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回
看着眼前還想要替自己“兒子”“争取權利”的那位爹爹,絲絲決定堅決不給他開口機會,同時為了自己将來的小丈夫能夠成長為一個好男人,一定要好好告誡一番!
“還有你!不要整天裝老成玩深沉,你才多大,十幾歲根本還是個大孩子,根本不會養小孩,做什麽當人家爹爹!一看就是被一堆責任壓着長大的,不看看是什麽責任瞎逞能,什麽擔子都往身上擔。想笑的時候就笑想鬧的時候就出去鬧鬧,幹麽總是笑得陰陽怪氣讓人家覺得你很難捉摸。你這樣發展下去肯定會心理成長不健康!看看你身邊的幾個人,少年老成,典型的生活環境過于壓抑,造成心理扭曲怎麽辦?”
笑無情一愣,不知道這連珠炮似的轟炸怎麽轟到自己身上來了?他自小便是滄冥水榭少主,有一個終日不見蹤影的師父和随心所欲的師姐,水榭的統馭很早就交到他和幾位資深長老的手上,自然而然養成了他現在的性格,從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也從來沒有人覺得他是個孩子。
絲絲依然滔滔不絕中,笑無情的眼睛微微眯起,審視着她,轉眼便斂去眼中鋒芒,又挂上那層妖異優雅的笑容。
“你這個女娃娃,倒說別人是孩子了?”
好吧,她承認,一個七歲的孩子教育別人是沒什麽說服力。
看看笑無情這張猜不透心思的臉,她決定見沒見好都得收,免得自找麻煩。
笑無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了絲絲幾眼,似笑非笑道:“你現在還是好好的練功修習,照顧好弄月,別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把心思浪費在沒用的東西上面。”他轉身就離開,弄得絲絲心裏微懸,難道她說了什麽不中聽的?
低頭看看小娃娃,當然沒能從那個顧自委屈的小東西那裏得到任何消息。
那之後一連幾天,絲絲都沒有見過笑無情。她的日子過得很忙碌,她要學會穿繁複的羅裙,绾精巧的發髻,還有武功,岐黃,奇門之術。那一日她既然表現得志在必得,就自然要為此付出,她沒有忘記笑無情說過的話。
卓絲絲是蒲草,落在哪裏都能生根。她只是努力的讓自己生根的環境更好一些。
良禽擇木而栖,她不相信一見鐘情,也沒有喜歡笑無情。如果将來她遇到比笑無情更适合的人,或許她會離開,但是現在她的身邊笑無情就是最好的。
那個有些妖異有些優雅,明明不會養小孩還硬要硬着頭皮當爹爹的大孩子,想起來也有點可愛。
這一天她像往常一樣拖着小娃娃去花園練功,這個霧蒙蒙的滄冥水榭看久了也是挺不錯的,今天的天氣雖然看不到太陽但是不冷不熱也是挺好的,最重要的是今天來教他們武功的是面冷心熱還算蠻好相處的寒水月,絲絲心情不錯。
遠遠的看着寒水隐在霧中的身影,便打了招呼。
可是寒水月沒有像往常一樣輕輕颔首回應,而是神情有些古怪,靜靜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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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頭發——沒啥問題啊,在寒水月的幾次指點之後她束發穿衣的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你在看什麽?”難道她一夜之間變成個大美人?不對吧,就算是真的寒水月對七歲的美人也沒什麽興趣吧。
寒水月又看了她一會兒,才問道:“你跟少主說了些什麽?”
“嗄?”
絲絲顯然已經沒有把幾天前那場談話放在心上,茫然問:“怎麽了?”
寒水月稍稍遲疑,微微搖頭,“沒什麽。練功吧。”
絲絲自然不會相信真的“沒什麽”,但是寒水月不想說話的時候,你就算撬開他的嘴巴也聽不到一個字,所以她不會白費力氣去問什麽。她自練她的功,七歲的身子二十歲的悟性學起功夫來倒也事半功倍,只是她沒料到寒水突然又開了口,輕聲道:“門主有一位老友正在水榭拜訪,他是一位隐士高人,少主打算讓小公子拜他為師,這兩日就随他一起離開。”
絲絲擡起頭,合着這意思就是她失業了,下崗了,成無業游民了?
寒水月仿佛看懂了她的表情,繼續道:“你也一起,繼續随侍小少爺。”
絲絲倏地收起動作,怒道:“他想打發我走!?”
寒水月卻輕微的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話,“少主吩咐過,你只需随侍五年,同小公子一起拜師學藝,五年後你便回水榭。”
絲絲愕了愕,她不太懂笑無情的用意。他看來仿佛是推了她出去,又仿佛給了她一個機會。他是要打發她離開,還是要她學藝?連寒水月也無法給她答案,他跟在少主身邊很多年,卻沒有看過他像這幾天這般反常。他有意無意的不見絲絲,似乎在思考什麽,又似乎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個女娃娃。
他看着絲絲由微愕到安然,然後綻開一道生機盎然的笑容,“沒關系,去就去。”
——機會是別人給的,抓不抓得住卻是決定于自己。
寒水月有一瞬間失神,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孩子,或者說誰也不能夠稱她為孩子,她的笑容是滄冥水榭裏沒有的,充滿生機,也許更适合綻放在驕陽底下,而不是迷霧一片的水榭裏。
絲絲幹脆停了練功,拉起小娃娃,“走,看看是什麽樣的師父去!”
他們偷偷溜到前庭,藏身在花簇草叢中,隔着那薄薄的霧隐約看到水榭亭臺上笑無情的對面坐着兩個人。
——看不清楚。
靠近一些。
還是看不清楚。
這牛奶一般絲粘惱人的霧!
絲絲努力瞪大了眼睛,突然間覺得其中一個背對她而坐的人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她急忙縮回頭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被發現?
只聽一個低沉而冷硬的聲音問:“就是那兩個麽?”
笑無情似乎一怔,這才發現躲在遠處的大小兩個娃娃,黛眉一挑,“弄月,過來!”
絲絲很鴕鳥的暗想沒點她的名字是不是就不用出去……咳,當然是沒門的。拉着小娃娃硬着頭皮走出來,蹭到亭臺下。一個尖細的聲音笑道:“哎哎哎,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兩個圓圓嫩嫩的娃娃,我老頭兒果然是不中用了,竟然都沒有發現,還是老黑的耳朵好使——”尖細而高昂的嗓音紮得絲絲耳朵裏刺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裏來的太監,好奇的擡頭看了一眼,只見正在說話的一人銀發銀衣,留着一把銀色山羊胡,卻是個瘦瘦小小的老頭兒。另一個一身黑衣,面容冷峻英挺冷冷的一張臉不茍言笑,雖然是坐着,卻看得出身材颀長,單只看外貌似乎四十上下年紀。
這兩個人就是未來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