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 染七在底樓,顧向南在三樓,這回真的像是平行線。
偶爾碰到,也最多點點頭。
是不是緣分呢,老天還是給他們牽了一根線。
體育課實行男女分開上課的制度,為了均衡男女生人數,文科班和理科班一起,男生一起,女生一起。
女生在一起打排球,染七打的挺認真,手上都淤紅了,估計好幾天才能退掉。
女體育老師喊休息,她就和相宜坐在旁邊的草坪上。
不巧,偏偏這時一個排球直直的砸到了她的鼻梁骨,鼻子一陣發酸,接着是麻木,眼淚由于鼻子的酸楚而掉了下來,染七捂着鼻子,血從手中溢出。
染七只感覺好多人圍了過來,眼淚不停的掉,眼前模糊。心中想着:真的是好痛啊。
一只帶着涼意的手将染七捂着鼻子的手拿了下來,“莫染七,擡頭。”
聽聲音,染七知道是顧向南啊,于是乖乖擡頭,被扶着進了醫務室。
處理過後,鼻血不流了,但很是狼狽,校服上多多少少沾了不少血跡。染七看了看旁邊顧向南的校服,也有點沾到了。
“顧向南。”
他轉過臉來看染七,表情明顯一愣。
“你的衣服要不要我拿回家給我媽媽洗啊。”
“不用,還痛嗎?”顧向南問。
染七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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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宜買了水進了醫務室,顧向南出去了,結果相宜開口第一句就是:“七寶,你好美啊。”
染七敢保證她當時的眼神可以殺死相宜:“相宜,我鼻子裏可是塞了兩團棉花啊……”
相宜說“:七寶,我是說真的,你現在的表情,我見猶憐啊。眸中帶淚,還有抿着嘴,像是受了委屈。我家七寶你怎麽那麽萌!”
高二這一年,染七常和顧向南在體育課時見面,有時講講話,有時他打完籃球,就只是靜靜的陪她坐着。相宜就會找各種理由離開。太陽太曬,顧向南就把外套脫了給她遮,去小賣部也會順帶給染七買一瓶水。偶爾會托他班上的女生給染七送點奇怪的東西:水筆芯、例題
分析、雨傘、還有紅糖……
二零零四年。
運動會,相宜自告奮勇,報了好多項目。
染七在一旁為她加油打氣,因為不擅長體育。
坐在看臺上,染七給相宜捏捏肩讓她放松,廣播裏在喊了,“女子800米的同學請到檢錄處檢錄。”染七向相宜做了個fighting的動作,相宜帶上號碼牌,離開高臺走向檢錄處。
帶着水,染七走到了計分終點,這裏人最多,她在後方擠不向前。
染七在女生中已經算長的高的,現在看看前面的人群,有些無奈:要是有泰山那麽高就好了。
已經有人到終點了,好多人圍了上去,染七被擠得向後退去。
旁邊計分臺的老師抽煙,煙味四散,染七不自覺的捂住了嘴鼻。
終點處的人群不知怎麽開始向後退了,撞到了猝不及防的染七,最後一幕,她看見了顧向南的臉。
事情太突然,染七向後倒去,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睛緊閉。
倒地的那一刻有個溫暖的手掌拖住了她的後腦勺,她清晰的聽到了骨頭觸地的聲音。
還有她捂住嘴的右手手背上那個溫熱的觸感。
待她睜開眼睛,顧向南整個人爬在她身上,姿勢很是尴尬。
顧向南立馬挪開了,扶着染七起來,他有些焦急,“染七,沒事吧。”
好多人圍了過來,染七被顧向南攙着,左手的手肘有些擦傷,別的地方沒事。
她搖了搖頭,說:“沒事。”
林語和路少陽也從不遠處跑了過來,林語扯開了顧向南的手,将他的手背暴露,左手手背紅腫不堪,擦開的地方還在流血,要去醫院處理。
“顧向南?”染七聲音顫抖。
“沒事。”他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額頭。
顧向南受傷的左手,讓染七想起了倒下去的一瞬,後腦勺的那種溫暖柔軟,有些感動,有些撞擊着心房。
老師也圍了過來,吵吵鬧鬧把顧向南送醫院了。
染七則去了醫務室擦了藥。
“醫生,怎麽樣?”路少陽在醫院問。
就診的醫生說:“食指連接處的骨頭上的比較嚴重,不過只要好好休息,就應該能恢複如初了。”
“那就好,他以後還要拉小提琴的。”路少陽寬心的說。
就診醫生擡眼:“要拉小提琴還這麽對自己的手?”
“他……”
“我不拉小提琴了。”顧向南包紮好傷口進來,正好聽見了路少陽與醫生的對話。
這件事運動會第二天被放廣播,說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追逐打鬧,當然這是後話。
運動會還在繼續,染七卻魂不守舍,有些擔心顧向南。
她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看,想起來倒下那一刻右手背的那個觸感,軟糯薄涼,是顧向南……的唇。
“呀。”染七小聲的叫了出來。
相宜被她吓了一跳,“七寶,你不是摔傻了吧。”
“啊沒事沒事。”染七大幅度的搖着頭。
“哦~~真沒事嘛~~”相宜推推她,“是不是在擔心顧向南啊。”
“沒有。”染七故作淡定。
相宜吃着棒棒糖,“那我就不告訴你他現在在哪裏喽~剛剛我還看到路少陽呢~”
染七認輸,“好相宜~”然後抿着嘴巴,學着她撒嬌的樣子。
“好好好,告訴你,應該在教室。”相宜說完染七就往教學樓跑了,“哎,七七,七七~我話還沒說完……”
相宜的聲音模糊在了染七耳後,她跑向教學樓,跑上顧向南在的那層,走到教室後門,“向南,你的手最近不能碰水,也不能拎重的東西。”
林語的聲音從教室傳了出來。
染七不知道此時是進去好,還是不進去好,就呆呆的站在後門。
此時,有人拍了她的肩,“嘿。”
染七本就有些出神,被這麽一吓,“啊”的叫出了聲,聲音足夠讓教室裏的兩個人聽見。
“染七,你幹嘛呢?”
“路少陽!”染七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為什麽有些生氣,“你走路就不能出點聲嗎!”
許是被自己這麽大聲的講話吓到了,染七不好意思的打算離開。
她略過路少陽,就打算下樓,一個熟悉溫吞的聲音叫住了她,“染七。”
她整理了下情緒,回頭,“我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事。”随後跑下了樓。
染七跑回了操場的觀看臺,相宜還在那裏。
相宜開玩笑說:“七寶,照你這種跑法都可以參加800米了。”
染七有些沉默。
“好啦,七七寶貝,你剛剛走的太快,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林語也在。”相宜嘻嘻道。
“不是,是路少陽,他拍我的肩吓到我了。”染七道。
相宜看着操場上奔跑的人,說:“真的是因為他拍了你的肩吓到你了嗎?”
染七一愣,平日裏路少陽真的經常幹這樣的事,那自己現在的心情怎麽會……這麽凹糟呢……
“好了好了,吃棒棒糖。”相宜遞了根棒棒糖給染七。
染七接過,拆開放在了嘴裏,牛奶味的。
“染七。”
相宜扭頭看着聲音的來源,知道來人後,賊兮兮的戳了戳染七的手臂,識相的跑開了。
顧向南在染七的左邊坐下,良久兩人都不說話。
他小心翼翼的抓起了她的左手肘,看了又看,染七于是說:“我沒事,你傷的比較重。”
染七的視線放在了他纏在紗布的手上。
他淡悠悠道:“是比較重。”
染七尋思着他将這話的意思,而後結結巴巴的講:“你……不會是要我……給你付醫藥費吧……”
他輕笑了一聲,她回頭。
她極少看見他笑的,他回:“嗯。”
第二天,染七把放在口袋的捂熱的鈔票咬着牙給了顧向南。
染七的頭發又長長了不少。高三了,該是埋在試卷堆的時候了。
顧向南從三樓下來,染七正好從廁所出來,走到拐角處見到他。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長長了。”
她:“嗯。”
他接着說了一句:“紮起來吧,遮着眼睛。”
第二天,染七把頭發紮了起來,媽媽從廚房走出來:“阿囡啊,就這樣,看着幹淨。爸爸是吧?”
爸爸從報紙裏擡起頭,點了點頭,“蠻好看。”
染七笑了笑,希望不是爸媽的安慰話,吃完早飯,騎車上學去了。
路上去相宜家等她,相宜見到她,眼睛瞪的大大的,“七寶,快把頭發放下來!”
“啊?”
“你這樣我跟你站一起會有壓力!”
“醜?美?”
“傾國傾城啊,我的七寶公主。”
一路上,相宜在染七耳邊喋喋不休。
然而“頭發效應”還是沒有結束,從校門到教室,都被人注視的感覺,讓染七有點不自在。
中午吃飯,顧向南突然來找染七了,他把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盯着她的頭發看了一會兒,又繼續看了一會兒。
“你觀察标本呢你,顧向南,有你這麽盯人看的嗎?”相宜在一旁發話。
“我是标本?”染七捕捉到了重點……
“七寶!”相宜無語。
顧向南舉起手繞過染七的左邊,伸到她腦後将她的發帶扯了下來。
她的頭發沒了支撐點,又再一次披了下來,像瀑布一樣,又黑又亮。
“還是這樣好了,不引人注目。”顧向南自己一個人碎碎念着。
染七:“啊?”
“沒什麽。”然後面不改色的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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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安安在給家裏的花重新堆土,染七看着他拿着把小鏟子,笨拙的鏟着土,滿手的泥巴。
恰巧顧向南下班回家,安安樂呵呵的叫着:“爸爸。”
然後舉起自己滿是泥土的小手向顧向南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染七好笑的盯着顧向南的表情,顧先生則寵溺的捏了捏安安的鼻子,把安安抱了起來。
任他是泥巴的手弄髒了他的白襯衫和西裝衣褲。
顧向南抱着安安到了花圃那裏,手把手教着他堆土,澆水。
等到他們兩人收工,染七看了看滿是泥巴的他們,嫌棄的催着他們去洗澡。
她剛打算把他們脫下來的衣服拿去清洗,顧向南圍了條浴巾走了出來。
“七寶,我的衣服不要洗了。”
“啊?”她疑問。
“我要留着做紀念,安安的手印在上面。”他認真道。
她看了看他的西褲,果然是有兩個小手印,看着很是可愛,也就答應了。
吃晚飯,她就看着顧向南拿着他的西褲,好好的疊了起來,放進了一個真空的袋子裏密封了起來。
“顧先生,你要把這個放哪裏。”她問。
他笑了笑,走進了儲物間,拿出了一個箱子,打開,裏面有好多東西。
最上面的就是一件高中校服。
“七七,記得這件校服嗎?”他将校服拿出。
“我們的高中校服啊。”她道。
他解釋道,“更具體一點就是,這件上留有你隐形的手印。”
關于你的一切,我都要好好保存起來。
“所以……顧向南,這個校服你存了起來,那你的另一件春季校服從來沒換過嗎?!”染七嫌棄道。
他委屈:“秀姨晚上回去洗了,早上就幹了……”
染七被說的啞口無言,你行……
可是眼角依舊有意無意的瞥着那件校服,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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