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手
夜已深，肆虐了大地一整天的三個太陽結伴去喝酒了，天空只升起了一個月亮，藍色的胧月。
除了躲在厚厚烏雲後的胧月外，整個幽暗的天地只有一盞燈。燈光照射着蒼涼的沙地，陰冷的夜風卷起漫天黃沙。一團業已幹枯的草團在風沙中打着滾，不知從哪來，也不知道要被吹到那裏。
它曾經也有生命，曾經也像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們一樣，跟這片可惡的天地和殺不盡的怪獸抗争過。它的根被外力硬生生扯斷了，所以它死了。
不過，這也足夠了，至少，它把根留下了。
遠處的燈光，仿佛就是整個世界中唯一的夜明珠。
天連着黃沙，黃沙連着天。
怪獸，仿佛從天邊來的。
燈光在風中搖曳不止，随之，人也仿佛從天的另一邊來了。
一隊騎士。
銀盾鋼心走千裏，金戈鐵馬屠萬獸。
光是看着一張張堅冷的面容，感受着這份義無反顧的驚人氣勢，就讓人知道這隊騎士絕對不簡單。
四個标準得不能再标準的方陣，每陣十人，一人帶頭，後面九人成三三排列。這四十人竟然能以至少五十公裏每小時的高速行進，并且行進中方陣的形狀沒有絲毫變形，只怕這連英國的皇家馬隊都做不到。
如果李無雙在這裏，他還會驚訝地發現，這些全副武裝的黃衣騎士胯下騎的不是戰馬。這是一種體态有點像地球古代的迅猛龍的怪獸，跟标準的馬差不多大小。體型上有兩個區別：一是腦袋，這種怪獸的腦袋跟‘龍’毫不沾邊，嘴巴就像個淺黃色鏟子，假如它的嘴巴扁平一點，那是活脫脫的鴨嘴獸腦袋了；二是腳掌，不同于迅猛龍的尖腳趾，它的腳掌真有點像鴨子，只是腳趾之間的肉膜要厚得多。
那些騎士咋看上去還真有點像地球上阿拉伯國家的騎兵。同樣腰間佩着新月形的彎刀，同樣以寬松的衣服裹照全身。
可是阿拉伯騎兵不會用數層厚得連眼珠子都看不到的黃紗把整個頭、連眼耳口鼻都一并遮蓋住，也不會在自己胯下坐騎的鞍邊前前後後放将近二十個面盆大小的圓盤子。
連一個“停！”字都沒有喊，帶頭的騎士高舉右拳，所有騎士陡然勒緊缰繩，他們胯下的‘龍獸’同時高昂起頭，雙腿分開，怪哼一聲，硬生生止住強大的前沖力，向前滑了不到三米就立定在沙地上了，腳前堆了好大一個沙堆。
“安格團長……”
“噓！”帶頭的騎士示意噤聲。問話的騎士剛剛一愣，被稱為安格團長的騎士再次發話：“第一戰鬥配置，天蠍大陣。阿哥斯，阿魅斯，回去，紅刀警報！”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就像老爸問兒子今晚想吃幾碗飯。
聽到命令的人卻無法冷靜下來。紅刀警報，這是最高級的警報了，只有出現有可能危及城裏市民生命的高級怪獸才會發紅刀警報。
同樣，天蠍大陣在所有陣法中堪稱最柔中帶剛的陣勢。這是面對強己數倍的對手才用得陣勢。
團長發出這種命令，全部騎士都是一愣。可良好的訓練和過硬的心理素質令他們迅速地執行團長的命令，散開布陣。兩名報信的騎士脫離大隊，分開百米，疾速往他們來的方向回奔。
最左邊和最右邊方陣的騎士打開‘龍鞍’上系着的皮袋，掏出些東西來，然後俯身把東西喂到‘龍獸’鏟子一樣的黃嘴巴裏。
左邊第二個方陣的騎士迅速後退，用有點像紅色朱砂筆的東西，拿起那些面盆型的‘大鐵餅’，在‘鐵餅’上寫什麽東西。
只有右邊第二個方陣的騎士最像騎士的樣子，他們拔出彎刀，同時一面藍色的圓盾變戲法似的出現在他們的左臂。
“來了！”安格團長突然大喝一聲，所有騎士立時心中一凜。
“沙沙沙……沙沙沙……”剛聽起來感覺好似風吹沙動，聽久了就發現，連推土機都不一定能推動這麽多的沙子。
在騎士們身前百米的沙地上，突然升起了七、八個小沙堆，沙堆升起後一陣劇烈的抖動，接着，七、八只巨大的手出現在騎士們的面前。
惡魔的手！
這樣形容眼前的怪獸毫不為過。怪獸有着卡車頭那麽大的黑色團狀身軀，以及起重機掉臂一樣颀長的‘手指’。遠遠看上去，真的像一只手。
怪獸的‘手心’上長着一米多寬、有着類似鯊魚尖牙的猩紅嘴巴，以及只有車頭燈那麽小、黃澄澄豎瞳的眼睛。
‘手心’向外延伸，就是五根手指一樣的觸須。從結構上與人手指的結構無異。看上去卻恐怖的多。每一根指頭上都長滿了流着綠色膿血的疙瘩和結疤，遠遠都可以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手指’輪番插入身前的沙中，拖動肉團一樣的身體向前行進着，看上去真像是有一頭頭巨大的惡魔，正努力地從地獄中爬出來。
“團長，只是小手罷了。”有騎士狐疑起來：“至少來個中手才布天蠍大陣吧。”
“閉嘴，速度清理。”
團長的命令就是一切，團長的威嚴就是一切，哪怕是最錯誤的決定，都要得到最貫徹的執行，這就是紀律。
不再言語，騎士們開始對怪獸發動攻擊。
戰歌似的喃語從中間那隊騎士的口中發出，天上的烏雲拉開了一個豁口，藍色的月光化為光束直射下來，照到騎士的盾牌上，随即反射到那些被稱作小手的怪獸身上。
“呱嗚嗚呱——”聽了就會想吐的難聽嘶吼從怪獸滿是利齒的嘴巴中發出。這也難怪。那些藍色反光照到怪獸身上，竟然仿如硫酸潑體一樣開始強烈地腐蝕怪獸的表皮。
劇痛使得怪獸們本能地往後退。
趁着這個機會，左右兩個方陣的騎士同時發難。雙腿一夾，胯下的‘龍獸’就吃起沙子來。
“咕咕咕……”幾口沙子下去，‘龍獸’鴨嘴獸一樣的頭臉因灌滿了沙子而變形。腮幫子固然鼓脹不堪，連脖子都因灌滿沙子向下墜。
騎士等它們吃得不能再吃時，一個口哨，這些憋足了勁龍獸同時“哇”地一聲，把存在嘴裏和脖子裏的沙子壓縮成一個巨大的沙子炮彈，奇Qīsuū.сom書開炮似的往‘小手’的身軀上轟過去。
同一時刻，大鐵餅往前一丢，讓鐵餅順着沙炮的沖擊力順勢飛出去……
“嘭嘭嘭！”怪獸們真的有如遭到排炮猛轟，頓即血肉橫飛，慘號連連。
等滿天沙塵緩緩降下時，展現在騎士們面前的只有一大堆斷肢殘骸了。
“報告團長，搞定了。”一個騎士得意地向團長報告。
“是清理了前鋒。”安格冷冷地道。他的目光如冷劍，竟似能割開厚厚的面紗，直戳到那位騎士的胸口上。那騎士心中一個激靈，頓時不語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