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鏡中奇遇（十三）
夏天已經過去大半，今日的是難得的好天氣，若在往年，這種時間于海棠都會好好打扮一番再進宮，這可是為雲裳閣做宣傳的好機會，然而這次沒有，她只是尋常打扮，薄施粉黛。
現今的雲裳閣在京中已是無人能與之相比，生意紅火熱鬧，再加上春陽樓，并無什麽擔憂的地方。
現在大約是這三年以來最清閑的時光了，可于海棠并未覺得清閑，反而有些擔憂，暴風雨到來前的平靜，如此的靜，卻叫人有些可怕。
于海棠坐在轎子裏看着來來往往過路的人，思緒有片刻的失神，她今日穿了一身淺紫藍色的襦裙，清爽可人，如同夏日的一縷清風。
這宮中許久沒有這般熱絡過了，來來往往的都是嬌俏可人的姑娘，和意氣風發的俊俏公子。
于海棠走近，便引起了周圍人的側目，若說過往也是這般，可這次的意義卻有些不同，這是三年以來，于海棠第一次這麽直接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若說先前的賞花節，于海棠也就是最後露個面，能見者甚少。而這次不同，基本上來了宮中的人都能見着。
若說往常她都是盛裝出席，而這次卻這般普通，便叫人有些不習慣了。
有些姑娘，見她這樣，不由腹诽：“這于小姐如今也不過如此，現今早已不是于小姐風頭正盛的時候，而是盛小姐，雖口中不說，可大家心知肚明，盛小姐是鳳星，哪裏是于小姐能比得上的。”
所以以往那些覺得自己比不上于海棠的小姐，現在路過于海棠的時候，腰杆都不由的挺直了幾分，可惜，她們光曉得盛淺語是鳳星，自己比不得，卻忘卻了于老爺是中書令，于家還有個太後撐着，不管怎麽樣，她們都是比不得的。
“見過于小姐。”說話的是趙家小姐趙如君。
趙如君的父親原本是跟着于大人手下的，如今卻換了正營，這官運一下如日中天，言瞧着就要和于老爺的品級不分上下，若是不出意外下個月趙大人就會被升為門下省的侍中，正二品。同于海棠的父親同級別。
趙如君，原先是最愛拍于海棠馬屁的，可自從趙大人的離了于大人後，趙如君就開始越來越看不上于海棠了，現在眼瞧着她的父親要同于大人品級，她便越發的不把于海棠放在眼裏。
趙君如看着于海棠，身後跟着兩個六品官員的女兒，于海棠記着她們二人好像是趙君如的表妹，趙君如臉上帶笑，眼中卻是滿滿的優越感：“于小姐好久不見啊，不知于小姐近日可好。”
于海棠大方的笑了笑：“還不錯，君如妹妹呢？”
趙君如掩唇輕笑：“托于姐姐的福，妹妹近來好的很。倒是姐姐，放着好好的于府千金不做，去賣什麽衣裳，我聽說上個月還被人打了耳光，不知道好了沒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着趙如君一陣嘲諷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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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棠倒也不惱，她看得出趙如君是故意來找茬的，勾了勾嘴角，沒吭聲。
趙如君上下打量于海棠一番，繼續道：“于小姐，好雲裳閣也算得上京城叫得上名字點做衣裳的鋪子，你怎麽就沒給自己做一身好一點兒的衣裳，你看你現在穿的，這是什麽啊？我看于府也不缺錢啊，雲裳閣賺的也挺好，怎麽也不該讓你穿這樣兒的衣服。”
趙如君嫌棄的啧了一下嘴，四周張望了一下，貼近了些于海棠道：“該不會是于府要不行了吧，不然你怎麽會如此落魄，要不讓你父親來到我父親手下辦事？我父親人好，一定會好好幫你父親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海棠心中腹诽：“沒想到，這趙小姐還蹬鼻子上臉了......。”
她雙手環胸一臉溫和好氣的說：“趙小姐身上着衣服是南絲的吧？”
趙君如得意一笑：“喲，沒想到于小姐挺懂，這南絲穿極薄，而且觸手冰涼，穿在身上又十分輕薄，而且這南絲只有江陵能産，而且每年産量屈指可數，想要拿南絲做一身衣服，可不容易。”
說完趙如君突然反應了一下：“我同于小姐說這個做什麽，于小姐是賣衣裳的自然會知道。”
于海棠點點頭道：“即便是我不賣衣裳我也知道，我因為我夏天的衣裳基本都是南絲的，個別不是南絲的，也都是南絲以上的材質，只會好不會差。”
趙君如冷哼了一聲：“于小姐，這大話人人都會說，我看你身上這件衣裳就不是南絲的，看着就是普通的蠶絲。”
于海棠一陣輕笑：“看了趙小姐不賣衣服還真是不懂啊，我身上這件雖看着普通，不過卻是冰蠶絲的。這冰蠶是在極北嚴寒之地生的一種蠶，因為受寒氣的影響，所以吐出的絲也格外冰涼柔軟，穿在身上在熱的天也這衣裳也會是涼的。不信你摸摸看。”
說着于海棠拉起了自己的衣擺，示意讓趙如君摸一下，趙如君咬咬牙，不想摸，反而是她身邊跟着的姑娘，沒忍住，伸手碰了一下，然後驚呼道：“真的！這衣裳果然是涼的。”
趙如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嘴上沒有說話。
于海棠滿意的笑了笑又繼續道：“趙小姐沒見過也不奇怪，這嚴寒之地冰蠶的存活數量極低，所以這冰蠶絲呀，也少的可憐，每年就只能産一匹，而且都直接進獻進宮，從不在外售賣，這一匹每年宮中的娘你都搶着要，所以并不是人人都有，那些個位分低的娘娘根本要不上，也就只有看看的份。我也就是運氣好，去年夏天炎熱，我那時身子不好，太後娘娘挂念我，想着宮中還有兩匹冰蠶絲，就都賞賜給了，讓我做了兩身冰蠶絲的衣裳，如今才有的穿。”
趙如君聽于海棠這麽一說心中是又氣又羨慕，原本想做現在能力夠了可以來找于海棠的茬，竟沒想到飯被于海棠嘲笑了一番，正準備轉身要走，卻被于海棠叫住：“趙小姐別着急走啊，還有個事兒，我剛想起來正準備告訴你呢。”
于海棠拉着趙如君的手道：“都說呀，在江陵附近還産一種絲，那絲的質地和南絲看着并無差異，所以被稱作小南絲，在加上産量極大，所以有些黑心商販就拿小南絲冒充南絲來賣，牟取暴利。不過南絲和小南絲昨日看起來無異，卻有一個地方很好分辨，那便是南絲很奇怪不好上色，所以南絲的衣裳都是些淺色的衣裳，而小南絲則不會，什麽深色的紅的、藍的、黑的、紫的、綠的、橘紅的。”說到這兒，于海棠突然停了下來。看着趙如君驚訝道：“不說還沒發現，趙妹妹，你這衣裳，好像就說橘紅的呀，你這是......。”
劃還沒說完，趙如君尾巴甩開最初的手，一扭頭變離開了。
于海棠看着她的樣子好笑，就這點兒本事還來找她的茬，還真是率真的可愛。
盛淺語今日雖還是一身素色，卻一改往日低調的風格，變得招搖了起來，身上是一襲淺粉色的紗裙，可在裙身的位置并不是全紗，而是由一段紗一段綢制成，也就是說，先由裁縫将綢緞和紗，裁成同樣大小的長條，再将長條由一條紗一條綢緞的形式縫合在一起，這樣裙子便有了許多褶子，而紗軟綢緞要稍硬一些，所以紗便藏在了褶子裏面而綢緞露在了外面，走起路來，在陽光的底下，顯得裙子波光粼粼，挪不開眼。
所以盛淺語剛一出現，便吸引了去所有人的眼睛。
“你看她穿的是什麽？為什麽亮晶晶的？莫非是繡了許多寶石？”一家小姐道。
“我看不像，比寶石的亮太刺眼，而她這個卻柔和了許多，我看啊，是金線。”另一家小姐道。
“金線？那得要多少錢啊，她不過是盛家的庶出小姐，盛家能給她拿金線做衣裳？”另一件小姐驚呼。
第一個說話的小姐忙捂上她的嘴：“你說這話的時候小聲點，你也不看看盛淺語現在是什麽身份！我聽說，前幾日盛府大人們商量之後，讓盛淺語過繼給了大夫人，現在盛淺語可是盛家嫡出的二小姐，身份自然是先前不能比的。”
“嫡出的二小姐？莫非先前的鳳星傳言是真的？”被捂了嘴的小姐小心翼翼的問。
“那是自然。”另一人答道。
幾人心中明了，連忙湊到盛淺語跟前去同她套近乎，一時間盛淺語身邊圍滿了人。
左一句：“盛小姐真是漂亮。”
右一句：“即便是神仙下凡也不過如此吧。”
于海棠懶得見她們在這兒看她們獻媚，就尋思着找個安靜的去處。
正巧這時薛雁露走了過來：“我方才還在尋你呢。”
于海棠道：“怎麽了？”
薛雁露望了望熱鬧的人群：“這兒太吵，找你上那邊清靜的地方去說話，走吧，段溫言已經在那裏等着咱們了。”
于海棠點點頭，随着薛雁露朝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二人走的倒也不算遠，來人大多集中在花園正中，過了假山之後就沒什麽人了，于海棠走了一會兒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了馬車上，是先前準備要拿給薛雁露和段溫言的。
她停了一下匆忙道：“我想起我有東西沒拿，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去喊個人拿過來。”
薛雁露點點頭：“好。”
于海棠連忙朝外趕去，就在穿過澄湖橋的時候，一個聲音喊住了她。
“于小姐，咱們又見面了。”聲音熟悉，于海棠倒有些意外，方才趙如君才在她這兒碰了壁，現下怎麽又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