更是想都別想。你如果鼓起勇氣來和他示愛,他的保镖會把你記入名單,整整三年都把你隔離在十公裏之外!”
“是嗎,那可太無禮了。”有一個聲音冷冷地說。
邵闌的表情今天第數不清次地僵硬了。
……他怎麽覺得這個鬼打牆的場面該死地熟悉呢!
寒千嶺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拍攝現場走了出來。他這回沒帶墨鏡,但所有被他目光直視的人,恐怕都恨不得為他自備一副墨鏡随身帶着。
然而等到他将視線投向洛九江時,一個奇跡就發生了。
寒千嶺溫柔而熟練地對着洛九江噓寒問暖:“剛剛那麽高強度的拍攝不會累嗎?還特意出來見無關緊要的人?場務點的芋圓到了,要不要去吃一點?”
邵闌:“……”
他剛剛跟洛九江吼出的每一句控訴寒千嶺無情的話,現在都像是一記重重的巴掌,左右開弓地啪啪抽在他自己臉上。
寒千嶺用實際行動快向他證明了,他不是沒有溫和的時刻,但主要是看對誰。
洛九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轉過身,不再看邵闌以免自己不小心把這只弱雞摁死:“我回去了。”
寒千嶺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聲音瞬間就有點冷:“不舒服嗎?被吓到了?”
邵闌:“……”什麽?你是白月光也不能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啊!究竟剛剛被吓到的人是誰啊!
“快先回去,吃點東西緩緩。”寒千嶺關切又心疼地摸了摸洛九江的肩。
等洛九江的腳步聲消失在兩人的聽覺範圍之外,寒千嶺才正眼看了邵闌一眼。
“邵先生,你在做什麽?”寒千嶺冷聲問他,“我此前告訴過你,不要打擾我們的選手。”
邵闌麻木地重複了一聲:“選手?”
你他媽對洛九江那麽特殊,然後還欲蓋彌彰地管他叫選手?
寒千嶺毫無笑意地扯了扯嘴角:“哦,你看出來了。”
邵闌:“……”
這誰會看不出來啊!你當我瞎嗎?!
“那你剛剛是在做什麽呢?”寒千嶺挑了挑眉,“你想和我搶他?”
邵闌一時竟無語凝噎。他被寒千嶺這絲毫不遮掩的直白問法狠狠地紮了一下心。
“不說話是不的意思嗎。”寒千嶺冷冷地說,“那你是……想和他搶我?”
邵闌:“!!!”
不要再說了!他真的要爆炸了,心都紮透了!
“別想太多了,邵先生。覺少睡,夢少做——畢竟你接下來會變得那麽忙。”寒千嶺丢下最後一句警告,就再不理睬已經被自己攪成一盆糨糊的邵闌,自顧自地扔下他走了。
只留下邵闌兩眼放空地站在原地,大腦中關于哲學的思考始終揮之不去。
——我的心上人搶走了我的情敵。
——我的情敵其實是我的情人。
——我原本的心上人現在的情敵之一和我原本的情人現在的情敵之二在一起了。
所以我們究竟是個什麽關系啊!
其實邵闌純屬想多了。
這件事裏,根本沒他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