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無言(二十六)
從提舊事,阮卿珏不禁吹噓時光易逝,故人不複。
潘昭飲雖然出身貧困,祖先上卻很有故事,且祖傳一塊玉。
當時潘昭飲殺人,便是因為那些人将他的玉偷了。
說來也可笑,窮人阿谀奉承欲攀高枝,也不知潘昭飲這玉有什麽特別便借花獻佛地送了貴人,貴人之前暗自拿來搶去,就把這玩意給丢了。
原本丢了便丢了,他們也不怕什麽。可後來潘昭飲成了公主的丈夫,明着不說暗着來要,他們給不了只能拿其他玉石來換,可惜都讓潘昭飲給砸了。
阮卿珏道,“那塊玉本是和氏璧的下腳料,當時始皇看玉料天成,便讓人用餘料給疼愛的女兒做了個小玩意,後來始皇病逝,秦二世痛殺兄弟姐妹,逼得親人自刎。始皇疼愛的女兒行至骊山,将從不離身的玉轉贈愛人,随之自刎。”
他說着,抵着有些暈眩的頭向一邊倒,被大司命扶住。
“潘公子死時并未提起過這件事,直到陳朝滅亡我去拜見公主,公主才把這個故事告訴我,而凡是最後從長輩手中接管玉石的人,手心都有一道傷疤。”
“回去休息。”大司命将他抱起,“等等!潘昭飲手心當時并無傷疤,女皇說張氏父子手上也沒有。玉石竟然在他們家族出現,為何又沒有尋到要找的人?”
“回去休息。”
大司命并沒有因為他的疑惑而對這件事好奇,執意把人按回去。
“你就不好奇陳朝為什麽被滅嗎?”
“不好奇。”
阮卿珏啞然,大司命确實不好奇,他有什麽可好奇的,他又不是白霖。
古有得和氏璧者得天下,而得那餘料的人卻總會殺人害命,最終引起王朝覆滅。若說這是神的預兆,那如果玉石不丢,會不會阻止神的計劃?
“爹,我不是白霖,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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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別人呢?如此盛世就因為神沒有理由的屠殺而退出歷史舞臺?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重複曾經發生的事,為什麽…”
阮卿珏抵着額頭用力捶了幾下,白霖的死不可能是巧合,他會被卷進來除了殺蘇婉就沒有別的任務了,但為什麽他會收到白帝的攻擊?
還有這個案子,為什麽一定是這個案子,為什麽民間的說法和聖上的旨意會不一樣?
阮公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一個人犯錯,給他相應的處罰就可以平息百姓的憤怒,那這個案子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都是平民為什麽你可以得到公主的愛而我們不能?
不過就是一塊破玉憑什麽就要為此殺這麽多人?
身為貴族,最終究竟是死是活百姓見證不了,只要有一個人說他逃了,那便是逃了。
他們要的不是惡有惡報,是一個可以報複的借口。
當綿羊得要強有力的庇護,他們一樣會反抗。
所謂的道德法律,只是反抗的借口罷了。
阮卿珏猛地睜開眼,向門口跑去。大司命從後面拉住他,“你傷還沒有好,不準去。”
沒有人知道仁政下是否黑暗,看似清澈的河流是否有毒,看似結拜的雪是否只是飄揚的毒粉。
他們因為不知道,所以他們懷疑,他們執意,他們被人扭曲真相,他們以為依舊推翻的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腐敗政府。
“放開。大司命,重要的不是這起案子,是兇手的判決,是這塊玉的真相…你放開我…”
阮卿珏在鼻尖摸了一把,濕漉漉的。他推開大司命就往外跑,被腳腕上的鎖鏈絆倒。
“爹…你怎麽了?”大司命将他扶起來阮卿珏身體不住顫抖,血不住流下。
“一個王朝啊,百姓就像盲魚一般不知他的付出,親手将他毀了!”
所以白霖在意的才不是這起案子。
府外長街,成群的混混為死去的亡靈喊冤。無數人在旁觀望,無知的孩子加入這條隊伍,笑嘻嘻地要求皇帝将張氏父子斬首。
他們被打壓,有人反抗,被殺被捕,明明都是人,為什麽你們就要比我們高一等?
你們講求公平平等,又為什麽要在這裏打壓我們而不是把兇手斬首示衆?
潘昭飲最終死在牢裏,百姓沒有看到,所以他們說他沒有死。現在張孜誠父親已經去世,張孜誠如果被拉出來斬首又會被怎麽說?
只是殺了一個長得像的人罷了,張公子平時就很少出府誰知道他長什麽樣?
皇宮珍寶最多,殺了人也能起死回生!
這才是神的目的,毀滅整個世界,再去拯救這個世界。
他們只有這樣才能永遠成為人的信仰。