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例行的詢問、筆錄, 時照以為自己會被人用怪異的眼神注視, 警局衆人會将他當做事端的制造者, 結果他非但沒被排斥,連警局的保羅警長都親自來到他的面前, 向他致歉。
對, 致歉。
“時先生, 這次都是我們警方辦事不利,才讓你遭受了嫌犯的襲擊。”
“多虧蓋爾先生查出了賽格·科茲莫的犯罪證據,不然我們就錯失了最佳的救援時機, 這一切……都是我們的錯!”
保羅警長不停長籲短嘆, 滿腹自責,“你被跟蹤狂跟蹤,我們卻沒能找到那個真正威脅你的人,這是我們的失責!”
“這是誰都預料不到的事。”後來反而是時照在勸警長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警局的救援對他來說相當及時。
最後保羅警長一臉嚴肅道,“希望你不會因此對警方失去信任,以後有什麽麻煩,請一定随時與我們聯系!”
“好、好的。”在警長之後,時照又被羅伯茨警員和塞西爾警員慰問了一遍, 這兩個和他相熟的警員, 望着他時都露出了極為擔憂的神色。
“你們不用這樣, 我很好,真的!”時照發現不止羅伯茨他們這樣,連那些原先在背後議論過他的警員們, 都在用擔心的目光偷瞄着他。
奇怪,他們不提防他了?這可是第三個因他進警局的男友了,并且傷害了更多的人……
“時先生,你不要硬撐着。”從看見這位面色蒼白的青年起,沒有人會忍心苛責他。從現場回來的警員們,一提起時照,更是情緒激動,眼中俱是同情和不忍……
羅伯茨沒有參與逮捕賽格的行動,也不清楚當時是什麽樣的情景,聽同事們的描述,身材纖細的青年硬撐着虛弱的身體去救人,空洞的表情和茫然的神态,顯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僅僅是看着,心裏都泛起了一陣一陣的疼痛。
“太可憐了,看到時先生顫抖的樣子,我都恨不得一槍幹掉那個傷害他的混蛋!”
“在那一瞬間,我居然有種想要把他抱進懷裏安撫的沖動,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我總算明白泰德那小子在病床上還心心念念着時先生的想法了……”
雖說同事們說的不大正經,羅伯茨還是能理解他們的感受,就像現在,青年在他們面前,鎮定的敘述着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們他很好,這怎麽能讓人放心!
Advertisement
羅伯茨一邊注意着時照的表情,一邊說出他們分析出來的情報,“通過賽格家中搜出的物品,他對你進行了長達多月的跟蹤。他用Muffin這個網名和艾倫·米格爾聯系,我們有理由懷疑艾倫會搶銀行是經過賽格引導的原因,他有這個能力,他的說話技巧讓艾倫将他視作值得信賴的‘好友’,拜倫則是沒輪到他出手就因心理疾病犯了罪……”
是的,他們認為時照的前男友之所以會犯罪,完全是因為背後有這麽一個陰暗的推手在。
塞西爾抓了抓蓬松的頭發,從旁總結道,“接連幾次交往的男友都犯罪的可能性極低,但世界上總會出現這種低概率的事,例如有人曾被雷劈過七次,你只是同樣碰見了倒黴的事,不要對人生放棄希望。”
時照聽得很是詫異,原來自己在他們心中已經是個放棄希望的人?“我沒事,艾蒙德和喬治才是真正痛苦的人。”
羅伯茨和塞西爾對視一眼,同時勸道,“內心的傷痛比**更難治愈,時先生,這次你說什麽都要進行一次心理幹預治療了。”
“……好。”對于羅伯茨他們的好意,時照表示了感謝。
兩位警員松了口氣,向時照推薦道,“有一位心理醫生和各大警局都有合作,他在心理疏導方面很有一手,我們可以幫你聯系他。”
“那就麻煩你們了。”時照這邊一答應,羅伯茨就去撥打了電話。
陪同時照的管家亞伯見警局裏的警員這麽負責,不由欣慰地點頭,放心的把時照留了下來。
離開前,亞伯拿出一個手機遞交到時照的手上,“你的手機被賽格安裝了定位竊聽設備,這個手機可以确保你的信息安全。”
時照本來對亞伯就很歉疚了,怎麽好意思去收這個新手機,沒等他拒絕,亞伯就道,“這是安格斯少爺的意思,你作為他的助手,公司別有用心的人會想辦法竊聽你和他的電話,為了安格斯少爺的情報不被洩露,拿着吧。”
時照只得收下,“等我看完醫生就去看望艾蒙德。”
亞伯說,“好,艾蒙德知道你在,一定會開心。”
亞伯這句話讓時照內心有些酸澀,艾蒙德,受了那麽多傷害的艾蒙德,還會願意見他嗎?畢竟給艾蒙德帶來不幸的,是他。
那位被警員們十分推崇的心理醫生,很快就來到了警局。
似乎是和警局衆人都很熟稔的緣故,那人在經過警員們的身旁時,都會得到一個親切的招呼。
“來了。”羅伯茨的臉上溢出了笑意,好像在為煩惱即将得到解決而高興,他站起了身,領着時照向來人走去。
“時先生,這位是查爾斯·克拉夫特醫生。”羅伯茨為兩人做了介紹,“查爾斯,他就是我在電話裏和你說的時照,時先生。”
查爾斯·克拉夫特,這位心理醫生有着高大的身形和英俊的外貌,他大約三十多歲,穿着一身很顯年輕的卡其色外套,如暖陽般的金棕色頭發被整齊的梳理在腦後,明明有着一雙看起來冷漠的淺灰色眼眸,但在接觸到他的視線時,你能感受到的就是一種包容、親和的魅力,他在向人釋放着善意,那種沉穩平和的态度令人倍感安心。
查爾斯身上,有那種令人安心的氣質。
哪怕兩人還未說話,時照心中的緊張感都褪去了一些,其實他并不樂意看什麽心理醫生,不是諱疾忌醫,純粹是不喜歡将**暴露在別人面前,他覺得自己能夠調節好自己的心态。好在這個查爾斯不是那種一看就惹人厭的家夥,時照心中的抵觸感少了許多。
在時照打量查爾斯的同時,查爾斯也在觀察着這位他将要接手的“病人”,羅伯茨在電話中已向他大致說明了情況,一個三任男友都犯罪的特殊受害人,剛被人從挾持他的男友手中救下,極大可能患上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對自己受到的痛苦采取了回避的态度,是個讓整間警局都揪心的存在。
查爾斯原本對羅伯茨誇張的說法不太理解,這些警員們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受害者,什麽樣的受害者會使他們同情心泛濫?直至他真正見到了這位青年,查爾斯才解開了疑惑。
青年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和被虐待的痕跡,除了略微蒼白的臉,什麽都很正常。奇異的是,那種隐藏在表面下的脆弱,就像一把鈎子,牢牢地勾住了衆人的心神。
這是一個美麗的、無助的受害人。
查爾斯和青年保持着安全距離,他沒有表現出憐憫的情緒,他知道青年不需要這些,他只要像對待普通人那樣對待青年,過于親近和疏遠都不行,作為一名心理醫生,獲得病人的信任是第一步。
查爾斯伸出了手,語氣溫和地說,“你好,時先生。”
時照和查爾斯握了握手,“你好,克拉夫特先生。”
相比不急不緩的兩個人,旁邊看着的羅伯茨警員要更顯着急,羅伯茨對查爾斯使了個眼色,順便對時照提議道:“時先生,你和查爾斯先聊聊,或者去他的咨詢室坐坐,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圍觀的警員們收回了視線,他們知道接下來的談話不是他們能傾聽的了。
“這裏不是适合談話的地方。”查爾斯看了下時間,“你可以花費20分鐘的時間來決定是否選擇我成為你的心理咨詢師,雖然我是羅伯茨警員介紹來的人,但這不代表你只有我一個選擇。我認識不少優秀的心理咨詢師,相信其中會有令你滿意的人選。”
查爾斯的說法引起了時照的好奇,“克拉夫特先生,你是不願接手我這個咨詢者?”
“時先生,你多慮了,對每一位想要進行心理咨詢的人,我都會提前做出說明。心理咨詢是一項極為私密的事,我能否幫助到你取決于你對我的信任程度,如果初次會面就令你感到不快,那我們再接觸都沒有作用。”查爾斯說着舉出了一個案例。
“我有一位友人,他曾接受過一個咨詢者,嘗試了各種辦法都沒法讓咨詢者解開心結,後來将咨詢者轉給了其他心理咨詢師,那位咨詢者的心理問題沒多久就得到了解決。”
“我的友人對此非常不解,後來詢問那位咨詢者才明白,咨詢者對他的外貌很不滿意,說對着那張面孔,他連話都不想說,更別提傾吐心聲了。”
時照被查爾斯說的案例逗笑了,“當心理醫生也要看臉?”
查爾斯的目光在時照微笑的面容上停留了一會兒,“我們的職業準則上沒有這條硬性規定,而現實是容貌會對工作起到相當程度的影響。一個外貌兇神惡煞的人,很難讓人放下戒備。”
時照深感贊同,打趣了一句,“那麽克拉夫特先生應該沒被咨詢者拒絕過了。”
“這要看時先生你的選擇。”查爾斯英俊的臉上多出了一抹笑容,“我接受你的任何決定。”
談話的幾分鐘,時照就沒了那種“被迫”找心理醫生的感覺,選擇權在他的手上,做個心理咨詢……并無不可?
将時照軟化的表情看在眼裏,查爾斯遞出了自己的名片,“我的咨詢室就在附近,你可以看看喜不喜歡那個環境。”
時照收起查爾斯的名片,心裏有了決定,“據說心理咨詢費不便宜?”
“物有所值。”查爾斯如同一位商人那樣說出了自己的收費标準和他安排心理咨詢的時長,“每周1-2次,每次60分鐘,提前預約我能空出時間。”
時照對查爾斯的這種态度實在太放心了,專業又認真,對心理咨詢的接受度更高。想想也是,國外的心理咨詢行業早發展起來了,定期看心理咨詢師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有煩惱找醫生,沒什麽可羞恥的。
“我們的談話內容是不是要簽保密協議?”時照問道。
“當然。”查爾斯用那雙淺灰色的眼眸定定地瞧着時照,“在咨詢期間,你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我,我會為你保守所有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查爾斯:來,說出你的故事
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