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二
“好點了?起這麽早。”
邵寇聽見聲音沒回頭,詢問他一句,繼續手裏的三心兩意,他在鍋裏蒸的雞蛋糕,餅铛裏烙的蔥花餅,砂鍋裏炖了只三黃雞,等煮開了得撇撇油沫子。
“你沒給我關窗簾,故意的是不是?”
他回答的是後半句,為啥起早,對于前半句,表示沒聽到。
而邵寇呢,卻是更加在意前半句,又問一句,“不難受了吧?沒多搭件衣服下來。”
兩人驢唇不對馬嘴,各說各的。
等着雞湯好了,邵寇撒點蔥花香菜和胡椒粉,端着上桌,瞄一眼他臉色,還是有點蒼白,得補補。
邊牧坐下的時候沒注意,這會兒瞥見他掀開椅子上的外套,裏頭冒出來一團毛,他吓了一跳,以為是耗子呢,瞳孔放大的驚呼出聲,“你弄的什麽鬼東西?”
“噓...”
邵寇在嘴邊豎起食指,壓低聲音,“你別那麽大的動靜,它睡着了。”
我靠,暴躁老男人突然畫風一轉,成了個護犢子的老媽子,這畫面太美,他不敢看喂。
他掀開裏頭,讓邊牧看個全,原來是只小奶狗,淺棕色的細絨毛,兩個三角小耳朵耷拉着,小爪子搭在臉旁邊,眼睛閉着,三條白色的小胡須随着鼾聲一顫一顫,忒可愛。
“你擱哪個垃圾堆裏撿回來的?”
他不能承認剛才那一瞬間的萌化,必須強烈的抵制,他讨厭帶毛的蠢動物。
“隔壁大爺給的,你看,小東西還沒我手掌大。”
邵寇端起來,讓他瞧,今天太陽終于又冒出來頭,洋洋灑灑的落了一屋子,邊牧看着一人一狗,突然就來了靈感,撂下一句別打擾他,直接上樓進了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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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吃完飯再去呗。”
怎麽連飯都不吃,小畫家這脾性真急,沒辦法,只能自己坐下對付吃幾口,他想給小奶狗建個窩,恩,再買點純牛奶,也不知道離開了狗媽媽,它能不能适應的了。
一上午須臾而過,邵寇就在他的屋子裏挑了個有太陽的角落,布置了個純棉的大型狗窩,給它洗個澡,拿吹風筒呼呼的吹幹,真聽話,一點也不像樓上那個龜毛,整天的淨出幺蛾子,三個小時了,也不知道餓,得,去買幾塊大骨頭回來烀湯吧。
樓上畫室,黑色的幕布遮擋着窗戶,頂棚的白熾燈锃亮,油畫布的架子前,邊牧斟酌半天,才下了最後幾筆,視角轉換,到達他的畫上,竟然是樓梯,木質的胡桃木的階梯,一層一層,一直堆疊延綿,可能陽光太猛烈,映出來兩種完全不同的亮度顏色,一面發白,一面發黃,整體宏觀的重新看這幅畫,才會發現在最下面,有一只肉墩墩的棕色小狗,它在努力的爬樓梯,前爪剛剛敲到第一層的樓梯臺階的邊緣,卻因為穿透過來的陽光太刺眼,擡起另一個前爪遮住雙眼,露出雪白的肚皮和兩只繃緊的具有絕對力量的後爪,下角的題字,在努力。
滿意的颔首,收拾好畫具,先去沖澡,因為熱,沒換針織的套頭衫,反而穿了件淺藍色的襯衫,上邊的扣子松散的系着幾顆,領子上的黑色的紐扣也随意聳耷,重新戴上眼鏡,套上條深藍色的牛仔褲,是那種胯寬小腿緊的哈倫樣式,拎着牛仔外套下樓。
“小寇子,我餓了。”
兩頓拼成一頓吃,他的飯量還是不如邵寇,很明顯,兩人的體格在那擺着呢,差距很大。
邊牧擦擦嘴,同着他說,“哎,過了清明,天就快暖和了,你跟我去看看山上的果樹吧,我想全部換成橘子樹,可那也不可能一年就能結果,不行,就單開一小片,原先那些還繼續留着。”
這片山啊,以前一直是承包出去的,附近的村民種地不成,又改種果樹,因為果樹苗成長的太慢,都果斷的放棄,出外謀活路,所以,這山上有果樹,卻一直結的果子都又小又澀,村子裏的孩子爬上去摘了都不愛吃,紛紛的扔着玩兒,可見,這果樹多不受歡迎了。
他繼續說,“開車去趟城裏,請幾個專家過來看看。”
邵寇搭腔,“正好找人修修空調,我抱着小奶狗,給它紮個疫苗吧。”
嘿,這叫啥,蹬鼻子上臉。
“我讓你養狗了嗎?”
你自己還人在屋檐下呢,竟然敢私自做決定,膽肥了吧。
“祖宗,爺爺,那狗多可憐,您信佛,佛家不講究個好生之德嗎?您大慈大悲,可憐可憐?”
我養狗,行,你養狗,絕對不行。
“誰你爺爺,瞎掰爛造,那你可得搞清,這家裏誰最大?”
你呗,你哪都大。
“您啊,您最大。”
這時候,不拍馬屁,還待何時。
“那誰老二?”
這個問題,就尖銳了吧。
邵寇試探着說,“還有老二?”
那怎麽滴,就我自己一個光杆司令,是吧。
“還有老三。”
?
“哦,倒老末肯定就是我,可,誰是老二啊?不會,是那條狗吧?”
面對着他肯定的眼神,邵寇感覺五雷轟頂,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呢嗎不是。
養什麽狗啊?這不瞬間又多一個祖宗嗎?
“呵呵,那個,人大爺見着丢了一只狗好着急了,一會兒吃完飯,我就給送回去。”
他不養了,成嗎?
“你接着編。”
邊牧喝口咖啡,盯着他的雙眼說。
對面的男人手臂平放在桌角,依舊憨厚的模樣,吞吐回他,“小老板,您不知道,養個狗特麻煩,拉屎啊,撒尿啊,掉毛啊,細菌啊,事兒多,還沒用,一天就知道瞎叫喚,關鍵時刻,靠不住。”
嘛意思?
“意思是,關鍵時刻,還得靠你呗。”
我哪那麽大的臉,啥時候都得靠自己,別人,都靠不住。
“嘿嘿,我為了小老板,絕對是上刀山,下油鍋,廁所茅坑裏骨碌一圈也在所不惜。”
表忠心,表忠心,他最棒,他最膩害,絕對不能被小老板當成個沒用之人。
“那,照顧個小奶狗,也是輕而易舉了,是不是?”
邊牧掃眼他手裏捧着的毛茸茸,嗯,給你起個名字吧,嗯,“它,就叫,混蛋,小混蛋。”
說完,自己先不可抑制的笑起來,太有才了,有沒有。
哎,邵寇只有嘆氣的份兒,罷了,看在你這麽混蛋的名字的份上,我們就彼此同病相憐的依偎吧。
外頭天氣格外的暖和,找了個布兜,把小奶狗裝上,開車去城裏,副駕駛位上依舊是個神經病的晚期患者,兩人一路互怼着到達獸醫院,先給它做身體檢查,确定沒問題,才紮了兩針疫苗,買了一些常用藥備着,又轉彎去旁邊的寵物用品商店溜達一圈,邊牧是個沒節制的,看見啥都買,也不管是适用大狗還是小狗的,最可笑的是,咱們家的小混蛋明明是個公的,竟然扔進來一堆紮小辮的皮套和小頭夾,粉粉嫩嫩的,你當打扮小姑娘呢?
把東西裝到後備箱,按導航找到農科技術研究院,專門研究山林樹木種植,裏頭的有個老教授,和邊牧的姥爺是摯交,此刻看見他,明顯的激動,拍着他肩膀,連聲誇贊,“不愧是老原家的孩子,就是有靈氣,随你姥爺的氣韻,坐,來,喝茶。”
親自倒兩杯茶遞過去,邊牧低頭恭敬的接過來,邵寇坐在另一側,腰背挺的倍兒直。
“張爺爺,我姥爺一直就念叨着故鄉,說這山靈水美,尤其惦念着那山上的橘子樹,您,能不能幫我瞧瞧,那土質到底如何?”
邵寇只在一旁當個三好學生,好好聽講,乖乖的在心裏做好筆記,實際上,不大會兒,他就跑神兒了,眼角一直無意識的掃着他喝茶的手,白皙的骨節分明的,握在手裏軟若無骨的,他端到唇邊,張嘴呷一口,随着喉結滾動,吞咽下去,躲避開,低頭看茶杯裏的碧綠色的湯,一絲一毫的雜質都沒有,襯着皚白的瓷器愈發矜貴,他嗓子突然幹渴,很想喝上一口,不知道是微微的苦澀,還是回味的甘甜。
邊牧瞅着正對面的垂涎欲滴的蠢貨,差點蹦高,你個傻缺,回去非得讓你幹嚼幾斤茶葉不可,讓你饞。
果然,邵寇一出門就遭了他的毒嘴,完全不知道哪又惹了這個小祖宗。
“回村,你個餓貨。”
什麽鬼?
他又怼過來一句,“快點開,都長毒蘑菇了。”
什麽鬼?
邵寇懵逼的一路,一句話也沒敢回怼,就怕他一個不高興把手上的布兜掐死,讓那個小混蛋一命嗚呼喽。
兩個男人一條狗,都是一個德行,都喜歡在自己的地盤上撒尿,各自解決完,邵寇先給小混蛋溫了點牛奶,才洗手做飯,半下午了都,做點快餐,讓小畫家趕緊吃吃睡覺吧。
剁了點骨頭上的活肉,切一根香腸,磕個雞蛋,撕開袋牛板筋,擱鍋裏用剩下的白米飯炒一塊,有點藕用醋拌,昨個兒用蒜蓉末腌的雞爪子,放點辣椒油,他是看小畫家樂意吃,又扒出來點,這個還是他在網上新學的,先把雞爪用水煮爛乎,然後用涼水泡泡,把裏頭的骨頭都摳出去,用蒜末,鹽,辣椒油,各種調料放齊,放冰箱裏冷藏,自我感覺味道很不錯。
邊牧上樓換身衣服,恢複了往常的高冷優質範兒,一身的棉麻,墨綠色的開衫,頭發還沒幹,還滴着水,邵寇看不過去,招手讓他過來,“坐下,我給你吹幹。”
作者有話要說: 邵寇:沒常識,頭發濕着睡覺容易偏頭痛。
邊牧:風筒吹的也不好,讓他自己幹才最好。
邵寇:你過來。
邊牧:我知道,你又想占我便宜。
邵寇:才不是,別把我想的這麽龌龊。
邊牧:那你這麽殷勤?
邵寇攤手:祖宗,你知不知道,你很難伺候。
?
邊牧:?
邵寇:可是我就是喜歡伺候你,你說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