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虧得安格斯帶來的人員非常專業, 查爾斯的救治還算順利, 至少暫時是保住了一條命。在确定沒有鬧出人命後,安格斯稍微松了口氣, 如今時照的精神狀态很糟,假如查爾斯就這麽死了,受到傷害最大的無疑便是時照。
現場情況經過手下人的調查, 安格斯了解了七七八八。正是推測了事情發生的經過,他才在之後通知了警察,這樣一個對時照實行精神操控的男人,他有理由懷疑查爾斯在背後幹下了更多聳人聽聞的事情。
從現場來看, 查爾斯·克拉夫特的傷口主要集中在腹部和腿部, 血跡自卧室蔓延到了廚房, 廚房的砧板上遺留下了切割肉塊的痕跡, 在查爾斯因失血過多而昏迷前,那個男人還在廚房烹制食物。
食物來源于查爾斯本人,這是安格斯最無法理解的一點,誰能想到那個男人會割下自己的血肉, 将其加工成餐點,并投喂給時照?一想到房內打翻的肉排是由人肉制成,安格斯頓時一陣反胃。
他能夠想象時照經受了怎樣的折磨,被人硬逼着吃下人肉,這對精神的打擊恐怕不止一分半點。安格斯想起青年慘白如紙、失神恍惚的模樣,眉頭始終沒有松開。
“他怎麽樣?”安格斯向自己的私人醫生詢問道。
被安格斯安排為時照做身體檢查的幾位醫生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位開口道:“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 但長期服用中樞神經興奮劑導致精神對藥物有依賴性,失眠,精神緊張,心理負荷過重繼而出現了神經衰弱和植物神經功能失調等症狀,胃痛、嘔吐致使咽喉黏膜破損,間或伴有焦慮、抑郁的情緒,有極大可能患上精神分裂症……”
幾位私人醫生對時照也算熟悉,他們見過青年光彩照人的一面,因此對現在憔悴不堪的青年更覺心痛惋惜。
以青年本身的幾段遭遇來看,至今精神沒有崩潰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安格斯聽了醫生的檢查結果,臉色愈發凝重:“那要怎麽治療?”
“首先自然是去除誘發因素,不能再讓他的精神受到刺激;其次是心理疏導,他需要進行專業的心理幹預治療;然後就是藥物治療,原先濫用的藥物要戒斷,服用抗焦慮抑郁藥物等……”
“最主要的是要嘗試和他溝通交流,以時先生的現狀,他很可能會封閉自己,不過安格斯先生請您放心,我們會想辦法……”
私人醫生話沒說完,安格斯打斷道:“交流?他有配合你們交流麽?”
“這……”別說是配合了,他們全程幾乎是被時照無視的。
“我知道了。”安格斯了然,“告訴我該怎麽做。”
私人醫生有些驚異,安格斯這是要親自照顧時照?“安格斯先生,心理方面的治療交給我們就可以。”
安格斯輕嗤,“這個問題交給我就好,你們只要告訴我該怎麽做。”
上一個以心理醫生的名義接近時照的男人此刻還在醫院裏躺着,安格斯可不放心讓其他人過密的接觸時照,這對時照來說太危險了。安格斯不大明白為什麽時照總能撞上變态,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誰知道接觸時照的人員裏有沒有危險分子……
這麽想着的安格斯,口中不禁溢出了一聲嘆息。他細細記下了醫生說的要點,要不是時間不夠,他都想系統學習一下心理學方面的知識。
當時照從混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他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了安格斯的家中,這倒不是因為他認識安格斯的房子,而是身邊的管家亞伯将有關安格斯的信息基本告知了他。
“時先生,幸好安格斯少爺找到了你,不然……”亞伯搖了搖頭,望向時照的眼神裏滿是憐惜,“你安心在這裏住下,安格斯少爺絕不會讓你遇到危險了。”
安格斯将時照抱回家時,亞伯着實被吓了一跳。他差點以為安格斯少爺開了竅,像戴安娜小姐希望的那樣,确認了心中的感情,正式和時照交往了。
亞伯一直知道安格斯對時照很是關照,加上他本人也很喜愛時照這個晚輩,所以即便注意到安格斯對時照的感情超出了普通友人,他都沒有提醒過什麽。只是沒想到青年經歷了一段又一段的感情,每段感情都弄得遍體鱗傷,想想自家哪兒哪兒都好的少爺,頭一次有了為兩人做些什麽的沖動。
亞伯看了眼門外,壓低嗓音道:“安格斯少爺一聽到你的消息,立刻從公司跑了出來,我從沒見過少爺那麽焦急的樣子,少爺他很關心你。”
“……嗯。”時照的喉嚨還很疼,困難的擠出了幾個字,“我很……謝謝他。”
亞伯為時照遞上了一杯水,他從時照的表情裏看出時照是真心感激着安格斯,偏偏神色中沒有一絲令人遐想的地方,這讓他心情頗為複雜。
喝下潤喉的溫水,嘴裏泛着苦澀的血腥味,時照忍住想要繼續嘔吐的欲望,問出了此刻最想知道的問題,“查爾斯……他還活着嗎?”
亞伯回道:“時先生,你放心,他還活着。”
“那就好。”時照很累,他真想倒頭大睡一覺,可他現在就連這麽簡單的一件事都做不到。
眼看時照重新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亞伯想了想,還是決定讓安格斯少爺來解開時照的心結。亞伯退出了房間,對着安格斯将自己對時照的擔憂說了出來,接着他便看到了原先仍在猶疑的安格斯少爺拿起了醫生們開好的藥片,走進了房內。
安格斯走到床邊,眼睛定定地注視着倚靠在床頭的青年,在注意到青年根本沒有發現他到來的情況下,重重地咳了兩聲,等到那雙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他的影子,這才說道:“該吃藥了。”
時照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吃藥?”
“你不會以為就憑你這麽虛弱的身體,不吃藥能好起來?”安格斯很想溫柔的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麽,一看見時照為了別人的錯誤把自己弄成這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時照這回明白了安格斯的意思,反應遲緩地點點頭,“……好。”
安格斯的怒氣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倏地癟了下去,他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安格斯按照醫囑,将時照要吃的藥片分門別類的放好,接着再把今天要吃的劑量遞到了時照的手中,微擡下颚道:“吃吧,身體要是有哪裏不舒服,記得說出來。”
時照愣愣地接過藥片,再看了看在一旁等待的安格斯,心情突然有些微妙。安格斯這是在……照顧他麽?被他三番兩次拒絕了好意,還能在接到他的電話後二話不說的趕來幫助他,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都沒法不感激他。
時照冰冷的四肢多了幾分溫度,他擡起手,想都不想的把藥片一股腦兒地塞進了嘴裏。
“唔——”吞咽的太急,喉嚨有傷的時照被發苦的藥片噎的直皺眉頭。
安格斯無奈地嘆氣,趕緊端起水杯湊到了時照的唇邊,“張嘴,連藥都不會吃了,看來腦子真的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時照沒了和安格斯鬥嘴的精力,大口喝下幾口水,咽下那些藥片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安格斯看着格外“乖巧”的時照,莫名也有了幾分別扭,他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磨蹭了一會兒,拿出了一個包裝袋,撕開包裝袋,從中挑出一塊紅色的方塊硬糖塞進了時照的嘴裏。
“含着。”安格斯把包裝袋放在了時照的床頭,在時照疑惑地看過來時,解釋道:“這是潤喉糖,吃了喉嚨會舒服點。”
櫻桃味的潤喉糖瞬間沖淡了嘴裏的苦味和血腥味,甜味漸漸擴散蔓延到口腔的每個角落,時照看着滿眼關切的安格斯,心髒就像被浸泡在了溫暖的蜂蜜糖漿裏,那些不安、恐懼以及驅散不去的惡心,随着一股暖流,沖上了眼眶,他連忙低下頭,淚水卻沒來得及掩飾,“啪嗒”滴落在了被面上。
安格斯手指一緊,嗓子忽然多了幾分幹澀,“時照,是不是糖難吃,喉嚨疼?”
“……”時照根本沒法回答這個問題,眼淚一旦流下就好像找到了一個傾瀉口,他只想把這些天的忍耐和痛苦全部發洩出來。
安格斯的手緩緩放在了時照的肩頭,稍稍用力就将單薄的青年擁進了懷裏,這是他第一次在時照清醒的時候這麽做,那些別扭和為難仿佛一下子沒了蹤影,他用手輕拍着青年的脊背,輕聲說着:“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沒事了……”
時照原先的默默流淚,在安格斯的安撫聲下,逐漸轉變成了嚎啕大哭。
青年嘶啞的哭聲聽得安格斯很是揪心,他紅了眼眶,聲音輕柔的如同雲端飄下來的那樣。安格斯懷疑自己的腦子也壞了,不然他怎麽會做出這麽不像他本人的事來……
門外,亞伯靜靜地聽着門內的動靜,臉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
等到時照發洩結束,眼淚将安格斯身前的衣服浸濕了大片,還沒等他為此羞愧難堪,一陣強烈的倦意席卷了他的身體。他的眼皮重重下落,怎麽都撐不開,沒能堅持多久,時照就失去了意識,整個人昏睡了過去。
“喂,再抱下去我就把你的手給扭斷!”昏睡過去的“時照”,睜開眼睛後,用冰冷到掉渣的語氣如此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X先生:想抱我的人???
安格斯:……………………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