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險(一)
符谌跟着餘管家進了餘家,餘老爺親自來迎:“符道長,您來了?”語氣很是殷勤。
符谌對餘老爺這樣的反應不以為怪。畢竟在生死面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不知可否進去一觀?”符谌問道。
餘老爺連忙将他迎了進去:“自然,自然。”
他将符谌帶到六姨太生前的院子,自己卻只站在門口不敢進去:“這裏就是六姨太生前的屋子……”符谌四處看了看,家仆們都特意避開這間院子,看來的确是怕得很。
符谌自個進去看了看院子,沒有什麽特殊。他又出來問道:“可有六姨太生前常用的事物?”
餘老爺忙吩咐下人:“去把綠儀叫來。”扭過頭對符谌道,“綠儀是六姨太生前的貼身丫鬟。”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身穿綠衣的丫鬟被帶了來。
“綠儀,”餘老爺指了指面前的小院子,“你進去院子裏,看看六姨太有什麽常用的東西,帶出來給符道長。”
綠儀瞧着院子,眼眸中也流露出恐懼的情緒。但最終還是不敢違抗主人家的命令,硬着頭皮就要進去。
符谌看這小丫頭怕得厲害,道:“我随你一同進去吧。”
綠儀聞言,感激地看了一眼符谌,就跟着他的身後進了院子中。這一次進院子,符谌從随身攜帶的包裹中拿出羅盤。綠儀見符谌随和,也沒有那麽害怕了:“道長,這是什麽啊?”
符谌看了她一眼,道:“這是問魂盤,用來搜尋魂魄的。”多的也就不再說了。
綠儀進了裏屋,在一個梳妝臺前停下,問道:“道長,六姨太的頭發可以嗎?”
符谌點了點頭:“自然可以。”甚至可以說是極好的素材。
綠儀松了口氣,從梳妝櫃中小心拿出一個布袋,雙手遞給符谌:“道長,這裏面裝的就是我們六姨太的頭發。”
符谌沒有去接頭發,反而問道:“你們老爺對六姨太好嗎?”
綠儀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當然好了。我們六姨太是老爺最後納的一門姨太,又懷了老爺的孩子……”
符谌又問道:“六姨太真的是難産死的嗎?”
綠儀臉上的笑容幾乎挂不住:“不是這個,又會是什麽原因呢?”
符谌終于接過綠儀手中的布袋。還不等綠儀松了口氣,接着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家六姨太對你們老爺念念不忘,做鬼也要趴在他的背上呢?”
綠儀終于忍不住,“啊”地尖叫一聲,沖過去拽住符谌的袖子:“道長,您救救我!”
符谌将布袋收回袋中,溫言道:“你若是不告訴我真相,我怎麽能救得了你呢?”
綠儀眼中含淚,搖着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六姨太是老爺最後納的一門,但是老爺卻很少在六姨太房裏留宿,反而常常帶着六姨太去外宅居住。只是每次去外宅,都只有老爺六姨太和管家,我們這些丫鬟一次都沒有陪着去過啊!”
符谌見她是當真不知,又問道:“那六姨太的死呢?當真是難産嗎?”
“是難産,真的是難産。那天我就守在外面,聽穩婆問老爺要大人還是要孩子,老爺說要孩子。只是最後大人沒了,孩子也沒有保住。”說道這裏,綠儀的表情似乎有點猶豫,“只是,我們進去收拾小少爺的屍體的時候……發現他是被掐死的。”
“掐死?”
“是的,小少爺的脖子上都是紅的。”
符谌問到自己想問的,沒有再為難綠儀。他從袖中掏出一道符紙:“仔細保管好。”
綠儀連忙接過符紙,小心放好。又謝過了符谌,二人一同出了門。
見符谌終于出來,餘老爺連忙問道:“怎樣,道長?可有眉目?”
符谌道:“眉目倒有一些,只是現下是白天,妖邪不敢現身,只能等到夜晚我再來一趟。”
餘老爺聽完,似乎非常不情願的樣子。但他也不敢和符谌死磕,心不甘情不願地送走了他:“符道長,您今晚務必再來一趟。”
符谌應過他,便轉身回了聞家。
聞羽還在等他。一件他回來,立馬興奮道:“哥哥,你回來了?我叫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菜,就等着你回來呢。”
符谌點了點頭:“我今晚還要出去一趟。”
聞羽聞言,有些失望,但還是道:“哥哥有正事,我知道的……”但語氣中還是忍不住帶了些許失落。
下午的時候聞羽去了鋪子,符谌則是拿出自己從平山派帶出來的書看了起來。
一直到晚上天全都黑下來,符谌告別了聞羽,來到了餘家。餘老爺見符谌當真回來,喜得不知說什麽好。他本還以為這宅子中的鬼怪太過妖邪,把這個符道長都吓跑了呢。
“道長,如今我一家性命,都拜托給你了啊。”餘老爺說得真誠。
符谌看着趴在餘老爺身上的六姨太,笑而不語。
夜已深。
符谌懷中抱着桃木劍,站立在井邊。他已經囑咐過餘家的其他人躲在房間中,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因此此刻,偌大的院子裏只有他一個人。
他拿出問魂盤,手指在盤上翻飛。沒一會兒,六姨太的魂魄便不由自主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雖然此刻狼狽,但也看得出來生前的确是個美人。
“天師?”六姨太雙眼一眯,就要用尖利的指甲攻擊他。
符谌不緊不慢地躲過她的攻擊:“我不過是好奇心旺盛,想要知道餘家的事情罷了。若是你真有冤屈,我不會坐視不管的。”
六姨太冷笑一聲:“說得好聽,這麽多年,又有誰真正為我做過主?”
符谌嘆了口氣:“我也遭遇過不平,沒人為我伸張。沒奈何,我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六姨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此話當真?”
“我可不愛騙人。”
“說吧,你和餘老爺什麽仇什麽怨,做鬼了都不放過他。”
提起餘老爺,六姨太的表情更加猙獰:“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兒,他看上我,将我強娶了。這還不算!他為了讨好官紳,将我作為禮物送給一個新貴。那新貴是個天閹,無法人道,便用盡手段折磨我!幾月前那新貴走了,他便将我送給了另一個。之後我懷了孩兒,他疑心不是自己的,竟将我孩兒活活掐死!”
符谌聽得起勁:“既然這樣,那餘老爺倒是罪孽深重。”
他從袖中拿出一張符紙。不知為何,一看到那符紙六姨太就有一種極渴望的感覺。就像是行走在久旱中的沙漠的行人突然遇上了綠洲一般。
符谌似乎并不奇怪于六姨太的渴望。他道:“這符紙可以增加你的陰氣。想要報仇,就去吧。”
六姨太的眼神更加渴望,伸手就要去拿那符紙。就在她即将碰到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瘦小的身影從一旁竄出,搶走了那張符紙。
見到嘴的鴨子的飛了,六姨太憤怒的尖叫一聲,卻只得到一聲輕輕的笑聲:“能夠增強陰氣的符紙,有趣有趣。”
符谌定睛一看,見來者是個熟人,眯着眼睛道:“是你?”
月光照亮那張不速之客的臉,赫然就是那天逃走的少年。
“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來阻止你,”少年朝着六姨太努努嘴,“還有你身邊的那位犯錯誤。”
符谌面色一沉:“無人為我們做主,我們便自己做主,又有何錯?”
六姨太卻懶得和那少年講理,沖上去就要奪過符紙。誰知那少年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竟然一招就将那女鬼制住。還有餘力回答符谌的話:“誰說沒有人做主。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活罪可逃,死罪難免。到了陰間地府,都是逃不過的。”
他又看了一眼符谌:“我知道你有什麽冤屈。只是罪魁禍首已經伏誅,稚子無辜,又何苦下手。”
符谌臉色一變:“我聽不懂。”
少年提醒:“散魂香。”
符谌神色更加嚴肅,不知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為何知曉這麽多內情。他擰着眉道:“稚子何辜?我當年也不過是一個稚子,失怙失恃,寄人籬下,甚至差點認賊作父。我又做錯什麽?我爹娘又做錯什麽?”
少年嘆了口氣:“你爹娘的事情那孩子又不知曉。”
“但若不是因為他,那對夫妻怎麽會犯下這等罪孽?”
“但如今他們已經受到懲罰,你有何苦執迷不悟呢?更何況,你害了無辜的人,待到你百年之後,也是要受苦的啊。”
“受苦又如何?我寧求一時痛快,也不願背着仇恨憋屈百年!”又問道,“你又是誰,怎麽能證明那對夫妻已經受到懲罰?若是他們沒有,反而潇灑投胎去了呢?”
少年啞口無言,半晌才吶吶道:“你怎麽如此執迷不悟……”
符谌嘿然冷笑。
少年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其餘的辦法了……你就待在這裏,直到想通再出去吧。”說完,雙手結印,嘴中念念有詞。
符谌面色一沉。他看出對方是要設立結界,将他困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符谌會知道自己錯的
他其實是一個小可憐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