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些天這麽辛苦的畫畫, 都是為了畫展?”時照不是沒勸過尤利安歇一歇, 可尤利安卯足了勁的樣子,連時照都不能去打擾他。
“不是為了畫展,是為了你。”尤利安的神色中透着遮掩不住的疲态, 眼角眉梢卻全是笑意, “這回畫展不單是展覽,還是個小型拍賣會, 喬納森先生幫我聯系到了不少業界知名人士,相信名氣打出去後,會有很多人願意來買我的畫。”
“我會通過自己的能力,留下你。”
時照對尤利安的最後一絲隔閡,随着尤利安的這句話,盡數消散了。
尤利安個人畫展舉辦的那一天,時照陪同尤利安一起去了,他做了些喬裝, 戴上眼鏡和口罩, 把臉差不多遮了個嚴嚴實實。這完全是因為畫展上有他作為模特的畫被展出,一想到尤利安将他畫成“天使”的樣子,時照的羞恥感蹭蹭往外冒, 說什麽都要低調出行。
“我只放了你的一幅畫在畫展裏,其他畫都藏在家裏, 舍不得給別人看。”尤利安湊到時照的耳邊,笑着說道:“你的畫只展出不賣,我是想讓大家知道, 這次畫展是為你舉辦的。”
時照聽得心裏甜滋滋,對畫展的期待值更高了。
戴安娜的兩個保镖同樣跟在了時照的身後,時照想着萬一有人來畫展找麻煩,也就沒拒絕保镖們的好意。
尤利安的個人畫展比預想中來的人要多,除了那位喬納森先生的幫忙,尤利安本人的吸引力占了一大部分的原因。
尤利安很有人氣,有喜歡尤利安作品的粉絲們,一聽說尤利安要辦畫展就紛紛過來支持。尤利安的畫好看,人更漂亮,單是尤利安本人的美貌,就成了宣傳畫展的一大噱頭。
有許多人,一進畫展,不是先去看畫,而是去找尤利安簽名。時照這是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自己的戀人有多受歡迎,開心的同時,心裏有那麽一點小小的泛酸。
這種感覺很奇特,時照還從沒産生過這樣的“危機感”。
“他(她)們是沒看見你的樣子才只注意到了我。”尤利安牽起時照的手,不再去為那些粉絲簽名,“我是屬于你的。”
“喂,那些人都看過來了。”時照被尤利安圈在了身邊,他的打扮和尤利安對他親密的姿态,引起了衆多人的注目。
“讓他們看好了。”尤利安并不介意被人圍觀,相反,他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站在他身邊的人是他的戀人。
“我覺得我要被人嫉妒死了。”時照剛打趣完,畫展的承辦人喬納森·伯頓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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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森·伯頓是個棕發棕眸,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他有着方正的下巴,留着一小撮個性的小胡子,還算周正的臉上帶着商人特有的圓滑的笑容,他在尤利安和時照面前停下腳步,視線掃過遮住臉的時照,看向尤利安,“尤利安,待會兒就要介紹展品了,你的這位……”
“戀人。”尤利安對時照的愛意,單從他那雙滿帶柔情的眼眸中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他将時照的手置于唇邊吻了吻,笑得很是動人。
喬納森被這公然秀恩愛的畫面閃了眼睛,他壓低嗓音提醒道:“尤利安,你可以讓你的戀人先到旁邊休息,別忘了你是畫展的主角,我請來的那些業內人士,你至少要去打個招呼。”
時照見自己打擾了尤利安的正事,忙道:“那我在這裏轉轉,尤利安你去忙吧。”
尤利安沒有一點要和時照分開的意思,他拽緊時照的手對喬納森說:“喬納森,我會去打招呼,你不用擔心畫展會出問題,記得把我說的那幅畫,放在最後展出。”
喬納森對尤利安的态度很不滿意,他強行壓下了這股不滿,“……好,別忘了,你和我都要靠着這次畫展掙錢,該做的事你要做好!”
喬納森說完,轉身招呼他請來的客人去了。
“你不用陪着我。”時照看得出那位喬納森先生生氣了,尤利安要是得罪了承辦方,那就糟了。
尤利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怎麽能把你抛在一邊,放心,一切都會很順利。”
尤利安就這麽牽着時照的手,和那些為畫展捧場的業界人士以及幾個當地小有名氣的畫家寒暄了幾句。
時照受到了衆多目光各異的打量,因尤利安的重視,衆人對他的好奇度頗高。直到展覽的策劃人邀請尤利安發言,那些目光才全部轉回到了尤利安的身上。
标準的感謝式發言,尤利安感謝了到場的來賓和觀衆,感謝了畫展的承辦方和主辦人,感謝為他們提供場地的展館,還感謝了讓他靈感源源不斷的戀人。
尤利安在燈光下就像一個發光體,縱然說着千篇一律、枯燥無味的發言稿,衆人也沒有轉移注意力。
時照與有榮焉,小聲對身旁的保镖說:“他真是太優秀了。”
“……”保镖A,B很想嘆氣,他們單身,請體諒一下他們的心情!
一幅接一幅的畫,被介紹展示,在介紹完展館中懸挂的二十多幅畫作後,一幅蓋着畫布的畫被展館裏的兩位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擡了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重頭戲來了。
會被放在最後展出的畫,無疑是畫家心中的心頭好,是足以壓軸的展品。
這幅畫由尤利安親自介紹,尤利安凝望畫作時飽含感情的眼神,就讓衆人對這幅畫作報以了十足的期待。
“這幅畫是我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作品,我畫了我最珍愛的人,他是我的缪斯,我的靈感之源。令我感到缺憾的是,憑我的能力不能将他的美好,徹徹底底的展現出來。但我相信,有他在我的身邊,總有一天我能畫出完美的畫作。”
“我将這幅畫命名為——《Godliness》。”
尤利安掀開了畫布,将畫作展示在了衆人的眼前。
靜。
安靜。
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着名印象派畫家惠斯勒曾說過:藝術可遇不可求,它不會因為你是平民而對你視若無睹,也不會因為你是王公而對你青眼有加。天時未到,即使是最睿智的人也不能使藝術品誕生。
擺在他們眼前的這幅畫,毫無疑問是一件藝術品。
看到畫作,你會被其中的美所震撼,這是一幅唯美主義的畫作,畫中的青年,他的發絲、面龐、身軀、四肢,無一不體現出了超然的美感。他沉睡時嘴角勾勒出的微笑,讓他顯得格外美好。
他做了什麽美夢?他的夢中是怎樣的景象?
天使依偎在他的身邊,上帝為他停駐了步伐。他是被神明鐘愛的人,美的純潔而高貴,整幅畫都傳遞着聖潔的氣息。
尤利安将畫取名為信仰,誰在見到這樣的人時不會去信仰他呢?
就連對尤利安心生不滿的喬納森,看到這幅畫作都不禁心神恍惚,他的臉頰因興奮漲成了深紅色,胸口在急促地起伏着,接着第一個打破沉寂,帶頭鼓起掌來,“太美了!這是美的藝術!”
衆人一個個回過神,相繼鼓掌,贊美聲絡繹不絕。
時照被羞恥感淹沒了,他在屋子裏看過這幅畫的成品,不可否認他是被畫作驚豔的人之一,但只要一想到尤利安畫的人是他,又說什麽“不能将他的美好徹底展現”,時照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不是他!他一個普通人,哪有這種超凡脫俗的美感!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把他畫成這樣,這不正是說明尤利安的繪畫技巧和天賦極其出色麽!
底下有人出聲向尤利安問道:“馬庫斯先生,您說這是畫了您最珍愛的人,畫中人是您現實中的戀人?”
“是,他是我的戀人。”尤利安笑容甜蜜,“我愛他。”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望向了時照,那種熱切的視線仿佛要穿透時照的眼鏡和口罩,看見他那張被遮擋住的臉龐。
時照:“……”
時照萬分慶幸自己擋了臉,否則他有一種出不了門的錯覺。
“我的戀人很害羞,你們不要吓到他。”
尤利安的話無疑引起了更多人的興趣,又有人問:“馬庫斯先生,您的戀人像畫上那樣美麗嗎?”
“當然,你們看看我,他比我美多了。”尤利安适時的開了個玩笑,“要知道,想找到比我好看的人有多麽得不容易!”
衆人發出善意的哄笑,畫展的氣氛被炒熱到了一個高度。
那幅《Godliness》的畫作被懸挂在了畫展正中央的牆面上,以供大家欣賞。觀賞完畫展後,便是小型的拍賣會了。
如尤利安所想,他的畫作都以一個不錯的成交價賣了出去,二十多幅畫的收益,扣除一些費用,距離安格斯提出的債務只差了一個零頭。
随便貼補一下,這些錢就能還上債了。
“你能留下了。”拍賣會結束,尤利安拿到清算好的錢款,直接把錢款送到了時照的手上。
時照既感動又無措,有這筆錢,尤利安和孩子們都能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了留下他這是不是太不值了!
“我能畫好多畫。”尤利安看出了時照的猶豫,“掙錢對我來說不是難題。”
“我會還你。”時照拿出自己的銀行卡,交到尤利安的手中,“我會在這裏找份工作,以後我的工資全是你的。”
尤利安低笑了一聲,收下了這張象征時照決心的卡片。
時照帶着兩個保镖去找安格斯,尤利安留下處理畫展的事務。
當尤利安想帶走《Godliness》的畫作時,喬納森·伯頓阻止了他。
這個貪得無厭的商人,從這幅畫裏發現了巨大的商機。
一幅能夠賣出天價的畫作,喬納森怎麽會讓尤利安帶走它!事實上,在拍賣會上就有無數人詢問《Godliness》的價格,尤利安油鹽不進,打定主意不賣的做法,令喬納森十分惱火。
“這是支票。”喬納森甩給尤利安一張一百萬的支票,滿面的不耐煩,“這張畫,你送我都是應該的,看在我們還要合作的份上,給你這麽多也足夠了。”
尤利安手指摩挲着支票,冷了面孔,“喬納森,沒有人能占有我的東西。”
“呵,尤利安·馬庫斯,別忘了是誰把你包裝成了現在的模樣!”喬納森眼角下撇,輕蔑地冷笑,“你剛到17區的時候,跟喪家之犬沒什麽兩樣,是誰救了你?是我!不然你當時就會被抓進監獄,有着漂亮臉蛋的你,進監獄會有什麽下場,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個卑劣的小雜種!”喬納森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不會承認,自己被尤利安那幽深陰暗的眼神駭得心驚肉跳,這個該死的狗東西,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在背後做了什麽事,想取代我,你他媽是活膩了!我留着你是看你有用,艹,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尤利安低下頭,兩手環着肩膀,肩頭不住抖動。就在喬納森認為自己成功壓制住了這個雜種時,尤利安爆發出了一陣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喬納森,你真的太有趣了!”尤利安邊笑邊擦了擦眼角因大笑而沁出的淚水,“你難道不知道,你能有如今的地位,是誰給你的權利?”
“是我。”
“是我啊,喬納森。”尤利安猛地擡起頭,他咧開嘴,舌尖舔過白森森的牙齒,“你真可笑。”
喬納森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但在察覺自己被尤利安的氣勢壓倒時,憤怒的火焰從心底燃起,“我救了你!尤利安,你這是向救命恩人說話的态度?!信不信我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玩意兒?你的那個戀人,對你的過去一無所知吧!”
“啧。”尤利安沒有繼續嘲弄喬納森,他用指縫夾着那張支票晃了晃,“多謝你的‘捐助’,畫送你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喬納森的口氣軟了下來,“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我能掙錢就絕不會讓你吃虧,以後……”
“我們是朋友,喬納森。”尤利安背過身,對喬納森揮了揮手臂,“再會。”
喬納森呼出一口氣,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對着地面唾了口唾沫,“呸!”
尤利安聽着身後的動靜,眯起眼,緩緩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