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談判
孫菱從小就是個膽子很大的人，拿定了主意，便回去跟自己的哥哥孫彬商量。
孫家已經無路可走，哪怕是不成功便成仁，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更何況，這辦法一旦成功，收益是那麽誘人。
孫彬讓人把孫菱送到了天瑞大廈樓下，守株待兔。
宋瑾澤如今有了家室，手裏的事情放權了很多給下屬們，一改多年工作狂的作風，一般都是六點鐘準點下班。稍微一打聽，孫菱就摸清了宋瑾澤的時間安排，這天下班時間，在車庫門口把宋瑾澤堵了個正着。
“宋叔！”她雙手張開，站在了加長的黑色邁巴赫前，攔住了宋瑾澤的去路。
宋瑾澤根本不需要理會，自然有車庫門口的保安趕來清理閑雜人等。
在被保安拉開之前，孫菱大喊了一句
“我手裏有些東西，我想你肯定不想讓宋太太知道！”
工作了一天，宋瑾澤也是有些疲憊的，此時正靠在後座閉目眼神。
聽到這話，他微閉的鳳目瞬間睜開，沖司機打了個手勢，司機立刻下了車對保安傳達指令
“宋總說，把她帶到總裁辦。”
孫菱被人帶到了總裁辦公室，一進門就被落地窗前絢爛的夜景吸引了。
這是s市最中心的地方，她以前時常在全市最貴的酒店的頂樓餐廳吃飯，可以俯瞰s市最華美的夜景，是那家酒店的賣點之一。
許多人花了巨資才能觀賞到的景致，對宋家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天瑞大廈就在那家酒店旁邊，寸土寸金的位置，擁有一整座大樓，是整個s市的地标建築之一。
宋家的財勢委實難以估量。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創造的。
這一刻，孫菱難以抑制地羨慕起江淺淺的好命，被這樣一個男人捧在手心。
不過，她從來不做不切實際的夢，一瞬間的恍惚之後，就恢複了清明的頭腦。她現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讓這個男人願意伸出援手，挽救宋家的危機。
秘書送進來一杯咖啡，孫菱在待客的沙發上坐下，坐在了宋瑾澤對面。
這個滿身清貴的男人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孫小姐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你只有五分鐘。”
孫菱對上他銳利的目光，只覺得壓迫感十足。
以前別人說宋瑾澤如何讓商場對手畏懼她尚且不以為然，只覺得是一位讓人在他面前不敢放肆的長輩而已。
只有現在處在即将與他敵對的位置上，才能感覺到他的可怕。
孫菱定了定神，拿出包裏的錄音筆，打開來。
一個中年婦女帶着哭腔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內響起
“是宋先生指使我的！他給了我三百萬，叫我給太太出主意，讓她對淩烨少爺以死相逼。也是他授意，讓我告訴太太讓太太來找你合作，生米煮成熟飯！”
宋瑾澤一開始并沒有聽出這是誰的聲音，他雖然記性很好，卻并不會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上心。
但聽完這段錄音的內容，他已經明白了對方是誰。
那是他大嫂範馨身邊的傭人蔣嫂，當初他拆散淩烨和淺淺的一顆重要棋子。
這個女人，他為防止萬無一失，明明已經把他們一家送到了國外，怎麽會有這段錄音落在孫菱手裏？
想到那女傭的為人，貪婪又好賭，他又覺得不算意外了。能被人輕易收買的人，有時候的确好用，但也同樣容易被別人所用。
凡事都有利有弊，即使他把人送到了國外，也不能幸免這弊端。所以現在有些麻煩了。
他面上毫無波動，冷冷淡淡地看着孫菱
“孫小姐，我的每一分鐘都很寶貴，你給我聽這種不知所雲的東西是什麽意思？”
孫菱沒想到宋瑾澤也有這樣狡詐抵賴的時候，穩住心神道
“宋叔，您就別裝糊塗了。我們都心知肚明，您很早就對您的現任太太，您侄子的前女友江淺淺動了心思，他們當初分開，全靠您背後操縱。您收買了範阿姨身邊的傭人煽風點火，不遺餘力地為侄子的戀情制造阻力，這種不光明的事情，我想您是不願意讓您太太知道的吧？”
宋瑾澤不屑地笑了“你以為單憑這種一面之詞，就能離間我和我太太的感情？”
“或許不能吧。不過，宋淩烨那邊呢？”
孫菱鼓起勇氣直視着宋瑾澤滿是冷意的眼睛，“宋叔，這的确只是一面之詞。但誰叫宋叔對江淺淺情難自禁呢，淩烨剛剛出國一個月，你們就秘密在一起了！”
“您認為，就憑您和江淺淺的關系，宋淩烨心裏能沒有懷疑嗎？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随便什麽水澆一澆就能發芽！宋叔要考慮清楚才好！”
宋瑾澤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這個努力顯得鎮定的年輕姑娘。
先前他從未将這個只知道追着侄子跑的愚蠢女孩放在眼裏，可現在，竟然陰溝裏翻了船。
她說得很對。
他的确不敢讓淩烨知道這件事。哪怕他可以确定，當初他收買蔣嫂的時候，并沒有留下切實的證據。
但淩烨作為當事人，必定是十分敏感的，若孫菱跳出來與蔣嫂一起指證他，不需要任何證據，只要把他和淺淺在一起這個結果一串聯，淩烨心中的懷疑就會瞬間膨脹，爆、炸。
時至今日，淩烨對他的信任已經岌岌可危，經不起任何外力摧殘。
更重要的是淺淺，她早就知道他對她的心思，也更容易相信孫菱的這些話。
她本已經認命了，可一旦知道她和淩烨之間所有的無奈所有的阻力，都是他一手造成，真的還會再原諒他嗎？
至愛，至親，都已經暴露在危牆之下，不能再有任何一點閃失了。
“你想要什麽？”
他知道，孫菱來找他說出這些話，必定不是真的要去曝光這些事，孫家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她必然有所求。
最難對付的是亡命之徒。他們失去了所有希望，便能輕易拼得瓦罐粉身碎骨，也要朝那玉器上撞一撞。
孫家尚未破産，才會畏懼他的財勢不敢輕舉妄動，一旦破産，恐怕就再無顧忌，拼個魚死網破。
孫菱聽到這話，心裏就是一松。
她賭對了，他果然十分在意。
“八十億，買斷這個秘密。”
八十億，足夠還清孫家所有的負債，并且還有十多億的剩餘。
宋瑾澤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孫小姐，我想你家大人應該教過你，太貪心的人最終會一無所有。”
面對宋瑾澤的警告，孫菱心中有些害怕，但她努力裝作無畏的樣子“難道宋叔的親情愛情，還不值八十億？”
宋瑾澤冷笑一聲
“孫家是能渡過危機，還是從此被打入谷底，都在我一念之間。”
孫菱所有僞裝出來的勇氣都在這一瞬間潰散。
即使是被人威脅，宋瑾澤也能一眼看破本質。
接不接受她的威脅，都在他一念之間，若她開的價格太高，他很可能一怒之下打翻棋盤，那孫家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你不是能談事情的人，叫你家大人來。”
孫菱只好給大哥孫彬打電話。
關乎孫家生死存亡，孫彬自然是不敢輕忽，就在附近等着孫菱。
接到電話，孫彬不敢耽誤，立刻來到了天瑞集團大樓。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談判，雙方達成了初步協議。
宋瑾澤以二十億注資孫家的公司，享有孫氏211個百分點的股份，成為孫氏第二大股東。
這筆錢雖然不足以償還孫家全部的債務，卻也因此給了孫家喘息周轉的時間，讓孫家的資金鏈得以再度續接。并且，有了宋瑾澤的入股，銀行和其他債權人也不會對他們逼得太緊，贏得了這些時間，孫家就有了翻盤的機會。
當然，這些錢并不是白給的。
孫家必須簽訂保密協定，一旦秘密洩露，孫家就必須以25的高額利率原價回購所有股份。而且宋瑾澤因為成為了第二大股東，也将參與孫氏決策，對孫家在自家公司的權力形成制約。
他持有的股份那麽高，只要他願意，随時可以收購其他股東手中的股份，成為第一大股東，讓孫氏的控制權頃刻易主。
孫彬和孫菱從天瑞大樓走出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背心都已經被冷汗濕透，大冬天裏被寒風一吹，不由齊齊打了個冷戰。
虎口拔牙，他們威脅了宋瑾澤，就要做好被反噬報複的準備。
宋瑾澤不是好對付的人，他願意出價二十億，就證明他們确實捏住了他的死穴。
即使如此，宋瑾澤依然在談判中強勢地奪回了主動權。
但他們沒有別的選擇，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秘書将孫氏兄妹送出會議室，宋瑾澤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剛才已經打電話給淺淺報備過了要加班，他打算在公司裏再休息一會，整理好情緒再回家。
他不想帶着那些煩悶與惱怒去面對淺淺，讓她有不好的感受。
謝進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宋瑾澤閉着眼睛開口道。
謝進一直是宋瑾澤的心腹，但他對于宋總今天的行為确實不太理解。
“老板，雖然您動用的全是您的個人資金，但我還是想多嘴提醒您一下，從去年到今年，您的現金保有率已經嚴重跌出警戒線以外了。”
宋瑾澤幾次跨領域投資，都賺得盆滿缽滿，又因為資本市場對他的信心極高，不論是他個人還是公司的資金都是很充裕的。
人的精力有限，宋瑾澤本身也足夠有錢，所以他并不像一般的企業家一樣，要把手裏的資金利益最大化，最大限度地把錢拿出去投資。
他手裏一直有很多閑散資金。
但從去年到今年，因為太太花出去八十多億，而且還供養着一個燒錢的醫療機構和慈善基金會，現如今，又投了二十億到一個明顯已經走到了夕陽時分的孫氏，手裏的現金保有率已經跌出了他自己制定的最低底線。
這有悖于他一直以來的理念。
科技行業的研究很燒錢，每個項目都是大投入，一旦決策方向出了偏差，就會導致所有錢都打水漂，以致于把整個公司都拖入危險境地。科技行業裏，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曾經的行業巨頭因此跌下神壇甚至走向破産。
而宋瑾澤的個人資金庫，就是用來給整個集團保障的。這樣一來，真正遇到危機，憑他自己就可以解決，而不必依賴于外界。
但現在，宋瑾澤的個人流動資金池已經快見底了，這讓習慣了天瑞集團保守策略的謝進，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對于自己的資金，宋瑾澤當然是心裏有數的。他也知道謝進在着急什麽。
但他掙下偌大家業，本就該用來花的，用在淺淺身上，他覺得很值得。
至于現金保有率，他現在不過是和其他企業家一樣了而已。
整個天瑞集團目前運行良好，歐洲的百億美元大項目竣工後，也将有數百億利潤進賬，他并不覺得會因此帶來什麽隐患。
“無妨，我心裏有數。”
他如此篤定，謝進也跟着安心下來。
風雨十幾年，老板的決策從來沒有出過錯，他不應該太杞人憂天。
但他不知道，人一旦沉溺在私人感情中，對危險的嗅覺是會變得遲鈍，甚至失察的。
為了和嬌妻培養感情，宋瑾澤已經放權太多，對整個集團的掌控和了解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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