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偷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放學，江淺淺其實都還沒下定決心去找宋淩烨說分手的事情。
她心不在焉地随着人潮走出教學樓。學習了一天，好不容易能放松，學生們都是一身的松快和雀躍，只有江淺淺滿心沉重。
她逼自己想想晚上要做的試題，卻總是走神。
有些東西，果然是越到快失去的時候，越舍不得。
剛走到公交站牌，就感覺肩膀一沉，轉頭便看見宋淩烨站在自己身邊，大約是剛剛一陣疾跑，他不住地喘着氣。
“剛才物理老師拖堂耽誤了好幾分鐘，你都不等我，害我追得這麽急，都累死了！”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這也是變相的撒嬌，希望她能關心他幾句。
江淺淺卻沒心情說話。
宋淩烨觑着她的神色，放軟了語氣：“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嗎？你都一天沒理我了。”
他是指早上他說報了駕校被江淺淺潑冷水的事。他當時說話有點沖，但下午他就忍不住主動給她發消息了，她一直都沒回他。晚飯前他去教室找她，她又跟同學去女生宿舍了。
江淺淺不喜歡太高調，他也不好課間時間去找她，心裏七上八下的，一句老師講的課都沒聽進去，好容易才熬到放學。
“我有話跟你說。”
江淺淺道。
早晚都要說，長痛不如短痛吧。
“那我們去咖啡店，給你點個布丁牛奶之類的，上了這麽久的課肯定都餓了。”
“不去咖啡店，找個安靜的地方說吧。”兩人選了附近的小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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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小公園裏基本上已經沒有人了，這也是兩人經常的約會地點。
江淺淺一直不喜歡太張揚，所以很少在學校之類的公共場合與他獨處，也只有這種晚上沒人的地方，她才能放松一點。
昏黃的燈光，樹影斑駁，這是兩人一起走過很多次的小路。
少年先是試探性地碰了下她的手，見她沒有不悅，就得寸進尺一把抓住放進自己的衣兜裏，臉上的表情猶如偷蜂蜜成功的小熊。
夜色如水，涼得沁骨。少年的手比她的寬大很多，手心的溫度暖暖的，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內，那溫度仿佛從手指傳遍了全身。
靜默着走了好幾分鐘，江淺淺把手從他手裏抽了出來，拉開了一點距離。
“淩烨，我們分手吧。”
她的聲音輕軟，這話語中的信息對宋淩烨來說卻猶如驚雷。
他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好一會才道：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宋淩烨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間被冰凍了，下意識道：“不，我不答應。”
江淺淺不忍看他傷心的樣子，偏過頭去，冷風一陣陣湧進酸澀的鼻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是不是因為我早上對你态度不好？我以後都不這樣了，我保證，淺淺你原諒我一次好嗎？”
宋淩烨祈求地道，他語調急促，心中的慌亂無法掩飾。
見江淺淺不說話，他又急忙道：
“是因為駕校嗎？我不去練車了，你說不去我就不去，我每天好好看書好嗎？”
“還是說你是覺得我成績下降了，我……我會努力提升成績的，下次月考，你等着，我下次月考就能有進步！你給我定目标，達不到你懲罰我好不好？”
“你說怎樣都行，就是不能分手！”
然而江淺淺還是不說話，她的沉默讓宋淩烨心中的慌亂急速發酵。
“淺淺，你說話啊，到底我哪裏做錯了，你說了我馬上改！”
他什麽都能忍，什麽都能讓，就是不能失去她。
他握着她單薄的肩膀，強制讓她轉過身來，這才發現不對勁。
昏黃朦胧的燈光下，少女絕色的面容美得醉人，可那雙桃花般靡麗的眼睛裏，此時卻盈滿了淚水。
晶瑩剔透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着形狀美好的下巴尖滑落。
“淺淺……”宋淩烨像被那淚水燙到了一般，有些無措，“你怎麽了？是哪裏痛嗎？還是我惹到你了……你別哭啊……”
他是知道江淺淺身體不好的，所以見她吃得少才會分外擔心。
他的關心緊張寫滿了年輕英俊的面龐，江淺淺再也忍不住，撲到他懷裏，嗚嗚咽咽地哭出聲。
“我不……我不想分手……淩烨，我也不想分手的……”
細細的聲線帶着哭腔，簡直要把宋淩烨的心都哭碎了。
安撫了好一會，待江淺淺的情緒平靜下來，他的理智才跟着慢慢回到腦海裏。
淺淺平時是個很理智的人，認識她這麽久，他就從來沒見過她有這麽強烈的情緒，而且還突然提到分手。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淺淺，發生什麽事了，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擔，一起解決！”
江淺淺擡起頭，望着少年寫滿堅定的眸子，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她突然發現，她不是孤立無援的，宋淩烨是她的男朋友，他也那麽強烈地不願意和她分開。
如此，他們是不是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
“淩烨，我可以信任你嗎？我說了這件事，你必須保持冷靜，不能發脾氣。”
她鄭重地道。
“我答應你。”宋淩烨毫不猶豫。
江淺淺便簡單地把上午被校長找到談話的事情說了一遍。
宋淩烨聽完簡直氣炸了：“張校長太過分了！我找他去！”
江淺淺趕忙拉住他：
“淩烨，答應過我的！”
“這根本不是張校長的問題，你看他平時什麽時候幹涉過我們的事情。是你的家裏人對他施壓了。”
她把自己的推斷分析給宋淩烨聽，宋淩烨便頓住了腳步。
想起上午學校傳言，天瑞集團的總裁來了學校，校長親自迎接，頓時就心裏有數了。
“是我叔叔，今天他剛來學校你就被校長叫去談話，肯定是他向學校施壓了！”
最近，他母親一直在催他申請國外的學校，他不想離開江淺淺，自然是無動于衷，表明了态度絕不出國。
他在學校的舉動瞞不過母親，所以就遷怒到了淺淺身上。
“你的叔叔是……”江淺淺有點不敢确定。
“就是他，宋瑾澤！”宋淩烨咬牙切齒，當然，這種不滿是對他叔叔和母親的自作主張。
江淺淺一直知道宋淩烨家境很好，卻沒想到有這麽好。
當然，她年紀小沒出過社會，對這些也沒多大深層次的認識，心裏更多的是一種微妙感。
她男朋友竟然是大反派宋瑾澤的侄子！
書裏好像有交待，宋瑾澤被關進監獄後，他的公司就被他侄子掌權了。
看起來，他侄子和男主楚風之間似乎有什麽勾連，這才能聯手幹掉大反派宋瑾澤。
是這個侄子嗎？
她偏頭望着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不像那種能搞陰謀詭計的人啊。
江淺淺有點思維發散了，宋淩烨還以為她因為自己的隐瞞生氣了，連忙解釋道：
“淺淺，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主要是你沒問，我一直沒找到機會說，故意說好像跟炫耀似的。”
江淺淺回過神來。
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她更關心的是眼前的問題。
“淩烨，你先聽我說。無論如何，你不能回去找你母親和叔叔鬧，這樣只會讓我遭殃。”
“可那要怎麽辦……？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嗎？”
江淺淺搖搖頭，她不想，可若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只能忍痛割舍。
兩人沉默了很久，都在各自想着辦法。
突然，宋淩烨腦中靈光一閃：“我想到辦法了。”
“什麽辦法……？”江淺淺猶豫着問道。
宋淩烨狡黠一笑：“瞞天過海，暗度陳倉！”
“就是在你得到錄取通知之前，我們的關系先轉入地下。我們先假裝分手，我也答應他們出國留學，等大學那邊确定錄取了，事情就已經成了定局，不管是學校還是我叔叔，就都沒辦法威脅你了！”
他叔叔宋瑾澤這人他是知道的，一般不過問家裏的事情，可不管是在商場上還是家庭事務上，都是說一不二。他想要正面從叔叔手裏保住淺淺的保送名額，無異于癡人說夢。
但頂級學府錄取是很神聖很規範的事情，只要大學一旦把錄取結果報送教育局，他叔叔就沒法再插手了。
江淺淺想了想，發現竟然行得通，眸子裏也漸漸有了光華：
“淩烨，你真聰明！”
面對女友的誇贊，少年有些別扭地輕咳了一聲。
江淺淺仔細在腦海裏思量了一番：
“這個辦法确實很好，但這需要你我嚴密配合才行。”
然後補充了一些如何瞞天過海的細節。
比如，宋淩烨以後不能再在學校來找她，比如回家要裝作因為分手心情不好，情緒低落幾天。比如他必須删掉和她的通話記錄，聊天消息，不能在家裏給她打電話……
“我突然覺得我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有兩個多月……未來兩個多月好難熬啊！”宋淩烨唉聲嘆氣。
“這是為了我們的長久未來嘛。”江淺淺踮起腳尖，摸摸他蓬松的頭發，像在摸一只小狗似的。
宋淩烨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将人拉進懷裏，嘴上不滿道：“男人的頭不能随便摸！”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鼻間全是她身上溫軟的暖香。
夜色朦胧暧昧，宋淩烨看着少女嬌媚無比的容顏，眸色深深。
“淺淺……”
他低下頭，輕輕覆上了少女的唇。
宋瑾澤處理完A市的事務，就回了S市。
臨走前他吩咐人一直留意着侄子和江淺淺之間的動向，每三天彙報一次。
最近這半個月，自從他去找校長談話以後，他侄子宋淩烨就沒再去找過江淺淺。
A城那邊的傭人也說，淩烨每天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還喝了酒，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而剛才，他又接到了嫂子的電話，說淩烨想通了，願意出國留學了。
宋瑾澤微微勾起了唇角，顯見對這結果是極為滿意的。
他拿出這些天一直放在書桌上的有江淺淺照片的檔案頁，幹淨修長的指尖輕輕撫摸着照片，那少女比初綻夏花還要美好。
他微微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翻滾的旖旎念頭，輕聲呢喃：
“再等等，你很快就是我的了。”
她曾經是侄子的小女朋友。
總得給叔侄二人留出些安全的時間，才不至于傷了感情。
這種學生時代的戀愛不至于太刻骨銘心。以前他身邊的友人失戀也就是傷心幾天，就很快開始了對別的女生怦然心動。
所以，再等等吧，再等半個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與她邂逅偶遇，然後将她俘獲。
那時候，即使是淩烨也該無話可說了。
畢竟，他遇見她時，她就已經不是淩烨的女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