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居
和宋瑾澤挑明了之後，江淺淺回到家想了很多。
眼下最要緊的，莫過于跟姚主任道歉。
他确實不知情，那麽她貿然提辭職，夾在中間最為難的是肖雪凡老師。
江淺淺來s市這一個多月，肖老師一直都很關心她，邀請她去家裏吃飯，時不時還叫她去辦公室拿點土雞蛋或者其他學生送的營養品之類的。
她不收，肖老師卻非得要塞給她。
說她家裏人少，反正也吃不完，江淺淺一個人在s市，不方便做飯一直在食堂吃營養不夠，讓她拿回去補充營養。
這樣好的老師，就像至親長輩一樣關心着她，江淺淺無論如何也是不願意讓她傷心為難的。
即使與宋瑾澤挑明了關系很尴尬，她也必須得取得姚主任的原諒，讓他不要遷怒到肖老師身上。
周一實驗室全體人員開了晨會，江淺淺跟德國專家說了下自己暫時有點事，然後就追到了姚春的辦公室。
姚春是個身材有些矮小并且禿頂的中年男人，此時他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整理桌面上的文件，見進來的是江淺淺，他的臉上露出了江淺淺意料之外的和藹笑容：
“江同學啊，坐！”
江淺淺沒有坐下，而是一臉負荊請罪的誠懇：
“姚主任，星期六打電話給您，是我欠考慮了。我在此跟您道歉，以後我一定會加倍努力好好工作，回報您和學校的栽培！”
姚春平易近人地擺了擺手，笑容更加和藹：
“江同學這話就客氣了，後來宋總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原來你和宋總認識，這就是自己人嘛！都是小事，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前天也是我剛好遇到點事，語氣不太好，把你吓着了，你別見怪啊！”
江淺淺怔了怔，原來宋瑾澤在他們分開後還給姚主任打了電話麽，難怪姚主任态度轉變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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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周到細致，讓她有種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報的無措。
告別了姚主任，她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做事，卻比以往更加認真努力了。無以為報，那她就只能盡量讓自己對得起實驗室給她的工資。
她白天工作，下午下班回去就寫文存稿，準備再次開始連載，如此平靜地過了兩天，卻在周五下班這天下午，在公寓樓下看到了一個讓她難以置信的身影。
高挑的少年，被夕陽拉出挺拔的影子，他手裏推着行李箱，還背着一個大背包，頭發蓬亂，稍顯狼狽。
他逆光站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還沒走近，他就扔下行李箱朝她飛奔而來，将她緊緊抱住。
猝不及防地撞在少年寬厚的胸膛上，被熟悉又讓人依戀的氣息包圍着，她莫名覺得眼眶一熱，也不知道是撞痛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淺淺，我回來了！”少年抱了她許久，然後嘆息一般地道。
江淺淺輕輕揪着他的衣服，因為哽咽無法開口說話。
少年低頭看她，便看到了她美麗雙眼裏的盈盈淚水，心痛極了。
她一個多月不理會他，在此時變得毫不重要，他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着眼淚：
“淺淺，別哭，別哭，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聽到這話，理智回到了江淺淺腦海裏，她沒有忘記宋淩烨出國的原因。
至親反對到要以死相逼，兩人終究是不合适的。
她試圖推開他。
宋淩烨卻跟咬住了肉的惡犬一樣，她怎麽推也不肯放手。江淺淺力氣小，幾番反抗之後，就沒了力氣，只能任由他抱着。
“你為什麽會回來？”
宋淩烨正要跟她說自己的發現以及對未來的計劃，卻被一陣尖銳的剎車聲打斷了，這是車輛急停的時候，輪胎擦刮在地面發出的聲音。
他下意識循聲望去，便見一輛黑色邁巴赫加長版上，走下來一位西裝革履，戴着金邊眼鏡的男人。
正是他叔叔宋瑾澤。
他從沒見過叔叔的臉色如此吓人，像是籠上了一層冰霜，那幽深的鳳眸之中，卻燃燒着熊熊怒火。
叔叔疾步朝他走來，氣勢逼人的一雙眼睛一錯不錯地落在他和淺淺身上，讓他有種暴風雨即将來臨的壓抑感，甚至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他下意識放開了江淺淺，把她藏在了身後。
“淺淺，你先回去。”他低聲對她道，不想她被叔叔的怒火殃及。
江淺淺擡頭才發現是宋瑾澤來了。她也被他的臉色吓到，他會怎麽對待淩烨？
她緊緊地抓住了宋淩烨的手，潛意識裏不願他獨自面對風暴。
宋瑾澤越走越近，在離兩人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他低垂着鳳目，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江淺淺只覺得如芒刺在背，慢慢松開了手，将手從宋淩烨手裏抽了出來。
“是我自己回國的，和淺淺無關！”
“我們并沒有打算複合，宋總不要責怪淩烨！”
少年少女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開口，都是在為對方求情。真是好一個兩情相悅！
宋瑾澤的心像是被野獸的利爪攥住，鋒利的爪鋒将他的心髒刺破，血流如注，疼痛蔓延。
他拼盡全力地壓抑着心中狂暴的情緒。
十多米之外就是車流如織的馬路，喧鬧而繁華，三人所處的這一方小空間卻仿佛與世隔絕，沉默蔓延中被一種讓人喘不過氣的低氣壓籠罩。
也許是過了一兩分鐘，也許是十多分鐘，兩人終于聽到宋瑾澤開口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和表情卻勉強算平靜：
“淩烨，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如此莽撞地偷偷回國，難道就不考慮後果？”
有要保護的人在身邊，勇氣逐漸回到了宋淩烨心中，他憤怒地回視他：
“我就是太考慮你們的心情，才會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從現在開始，無論是誰也無法把我和淺淺拆散！”
宋瑾澤目光冷漠，這樣的冷漠也滲透了嗓音：
“你的私人感情生活我沒空過問。但你無故失蹤十多個小時，家裏人都很擔心，不管你今後打算如何，現在至少該回去給個交待吧？難道你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宋淩烨抿了抿唇，最終道：
“好，我跟你回去。”
他要跟家裏人說清楚，并且讓他們以後都無法再幹涉自己和淺淺。
江淺淺下意識跟了兩步，宋瑾澤回過頭看向她：
“放心，我不會把他怎麽樣。”語氣完全不似曾經的溫柔，陌生得像是變了個人。
江淺淺回到公寓，度過了緊張忐忑的一個周末。
她聯系不上宋淩烨，不知道他回家後的情況，也并不知道，周末的宋家，母子二人之間掀起了一場風暴。
不管是宋瑾澤還是宋淩烨，都默契地把事情控制在了署潤花園，并沒有驚動宋家二老。
宋瑾澤果然是如他所說，不幹涉侄子的感情生活，把宋淩烨送回了署潤花園就離開了。
範馨原本對宋淩烨的無故失蹤擔心不已，後來從小叔子處得知他偷偷回國了，這種擔心便轉化成了怒火。宋淩烨一到家，她就開始故技重施，哭天抹淚尋死覓活。
但宋淩烨的憤怒并不比她少。
他坐在沙發上，冷漠地看着她表演，無動于衷。
沒有最主要觀衆的配合，範馨終于演不下去，恨恨地盯着他：
“你就這麽狠心，連母親的死活都不顧，非得要和那個小妖精在一起？”
“我原本是顧忌的，只是，母親卻全然不顧我這個做兒子的感受。”宋淩烨笑容悲涼，“你是我媽，你要死要活我都沒辦法阻攔，若你真有什麽好歹，我也就只好以命償命了。反正失去了她，我活着也沒什麽意思。”
“你……”他悲痛無望的神情把範馨震住了。
她的兒子，這是在以同樣的方式要挾她！
“沒必要再費力演戲。我什麽都知道了。”
他了然的目光落在範馨光潔沒有一絲疤痕的手腕上。
範馨下意識把手往背後藏起來，随即意識到，現在即使是藏也晚了。
她沒想到兒子會突然回國，從擔憂到憤怒，根本沒考慮那麽周全。
說完，宋淩烨就站起身往門外走。
“你給我站住！”
範馨憤怒地道，讓家中保镖強行攔住了他，将他扣留在了家中。
門窗被鎖死，手機也被搜走，宋淩烨便開始絕食抗議。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一粒米不肯吃，一滴水不肯進。
最終，範馨還是心軟了，放了他離開，并且揚言，他要是繼續和江淺淺在一起，就不準再回宋家。
一得自由，宋淩烨就立刻打車去了複興。
經過四天的忐忑擔憂，江淺淺也不再顧忌那許多，一得知他來複興找她，就趕緊請了假出去。
“淩烨，你怎麽了？為什麽臉色這麽差？”
她被他灰白的臉色吓到，他連嘴唇都是灰白的，像是很久沒喝水一樣布滿了裂痕。
“好幾天沒喝水吃東西了，淺淺請我吃飯好嗎？”他嗓子沙啞得厲害。
江淺淺趕緊把他帶到食堂，給他要了一碗小米粥先吃着。
宋淩烨很久才緩過來，跟她說了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
從發現母親的騙局，到絕食抗争，全都告訴了她。
“淺淺，我會努力争取我們的未來，你也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少年幹淨熱烈的眼中滿是哀求。
對于自己親近的人，江淺淺歷來是心軟的。
他為她頂住了所有的家庭壓力，甚至不惜絕食抗争，她又怎麽忍心放開他。
“好，不放棄，我們一起努力。”
她也會盡快取得更多的名利和成就，讓宋淩烨的母親和家人接納她。
宋淩烨因她的一句話，臉上頓時有了光彩。
吃完飯，宋淩烨的住處成了個難題，他被家裏趕出來了，錢包手機都不在，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江淺淺想了想，只能讓他暫時在她那裏擠一擠，然後再去找別的房子。
長期她也不敢想，畢竟房子說是租的，但實際上算是幫姚主任的朋友照看，要提出加人長住，而且還是她男朋友，未免顯得有些不知好歹。
兩人一起回到公寓，正要進門，便聽到電梯打開的聲音，回頭一看，正是宋瑾澤和他慣常帶着那位助理，助理手裏拖着一個行李箱，看起來是剛遠行歸來。
這幾天她本來想找宋瑾澤問問宋淩烨的情況，卻根本打不通他的電話，敲門也沒人，原來是根本不在家。
“宋總。”
她猶豫了下，還是主動打了招呼。
無論書中劇情如何，現在的他，是幫了她很多的，而且還是淩烨的長輩。這是禮貌。
宋瑾澤只是點了點頭，态度比平時冷淡多了。
他徑直走到宋淩烨面前，微微挑眉，溫潤低沉的聲音慢條斯理，顯得很是悠然：
“我才回國就聽說你和家裏鬧翻了，怎麽，無家可歸準備投奔我？”
宋淩烨見他的助理打開了江淺淺對面那套房子的門，反應過來，叔叔竟然有一套房子在淺淺的隔壁。
下意識覺得有點奇怪，但那種感覺只是一閃而逝，他并沒有想太多。
“叔，你在這裏有套公寓麽？”他有些喜出望外，然後不太好意思地道，“您也知道我被趕出家門了，能不能借我住一陣子？”
淺淺剛才也跟他說過，她那邊是別人的房子，不好長期留他住。明天下班就要去給他租別的房子。
歷來都是他處于強勢和庇護的一方，現在輪到女朋友來養他，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一是自尊心，另外也是不想讓她那麽辛苦。
他只是和母親鬧翻，和叔叔這邊關系還算友好，所以蹭一下叔叔的房子住他覺得沒什麽。
宋瑾澤的回答是拉開大門：“進去吧。”
宋淩烨望了江淺淺一眼，心情頗好：“那淺淺，我就住我叔這邊！”
雖然有點遺憾不能和淺淺同居一室，但就在隔壁，出門就能見到，可比以前方便多了。叔叔不在的時候，他就去她那邊，或者叫她過來……
這樣一想，就止不住心中的竊喜。
不過，一進門他就發現事情沒那麽簡答。
房子是冷淡的黑白灰裝修風格，整潔整齊，沒有一絲灰塵和淩亂，是他叔叔的風格。
但這房子裏有生活氣息，像是經常在這邊居住的。
看到助理将宋瑾澤的衣物和日常用品歸置進主卧，他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叔，你也住這邊嗎？”
宋瑾澤優雅地在沙發上坐下，松了松領帶，一派居家的閑适：
“最近一家分公司有重要項目在附近，會一直住這裏。”
宋淩烨欲哭無淚。
在他叔叔的眼皮子底下，他要怎麽跟淺淺親近？
這不是他介意不介意的問題，而是淺淺臉皮薄，肯定不會願意！
可要是出去住，他就得花淺淺的錢租房。
先前他們已經在網上看過一些租房信息，複興附近，租個稍微看得過去的三室一廳的小房子都要一萬多的月租金，押一付三就能把她手裏的全部存款耗光還不夠。他是肯定不能花她的錢的。
算來算去，他還是只能跟叔叔擠在一間公寓，唯一的指望，就是祈禱叔叔趕緊出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